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正旦至,各国如往年一般派来使节贺岁,开封府仍旧是要参与到接待之中的。但是对于云雁回来说,他的参与度更高了。
一则是因为之前云雁回以前就在接待任务中表现出色,获得了各国尤其是辽国使节团的认可——犹记得大辽购物团在云雁回的带领下满汴京扫货的盛况。
二来,之前云雁回和赵允初一起去边关,与辽、夏两国“友好交流”,还在他们的帮助下破了案,算是结下了深厚情谊,促进了两国交流发展。像这一次西夏派来的使臣,就是上一次在边关洽谈茶事的那位,老熟人了。
第三,就是随着云雁回给oss办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受看重,也能吹一下简在帝心了。于是职位没变,地位却水涨船高,更别提他还成了赵幼悟的师兄。
之前云雁回只参与使馆内的宴席置办和迎接使臣任务,但是这一次,仁宗却是把他招进了宫里,参与各种环节。
这使臣来汴京,在宫里有什么环节都是固定的。
大宋最重要的外交对象,无疑是辽国。辽国人很喜欢追逐宋国文化,每次都要各种和接待官员pk一下,这就不必说了,反正大宋也不缺才子。
最重要的是两个步骤,一个是各国使节都在的御筵上,辽人很喜欢借机向宋人“讨教”一下文化,基本上都是被完虐,这已经是保留节目了。
基本上,大宋这边都争着抢着出去殴打小学生,尤其是那些想一战成名的青年官员。
还有一个,就是官家会和他们一起去打猎,此时,两国会派出各自的勇士,比赛一些射箭、马术之类的武力项目。这一项呢,大宋向来是输多赢少的,也是大宋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金殿御筵上,云雁回一个无品无级的人,大摇大摆坐在了赵允初这个亲王之子、大理寺正身边。
杯觥交错,气氛十分热烈。
赵允初小声对云雁回说:“所以,你推荐了让展护卫去?”
“是啊,”云雁回说道,“我听说,去年从禁军里选人,结果输给辽国了。所以前些日子,我也在的时候,官家把周惠林叫去,问他今年有什么人选,我就推荐了展护卫,你没看到周惠林那个眼神……”
云雁回回味了一下,然后幸灾乐祸地道:“完啦,他一定恨死我了!”
赵允初:“……”
总觉得,雁哥儿的语气和内容,不是一回事。
云雁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略带得意地道:“我现在有官家罩着,我不怕他。”
“你便是没有官家罩着时,也把周惠林整得不轻啊。”赵允初说。
云雁回不禁感慨了一下,赵允初老是这么捧他,真是会让他骄傲的。而且赵允初根本是无意识的,无形拍马,最为致命啊。
“明日就去猎场,官家说把我带上见识一下。”其实仁宗的原话是,让云雁回看下有没有可能坑别的国家的地方……只能说官家现在也学坏了!
“我也会去。”赵允初沉默了一下,说道,“雁哥儿,可是你不通骑术啊……周惠林应该也会去,万一他刁难你或是嘲笑你怎么办?”
云雁回:“到时候我把绳子拴在你的马上面,老司机带带我啊。”
赵允初:“老司机?”
云雁回:“就是形容你这种弓马娴熟的人。”
赵允初义不容辞,“我肯定好好带你。”
云雁回哈哈笑,“开玩笑呢,我有办法的,没人敢笑话我。”
两人正在嘀咕着呢,那边西夏的使臣扬声说:“两位老朋友,你们在说些什么,那么快乐。”
两个说悄悄话的连忙坐正了,云雁回面色不改,“我们在想,该怎么灌醉您呢。”
西夏使臣笑呵呵的,对仁宗和众多其他使臣说:“我和赵、云两位郎君是旧识了,当初在安肃军榷场,我们相处了大半个月。赵寺正是最让我钦佩的,他一个人便在角抵中胜过了我们使团所有人,回去以后,我的同僚们都不肯置信呢。希望日后,你能有机会出使我们大夏,和我们国内最强的勇士们比试一下。”
赵允初具有宋人的谦逊,只说自己不过是一把蛮力罢了。
仁宗听了也觉得开心,说会考虑一下以后让赵允初出使的。
当然了,自己人都知道只是考虑而已。宋国为了颜面,选择使臣是很严格的,在才学上的要求很高,以赵允初的水平,在宗室子弟里可能不错,然而要说出使,就不够让人放心了。
“我还是在耿耿于怀啊,上一次见面,你们可是让我们大夏和辽国都‘损失惨重’,从这个方面来看,我又不敢和你再见了。”西夏的使臣很幽默地调侃着。
辽使听了脸上就有点不好看,努力想挽回颜面,嗯,虽说我们对宋国的茶叶需求很高,但是,宋国也很想要我们的皮毛、珍珠啊。
叽叽呱呱,愣是要比一比。
云雁回忽然想到什么,撑着脸问了一句:“萧正使,请问——你们国家养乌龟的人多吗?”
辽使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其他人,基本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赵允初:“………………”
正在悠闲小酌的郑训听到了,一口酒喷出来,洒得衣襟全湿了。旁边的同僚诧异地看过来,他尴尬地擦着衣服,“大意了大意了……”
心中暗骂,这个小子,真是仗着人家不知道啊。
云雁回看辽使一脸糊涂,解释道:“我们宋国人很喜欢在闲暇之余,养一些花鸟鱼虫,我听说辽国气候与我们这里不太一样,所以问一问,了解一下。”
辽使愤愤道:“我们地肥水美,乌龟,也是很多人养的!”
他还真没胡说,无论宋国养什么,辽国和周边国家基本都会流行起来,除非实在没条件,这乌龟,辽国自然也是养的。他们去年,还千辛万苦从宋国买了一只巴掌大的绿毛龟,进贡给皇帝呢。
云雁回笑眯眯地点头,“那就好。”
辽使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不知情的人本来也觉得,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云雁回认为方才的气氛有些许紧张,所以随便找了个话题来打岔。
——一直到云雁回的绿毛龟养殖场做大之后,在场的人才回忆起今天这件不值一提的小细节,并恍
恍然大悟:靠,原来老早就有迹象了!
……
第二日一大早,赵允初就出发了。
虽说这种活动时常有,但是今天不一样,雁哥儿也会去,他昨晚很早就睡了,今日好精神饱满,保护雁哥儿。
今日侍卫亲军肯定是会守卫在旁的,万一周惠林找雁哥儿的麻烦呢?
赵允初到了地方,却发现云雁回并不是一个人,他手里拎着一条细细的铁链,铁链另一头系在一只胖胖的、黑白相间的熊身上的皮套上。那皮套裹住胖熊的前肢和背,而不是套在一般人选择的脖子上。
周围的人都离着云雁回老远,警惕地看着他和熊——不是他们说,锁链细不细都是另一回事了,这小哥细细瘦瘦的,确定禁得起熊的一掌?
云雁回看到赵允初,便用手夹住正半躺在地上抠脚的云贝贝的前肢,硬是把它架起来,给赵允初打招呼,“你允初哥哥来啦,快喊早上好。”
云贝贝:_(:3」∠)_
赵允初:“……”
赵允初走的近前,有点惊恐地说:“你怎么把贝贝带来了……”
“之前不是通知说,可以带猎犬之类帮忙打猎的宠物吗?”云雁回满脸无辜,“我就带了贝贝来啊。”
赵允初竟无言以对!
他本来还在想,今天会不会发生有人敢趁机欺压、挑衅雁哥儿的事情,毕竟雁哥儿为数不多的弱点,也就是没有习过武,也不会弓马了!
但是,雁哥儿都把贝贝带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早该知道雁哥儿是不会吃半点亏的。
云雁回一脸无辜,心里却得意得很,我养国宝我怕谁?
而另一边,周惠林正在对他的下属们说。
“……等开始自由捕猎后,就趁机把云雁回那厮给挤落单,然后……”周惠林哼哼笑了两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的下属们也都应了一声。
“不错,这厮太可恨了,竟然推荐了开封府的人,还让官家答应了,让我们禁军颜面何存?”
“放心吧,看他那小鸡仔一样,只消吓唬一下,定然会嗷嗷哭着求饶的。”
“只怕赵……嗯,护着他。”
“挤散就是了。”
他们倒是不敢真的把云雁回暴打一顿,就想如何恐吓云雁回。禁军加衙内,他们可是汴京城最不好惹的人。
难道以为在官家面前受宠就能肆无忌惮了?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今日便要叫他知道,汴京城不相信眼泪。
周惠林越想越是得意,双手环着胸靠着树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吓他还是轻的,定然要羞辱他一番。他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只敢骑小毛驴,还敢来参加……”
周惠林正说着,却没发现他的下属们脸色都变了。
一个下属拉了拉说得正陶醉的周惠林的衣角,“那,那不是云雁回么?”
“他旁边那怪熊……是不是……”
以前在开封府见过啊,但是他们完全不知道,云雁回居然能这样牵着出来,就跟遛狗似的!
周惠林回头看过去,正看到云雁回牵着一头熊大摇大摆分开人群,拉风之极,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再一看,就连自诩英勇的辽国人们,都是一脸震惊和钦佩地看着云雁回。
看看吧,这个人牵着一头熊的样子,和牵着普通猎犬没有什么两样,换了他们,是绝对做不到熊在身侧,还淡然自若,放松至此的。
那熊样子虽然奇怪,但是以他们的眼力,便能看出绝对是只猛兽!那体态,那口齿,那走动间的力量……都在昭示着这一点!
西夏使臣更是感慨道:“本以为赵寺正才是神力惊人,没想到云小郎深藏不露,谈笑风生,便能控住一头巨熊!”
到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云雁回骑不骑马呢?别说骑着小毛驴,他就是坐着板车也没人说什么了啊!
事已至此,周惠林也只得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了……因为汴京城不相信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