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直到半夜才停,于是安昔和弗洛卡在山洞里将就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
纵然大地千疮百孔,空气中依旧透着雨后的清新,加上厚薄适中的云层,今天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安昔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种活着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脚步声自后方传来,她转过头,是弗洛卡。
借着阳光看他,容貌和身材确实好看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基因修正。外星的战斗服类似迷彩服,极衬他那股漠然挺拔的气质。原本戴着的帽子不见了,露出他那灰绿色的头发,长度及肩发梢微卷,大概是外星时尚。
他浅茶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着近乎剔透的质感,显出与地球人类不同的异样,但这才正常。
安昔开口问道,“你的帽子呢?”
“留给‘圣婴’了。它的残骸已经被腐蚀干净,我只找到这个。”
临出发前,他提出去自己的降落地看看——“圣婴”是他专属机甲的名字。
弗洛卡的手里拿着一条手臂长的金属条,形状有点像刀刃,但是边缘参差,像块不起眼的黑色铁片。
安昔递给他条毛巾,“包一下吧,担心划伤。”
弗洛卡小心翼翼地将毛巾缠在了金属条的一端,看起来像是包了个刀柄,并将它挂在了腰带上,抿嘴道,“我们会继续并肩作战。”
安昔露出微笑,目光尊敬。
两人并肩上路,目的地正是她前天被迫逃离的秦川镇遗址。
“虽然从上次的经历来看,秦川镇里的丧尸很多,但这已经是最近的可能有补给的遗迹。”安昔向弗洛卡阐述回秦川镇的理由,“而且有可能的话,我想找一辆交通工具。徒步走的速度太慢,还浪费体力。”
“哦,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丧尸,但愿你不会被吓到。”她耸了耸肩,想从弗洛卡的脸上找到一丝紧张或者恐惧,“长得真的很瘆人,而且还吃人。”
但弗洛卡的表情波澜不惊,“没关系。我对付过‘荒野’里的魔兽。”
“魔兽?”安昔吃惊地重复道。
可玛星还是颗具有奇幻色彩的外星球?
“嗯,有很多种类,还很凶残,也喜欢吃人。”弗洛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我很擅长对付它们。”
“为什么?”安昔友情提醒,“还有,你现在可没有机甲了哦。”
“对付魔兽并不需要机甲。而且,我还有武器。”弗洛卡拔出腰间一柄奇怪样式的枪,安昔趁他昏迷时候研究过一会但连弹匣都没找到,“我是在‘荒野’里长大的孤儿,这是一种本能。”
安昔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果然是boss的标配童年。
“我也是个孤儿,不过从小被养父领养,所以没你那么辛苦。”她无意识地摸上胸前的吊坠,笑笑说,“他也是一个科学家,生物学领域的顶尖专家。”
弗洛卡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安昔的眼神一黯,又勉强笑了笑,“末世前一天,很走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天。
弗洛卡看了她一眼,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她,“这个吊坠是他送给你的?”
安昔的手一僵,“嗯……他最后留给我的,很重要的东西。”
“之前你说需要交通工具赶路,你有目的地吗?”弗洛卡又问道。
“有,不过目的地有点远。”安昔拿出充上电重新复活的手机,调出电子地图,“我要去hsa(人类幸存联盟)的总部。”
地图上闪烁着两个小红点,相隔的距离已经不仅仅是陆地山川,甚至还隔着一大片海洋——这个“远”字是她用得含蓄了。
但弗洛卡没有评价,“为什么去那里?”
“找人,是我养父的遗愿。”安昔收回手机,重新调开页面,是一张资料页——廖天莱,世界知名微生物研究博士,“他是我养父的学长,现在在hsa总部进行丧尸研究。”
“嗯。”弗洛卡将手机还给她。
“只有一个‘嗯’吗,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安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弗洛卡淡淡地反问,“既然我都能在这里,为什么你不能去那里?”
“真有道理。”安昔笑出了声,“那你呢?没有回去的线索,想在地球上怎么生活?”
弗洛卡停下了脚步。
安昔往前又走了两步才发觉他的异样,转身正看见他冷静又迷茫的表情。
她刚才是不是问了一个太残酷的问题?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在你找到目的地之前,我们可以先一起走,只要你不嫌我拖累你。”安昔有些无措地抓抓头发。
弗洛卡重新迈开脚步,她松了一口气。
“我会找到来这里的意义。”他缓缓而沉着地说道,“还有,你很好。”
“呃?”安昔抬头与他目光相接,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急忙加快脚步,“秦川镇就在前面了,快点走吧!”
她闷头快走,直到再次踏入秦川镇的土地。
比起上次来所看到的景象,眼前的一切无疑又凄惨了十倍。残垣废墟被酸雨腐蚀,这一次,连城镇的棱角都已抹去,像是一片乱石场。那些遗体遭遇酸雨冲刷,只剩下皑皑白骨,仔细看的话上面也都是斑斑痕迹。
“这里就是秦川镇?”弗洛卡也愣住了,因为昨晚安昔还给他看了秦川镇过去的照片。
“很惨对不对?”安昔强打起精神,“真可惜,你没有在过去来地球,这里原本很漂亮的。”她匆匆翻行在废墟间,寻找着所需物。
但沿街的店铺早已是一片狼藉,如她所料,先她一步抵达的幸存者早已将这些店铺扫荡过一遍。
白忙活了一上午,安昔跳上小超市的柜台,看着满满的货架发愁——没有食物没有水,留下的都是些用不上的生活用品,连瓶漱口水都没给她留下!她是该喝洗洁精还是该喝洗发露啊!
不说了,她要先拆包卫生巾哭一会儿了。
“这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场吗?”弗洛卡好奇地逛逛看看,时不时拿起样东西向安昔询问用途,倒是没有什么危机感。
“以前是很有用的,但现在我们只需要食物和水。”安昔接过他手里的花露水,其实倒也算有点用,拿瓶小的防叮咬好了,也不知道末世会不会进化出什么奇怪的毒虫。
她从货架上找了个结实的背包,扔给弗洛卡,“你也备点必需品吧,个人卫生还是挺重要的。”
比如内裤袜子什么的……还是勤换的好。
趁着他逛货架,安昔不甘心地绕回到柜台前,再一次翻找起来。看地上残留的血迹,这里应该发生过惨烈的搏斗,店员仓皇逃跑,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超市虽然小,但就没有个地库储藏室什么的?
她循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走,终于到了角落的一扇铁门,地上一大滩血迹但没有尸体。
这里会有什么吗?
她碰上门,门没有锁,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个扫帚间,安昔在墙边摸了摸,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按下,电灯却没有反应,应该是电线已经断了。
安昔叹了口气,拿出手电筒,将门推开得大了一些。
“噗通”,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的头皮瞬间一麻,“有谁在里面吗?”
千万不要是那个,千万不要是那个!
黑暗里一片安静,她在门口壮着胆子举起手电筒,往里面的地上扫,一点一点确认着里面的情形。
红色的地面,分不清是地板的颜色还是被血液染红。
她将手电筒一寸寸往上移动,心像是被人提到了嗓子眼,看见了扫帚、拖把、货架……箱子!是饮料的箱子!大喜过望的安昔一脚踏进房间,黏答答的地板瞬间缠住了她的鞋子,犹如对她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
那一瞬间,仿佛有光在脑海中闪过,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门上方,一张极其丑陋的脸瞬间从天而降!
oh,sh*t!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仅仅靠着潜意识里的本能向后闪了一步,差点把她的腰扭了。但就是这关键的一步,埋伏在门上方的丧尸扑空了,嚯得落在了她面前的地面。
地上的果然是血迹,这个房间是这头丧尸布下的陷阱!用补给品作为诱饵,不知道吃掉了多少无意间闯入的幸存者,她还算是机警的!
安昔和那头丧尸对瞪着,仿佛野兽间的博弈。
因为储藏室里的干燥环境,这具丧尸的腐烂程度倒是还好,也就烂了半张脸加小半条腿。但这也就意味着它的体力会很好,动作也会很迅速!
该怎么做?
她的大脑在危险的环境中飞速地运转着,提出一个又一个方案,又一个一个否决。她的手指微微地移动着,探向腰间别着的匕首。
但这个时候,她面前急不可耐的丧尸已经腾空跃起!
尖叫被堵在喉咙口,本能想要安昔闭上眼睛,然而她拼命地睁大着眼睛,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瞄准了丧尸的颈间!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