两人撩了一会闲。幽若空把金玹来投诚的事,跟她知会了一声,免得到时谋了面,她不分轻重揍上去。
他对爱妻的好斗性子,是丝毫不敢低估的。
花溪烈闻言,很是惊讶了一番。“他不怕死了吗?还敢跑我面前来!”说着话,凤眸里便泛了凶光。起身要去找金玹,让他真死一回。
幽若空头疼得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皇后,你这脾气何时能改?”
花溪烈眼带钩子向他瞧去。黑得发蓝的眼球,像绝世的水晶般冷而透亮,“我不改又如何?”
“你不改,朕只好求你了。”幽若空的威风摆了不到两句话功夫,面具就掉了,一双星眸含笑带嗔,“作为人家的妻子,让丈夫求你,你很光荣吗?”
花溪烈瞥着他,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她虽然活了许多岁月,终究不过是个单纯的妖精。道理上说服她,面子上再满足她,简直比孩子还好拿捏。
幽若空正是摸准了她的脉搏,把“丈夫”一角当得游刃有余,张弛有度。又劝了几句,妖精想弄死金玹的心,不知不觉便淡了。
第二日,花溪烈随着幽若空,去军营中检阅。碰上了金玹。他没有再披那件黑蝙蝠似的斗篷,而是穿了一套文生的长衫,头戴儒帽,俨然是以智囊身份自居的。
花溪烈耷着眼皮,冷冷瞧着他。敌意不减当初,“姓金的,看在皇帝的面上,本宫宽恕你一回。下次再敢招惹我,装死就行不通了。”
金玹“忍辱”技能大开,和颜悦色道,“大嫂的话,小弟不敢不从。”说完,偷眼瞅了瞅这大魔王,她神色全无异样。
显然“大嫂”这么亲热的称呼,丝毫不能勾起她对小弟的怜惜。金玹忍不住腹诽:抱大腿真是技术活!
花溪烈:“本宫问你,雪沙为何连续几日都没音讯,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金玹向四周一扫,表情里深藏秘密,“大嫂有所不知,上界有人在追查大嫂的身份,沙沙忙于应付,暂时不敢联络。”
花溪烈好不诧异,“谁?为何追查本宫的身份?”
金玹给了她一个鬼祟的眼神,传音道,“听说是集泽仙官。几日前,大嫂截了万民的信仰力,被集泽仙官发现了,这会儿在沙沙那里,用‘窥天眼’看着下界呢。”
花溪烈一听,冷冷地笑了。弹苍蝇似的甩了甩长袖,仰头向天上看去。目光好似穿透了碧蓝的天幕,与偷窥的人对了一眼。
她嚣张地说,“没错。本宫就是得了信仰之力。我作的法,好处自然该我拿。小小的集泽也敢兴风作浪,来起本宫的底,我看你是仙人当腻了,想当鬼!”
金玹一听,下巴骨径直脱臼。见过狂的,没见过狂得如此纯粹的。什么叫天不怕地不怕,这无疑就是了!
只是大嫂,你就不怕天兵天将来拿你?!
他忽然预感不妙。这场孤注一掷的投奔,最后不会以“池鱼之殃”而收场吧?
如此一想,觉得未来简直比风里的屁还没有着落了。都怪自己,嘴太贱,跟这大魔王叨叨天上的事做什么?!
幽若空本在看着演武场上的练兵,见花溪烈忽然对着天上撂狠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料想是金玹挑的事,狠狠用目光责备了他一下。
然后,仰头看向天上,和雅地一笑,作揖道,“不管是哪位仙官,原谅内子天真无忌吧。切莫跟她一般见识。”
花溪烈倏地看向他。目光如尖刀,直刺他的眼底。
一个强大的人,仅凭眼神,也能杀人。演武场边,一溜圈儿人和鬼,全都感到寒意灌顶。各个低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金玹更是僵硬成了棺材板,愈发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唯有幽若空,对付她已经很有一套。在那样逼人的目光下,仍旧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来了个“以柔克刚”。
这柔情似水的微笑,似乎含有神秘的力量,慢慢地把这头凶兽安抚了下来。
花溪烈移开目光,心中想道,“此刻人多,给他留几分面子。回去再扒了他的皮!”
一场大爆发,轻易消弭于无形。众人都暗中抹了一下冷汗。深深为皇帝感到折服。
幽若空不动声色,环视一圈,“诸位,烈国七星城内,养不死鸟近六万。七星城毗邻我国西部皮水关,一旦大规模侵入,赤江防线危在旦夕。此次,元亥的暗杀行动失败,必会正面举兵,我国将士,需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一场恶战。”
周二铁、墨泠、青芜等人,异口同声:“臣等遵旨。”
金玹也十分谦虚,附和了一声“遵旨”。
幽若空的语气,愈发肃杀而冷硬,“周将军,传达下去,不死鸟虽是魔物,却并非不可战胜。我三万将士,需坚定军心,不可自乱阵脚。即日起,所有人军饷提高一倍。面向全民,扩大军力。民间加强巡守,严密布防!”
军饷提高一倍?!
大营里众将士不敢置信。一个个默默的,全都心花怒放了。在周二铁的带领下,跪下来叩谢龙恩。
军前训话完后,一干人又讨论防线布置。整个军营里,弥漫着大战在即的氛围。硝烟的气味,若隐若现。
他们议事的时候,花溪烈并不参与。在一旁的小耳室里,静坐养神。拥有绝对实力的人,是不屑搞战略那一套的。
虽然她的绝对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不屑”却从未稍减半分。她坚信,以她一人之力横扫千军万马,根本不是问题。
有她这样一张超级王牌在手上,幽若空不知在瞎担心什么!这一点,花溪烈很不理解。
直接冲到烈国,把他们的皇帝杀了,再把那国师也灭了,岂不痛快?
好吧,她确实不懂人类的事。总之,随他怎么玩吧,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就在皇帝和他的智囊们,商量得热火朝天时,林丰年哈着腰跑了进来,一脸大事不好的紧张样儿。
“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说吧。”
“有仙宗的人来了。”
“仙宗的人?”幽若空的眼神微微一凝,“哪一宗的?”
林丰年的脸绷得紧紧的,“自报是天海宗的,共五人。领头的是一位金丹修士。如今白莲老祖陪着。”
幽若空道:“人现在何处?”
“在保和殿的宴厅中。”
幽若空想了想,拧开手上黑色的镜石,用魂识对白莲传了一道音,“师祖,别对他们炫耀皇后降灵雨的事!”
隔了一会,里面响起白莲不安的声音,“啊?我已经说啦。不要紧吧?这有什么藏藏掖掖的!”
幽若空的语气不动声色强硬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提她半个字。等我回来再说。”
这个老祖,也是个让人极度不省心的!
幽若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走进一边的耳室,牵起花溪烈的手。
“宫里来了不速之客。一会儿,你听我的话行事,不要冲动。他们要是想见你,我会说你病了。你不要傻兮兮冲出来。咱们先礼后兵。实在对方不讲理,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顿在那里,怜爱又哀伤地望了她一会。用微风一样的轻声气儿说,“乖,你这回要不要听话?”
花溪烈见他一脸的如临大敌,好像有人要来夺他的宝似的。她豁然意识到,“他害怕失去我。”
这一回,她没有嫌他没出息。相反,脸上泛起来一层淡淡的柔和。这柔和,渺如云烟,却袅绕不散。让她在一瞬间褪尽妖类的逼人气质,成了一个美丽温敦的新物种。
她反握住他的手说,“好,我听你的话。”
幽若空被施了咒一样,盯着她愣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