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觉正在熟睡。
忽然感觉一具滑溜溜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他心里厌烦,正要推开,手便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那儿可真软,比新出锅的馒头还要软,而且更有弹性。
他越是推,那具身子便越是缠的紧,先是勾住了他的腿,又环住了他的腰,扯着他的手在滑溜溜的身子上摸来摸去。
涨,涨极了。
偏偏还有一双腿,在最涨的地方摩来摩去……
然后,蔺觉便听见外头的四更声音。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被子没在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蹬掉在地,他的身边也并没有其他人。
外间的春风刮得窗户哗啦哗啦,他伸手把被子从地上拽起来重新盖好,觉得手脚终于有了点儿暖意,可是两腿间……怎么还是湿冷湿冷的?
他伸手一摸……
蔺觉今年十三岁了,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梦遗。
蔺觉缓了好久,才吁出一口气,心想,还好,他梦见的是女人。
md,上一辈子,差点儿被人压的经历,依旧是他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睡在外间的顺意听见了里头的声响,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公子,才四更就起?”
蔺觉已将湿透的亵裤换掉,穿好了中衣,听见顺意的声音,他没有思索,一把把亵裤塞进了已经装点好的箱子里,这才思了一下道:“今日要去书院,咱们顺道去傅岭一趟。”
顺意想说,好好的去什么傅岭。
如今蔺家的规矩,虽比不上那些贵府王侯,可不该问的不问,像他们去年从于洲搬到这晤阳,他至今都不知道原因。
只知道住的房子比从前大,用的仆人比从前多,就连好好的老爷也成了寿王。
只不过,寿王并不开心,总叨叨着“母后迟早会派人来杀我的”!
做母亲的怎么会要杀儿子?
就是想不通,也依旧不能问。
顺意起了,一推开门,忍不住连续哆嗦,还不忘回头对里间道:“公子,今日天冷,你多穿一些。”
他懂的不多,估计是才十一岁的原因,可他记性好,还记得那一日他初进蔺家门,公子和他说的“不懂的不要问,只需记得你是我的仆人,只要你一心一意为我,我便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是以,顺意尽职尽责地看着公子的箱子被抬上马车,一共有三个箱子,其中的一个箱子,好像夹住了什么东西。
他掀开箱子一看,是公子的亵裤,湿的,穿过的?啊,他明白了,公子一定是尿炕了,这就又顺手往里塞了塞,不能叫其他人瞧见了。
与母妃告了别,蔺觉走向马车,顺意就在马车边守候,见他走过来,忽地一笑。
蔺觉只觉莫名,皱了下眉,转头吩咐车夫:“去傅岭。”
三辆马车晃晃荡荡地前行,蔺和看着自家兄长越走越远,忍不住和母妃礼氏道:“母亲,咱家已经不比以往,真不知道兄长为何还要如此寒酸!”
礼氏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微微笑笑:“你不懂。”
蔺和赌气道:“母妃总是这样,兄长只比我长了一岁,兄长懂的我也懂。”
礼氏道:“不,你不懂,就是我…也不懂呢!”
那个孩子,温和如玉,却像他父王一样没有主意,可自打三年前,就变了个模样,变得叫人难以琢磨,可并非不好,生在蔺家,只有胆大心细,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他才摔下了马,又瘸了腿吧!
——
傅岭。
就是香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据说,人口有四十好几口吧!
这里民风淳朴,村民乐善好施,待人可亲……那是不可能的!
傅白彗才将起,就听见门外孩童嬉戏的声音。
“傅傅傅,傅郎!起起起,起床了!”
自打她和母亲搬来了这里,那些个破小孩,每天无论早晚,就喜欢围在她家的门外,学她说话,还学上了瘾。
傅白彗打开了院门,一盆洗脸水泼了出去。
“再学我、我、我说话,我我,我就,打死你、们!”
她其实也恨自己,多简单的一句话,她差点就露了馅。
若不是为此,她娘也不会因为怕她假扮大哥的事情被傅家的人识破,而甘愿搬到了这里。
傅家是个大族,这傅岭方圆的好几十亩地,可都是傅家的。
而傅家早几十年前就搬到了城里,原先傅家的族长就是他爹傅起……唉,想多了也无济于事,还是…不想了。
傅白彗叹了口气,一手拎着空盆,一手正在关院门。
冷不丁,被一只脚给挡住了。
“哎,小结巴,你今天真要去书院了?”
“嗯!”
说话的人是常在村里走动的小流民季路言,比她还早到傅岭,一直住在村子后头半山腰的山神庙里,无家无业,靠着给人干点儿零活,换口吃的。
别看他是个小流民,因为能打,早就成了傅岭这一带孩子帮的老大。
平日里,带人嘲笑她的是他,不许别人嘲笑她的也是他。
怪令人难以琢磨的。
傅白彗微微仰起脸等他接下来的话。
季路言比她高了半头,原先站在石阶的下头,她还能和他平齐,这才几日,竟好似又高了不少。
如今缺食少医的,季路言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自己长不高。十五岁,目测也就是一米五几的样子,其实在他以前待的时代,这身高已经拉低了平均值。
他晃了下神,又道:“不是,小结巴,”他压低了声音:“你一个小姑娘,去了书院,能行吗?不是说那地儿,只能让男人去。”
傅白彗翻了他一眼,不想理他,准备关门了。
季路言赶忙又道:“哎,哎,我可是为你好!你听我把话说……”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傅家的院门便“砰”一声,合了个紧。
季路言也不恼,还笑出了声音,越想越觉得这丫头有趣。
可不是有趣,起初就是觉得她长得秀气,故意诈了一诈,不成想,小丫头紧张的露了馅。
他便
总拿这个事儿来逗她,倒是自觉替她守住了秘密。
他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犯不着和个小丫头为难罢了。
傅家的事情,他是打听来的。
听说好好的一大家子,郊个游,碰上了山匪下山,父亲死了,小丫头和兄长被绑,等着家人送赎金。
想必是家中也有祸心贼子,赎金送的不够及时,幸而碰上朝廷来的乌将军奉命剿匪。
小丫头是活了下来,她兄长估摸着是没了,为了撑起门庭,这才不得已女扮男装。
单凭这一点,他都得高看她一眼。
季路言敲了敲门,隔着门低声道:“傅傅傅郎,你一人要是不敢到书院,叫我一声叔叔,叔叔送你。”
傅白彗就站在门边,并没有入内,直到听见季路言边走边唱的声音越离越远,她才迈了脚。
她想,季路言其实……并不坏。
傅白彗今年十一,已经是能够分辨善恶的年纪。
再加之,去年春天的那场变故,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是大人了。
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按理说,她应该侍奉在床前,可若长此以往,她和母亲,还是会被人拿捏。
她必须得变强,强到即使身份被识破,谁也不敢动她和母亲分毫才行。
傅白彗迟疑了一下,穿戴整齐,去母亲的房中告别。
“母、亲!”她一字一顿地叫道。
林氏一早就被那些孩子吵醒了,她支了手臂从床上坐起。
她的身边没有其他的人,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一并被她赶到了院子里。
她冲着门边,低声唤:“青青啊!”
“娘,我,我是,大、大白。”
林氏红了眼眶,拉了她的手道:“青青啊,苦了你了。”
看来,她娘这会儿是清醒的。
自打她爹和她大哥相继出事,她娘的脑子就糊里糊涂,一会儿把她当做大哥,一会儿又认得她是女儿傅青星。
她顺势坐在了床边,小声道:“娘,没事儿。”
她的口齿很清,并不结巴,有口吃毛病的是她的大哥傅白彗。她和大哥是双生子,长相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大哥的口吃毛病。
结巴想要说话利索不容易,说话利索的想要变得结巴,也是难的不行。
“娘,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只管好好养病,咱们什么都不求,只求等大哥回来的时候,咱娘俩能为他好好护住这二十来亩地。”
林氏一听这个,精神头都似乎好了一些。
傅白彗又哄了林氏一会儿,还伺候她喝了两口米粥,这才出了屋子。
一出了她娘的屋子,她立刻挺直了腰杆,大步流星,像个真正的男人。
傅白彗吩咐家中年纪最大的老仆林叔套好了马车,又吩咐小德把收拾好的衣物,搬上去。
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门在响,门外有人道:“请问这是傅家吗?”
林叔打开了门,傅白彗就立在院中,还在整着圆领袍的袖子,不经意间抬了头,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院子门口着华服的少年。
傅白彗并不认识他,但见他气度不凡,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少年也正注视着院中,瞧见她的时候,好似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晶晶亮,好像还有点儿故人重逢的喜悦。
傅白彗不知是不是错觉,碰了碰一旁的小德,让他问话。
小德是个机灵的,张口就问:“请问您是哪位?要找谁?”
蔺觉这厢,代答的是顺意。
“请问傅家大郎傅白彗在家吗?”
这时,傅白彗不好不说话了,上前了一步,结巴道:“我,我是。”
顺意还要说话,被蔺觉给阻了,他拱了手:“我乃蔺觉。”
蔺!
蔺可是国姓。
傅白彗眨了眨眼睛,并不知道她大哥是否认识眼前的人。
与此同时,季路言已经爬上了傅岭后头的山坡上,他的目力惊人,向下张望,在密密麻麻的村舍和一望无际的田野边,看到了傅家敞开的大门,大门边停留的马车,还有院子里头对望的两个人。
一个很陌生,另一个很……
这时候,云很高,风很远,季路言双手做出了喇叭状,朝着坡下大喊:“傅……郎!”
傅白彗并没有听见,正结结巴巴地询问:“敢,敢问,公,子,寻在,在下,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