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太久了,总是要爆发的,这些马贼被官兵多次围剿,虽然主力并没有受到损失,但外出活动已经没有之前自由自在了,每次打劫商队都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这自然会让他们很是难受了,内心的戾气也是越来越大,甚至在打劫成功的时候,会无故的打骂商队里的人,以发泄内心的戾气。
现在李安一行人送上门来了,他们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发泄怒火的好机会,都铆足了劲儿,打算把李安一行人全部歼灭,以解他们心头之恨,哪怕从此再也不能在契吴山立足,他们也在所不惜,他们都已经疯了,被朝廷兵马的持续围剿给逼疯了。
马贼头目的心里很是难受,他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做几年土皇帝,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他从小压抑了几十年,最近几年总算扬眉吐气了,虽然不是拥有整个江山,但他感觉自己与皇帝已经没啥区别了,过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契吴山里的老巢,也被他经营了有声有色,除了一个主老巢之外,还有三五个临时的巢穴,每一个巢穴都有足够的食物和房子,能够满足几百人的居住和生活需要,有了这些住处,他们就可以随时更换居住的地方了,可以更好的躲避官兵的追捕,妥妥的一个狡兔三窟。
正是因为最近几年过的太舒坦了,马贼头目都有些发福了,也早已失去刚刚落草之时的果断和雄心,他现在最想过的日子,就是守着自己的一帮弟兄,在契吴山一带逍遥快活,而此刻,他显然已经很难再过上这样的生活了,这让他很是痛苦。
官兵的围剿和到处巡逻已经持续三个多月了,虽然没能伤到他的主力,甚至,官兵还损失不少,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现在又来了更大的官,似乎显示出朝廷已经讲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如此,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的。
他非常理解麾下弟兄们的心情,明白这些弟兄为什么一定要孤注一掷,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投降,要么迁移,要么同归于尽,而头目想要的井水不犯河水,是很难达到了。
“二弟,三弟,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把朝廷这么大的官儿给杀了,我们在契吴山就再也不可能立足了,甚至”
马贼头目不敢继续往下想,或许他们会被朝廷一路追杀,最后全部被处死。
“大哥,就算不把朝廷的大官给杀了,我们怕是也没法立足了,朝廷的几千兵马,整天在各条大路上巡逻,我们抓肥羊越来越难了。”
“是啊!大哥,朝廷的兵马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若是长期耗下去,我们以后怕是一条肥羊也抓不住了,好几百的弟兄,每天都要吃吃喝喝,抢不到肥羊,弟兄们早晚散了。”
“大哥,大不了鱼死网破,跟朝廷拼了。”
这些小头目已经情绪化了,说话的时候,他们都挺有勇气的,好似自己无所不能似的,可真的打仗的时候,他们就未必有这么豪气了,马贼虽然勇猛,可并不是正轨军,小打小闹还行,一旦进入几十上百人的团队作战,他们就不如正规军厉害了,掉头逃跑是常干的事儿。
见头目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名小头目开口道:“大哥,契吴山北面有风沙,我们把朝廷的兵马全歼之后,只要把尸首全部处理干净,又有谁能证明是我们干的,难道就不能是风沙埋的。”
头目一听,高兴道:“说的是啊!他们是遇到沙尘,被沙子掩埋,这也不能赖到我们的头上啊!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夏州散播谣言,让我们的人装成商人,就说亲眼看到一支大唐兵马被黄沙卷走,如此,朝廷也不能不信,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再来一个谣言,就说我们受到上天的庇佑,朝廷派兵围剿我们是违反天意的。”
“大哥,就这么办,让这些官兵有来无回,让他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大哥,时间不多了,故白城就在我们的地盘内,地形我们最熟悉不过了,只要他们真的敢进入故白城,我们就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惜他们来的太快,提前部署是来不及了,只能夜里偷袭了。”
“但愿消息可靠,他们会在故白城废墟里扎营,若是来了就走,那弟兄们至少也要损失几十人才能拿下。”
“只要能出这口恶气,损失再多的弟兄也是值得的,弟兄们不惧死,一定要杀光他们。”
小头目们情绪非常的激动,他们都太压抑了,很想好好的发泄一下。
马贼头目终于下定决心,下令道:“好,那我们就干这一票,立即集结人马,把官兵一锅端了。”
马贼基本上都分散在契吴山的四处,但核心地带的马贼也有好几百人,这些人是马贼的主力,轻易是不出动的,因为一旦这些主力损失殆尽,马贼的势力就彻底的完了。
而这一次因为要歼灭李安一行人,所以,他们打算倾巢而出,同时,还传信给各个巢穴的马贼,让他们也过来助战,这些马贼还负责封锁故白城通往各个方向的道路,以防止有漏网之鱼跑掉,还可以及时发现增援的官兵,若是有大批官兵增援的话,他们也好及时报信,让马贼主力赶紧逃掉。
马贼们在契吴山一带能够存在这么久,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们这次的行动看似有些鲁莽,但在决定开始行动的时候,也是做了充足准备的,比如,首先集结了好几倍的兵马,确保可以用最小的损失歼灭官兵,其次,派遣了多路打探的马贼,从多个方向注视故白城的一举一动,确定情报是不是真实有效的,另外,还让驻在别处的马贼适当的增援,以及封锁周围的道路,防止有官兵增援,或者堵住漏网之鱼。
他们这一战的关键是要出其不意的攻击,在官兵睡熟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如此一来,五六百人突然冲上来,可以在损失极小的情况下,将百余大唐官兵全部消灭,这个一点也不夸张,毕竟,马贼拥有马匹,突击的速度是非常迅速了,几乎在一瞬间就能冲到跟前,而若是官兵大部分都休息了,少数的官兵很快就会被消灭,而剩下的刚刚睁开眼,估计就人头落地了。
当然,这些马贼做梦都不会想到,李安已经提前得知这个消息了,并且,也把这个消息送回夏州城了,如此一来,百余官兵到了故白城之后,是肯定要偷偷准备的,绝对不会半夜三更的睡觉,甚至,会在帐篷里准备好攻击的重武器,就等着马贼前来送死了。
另外,得到消息的老郭,也是肯定会派遣兵马到契吴山增援的,到时候,就能够给马贼更大的打击了。
李安射下鸽子的时候,距离故白城已经不足五十里,而那个地方距离夏州城却有一百多里的路程,所以,自然是李安先抵达故白城,而送信的护卫还在半路上,需要晚一些才能将消息送到老郭的手里,增援的兵马肯定要晚些才能出发,不过,李安并不会惧怕契吴山中的马贼,既然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危险性也就几乎不存在了。
“故白城,前方就是故白城了。”
李寒露开口说道。
“美哉!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自马岭以北,大河以南,未之有也。”
李安开口说起了古文,而这显然是李寒露听不懂的话。
“夫君,你说什么呢?听起来文绉绉的,是什么意思呢?”
李寒露疑惑的问道。
李安笑了笑,开口回答道:“意思就是这里的风景太美了,有山有水的,我走遍整个天下,也没有见过比这里还要美的地方。”
这些话自然不是李安说的,是胡夏帝王赫连勃勃说的,这个残暴的皇帝也有一颗爱美之心,他也喜好风景美好的地方,看到好山好水的环境,也同样会发出赞美的感叹。
这句话之中的马岭,自然是大唐的马岭山了,而大河指的就是华夏的母亲河黄河了,从黄河到马岭山这么一大片广袤的地域内,没有比契吴山地区更美好的环境了。
听着似乎有些夸张,但当年赫连勃勃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是如此的美丽,要不然赫连勃勃也不会在此处筑城了。
当然,赫连勃勃选择在这里筑城,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环境优美,而是看中了这里的苏吉山河纳林河,不仅仅是山水的壮伟秀丽,更主要的原因,是山与河是统万城北部的重要屏障,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使都城免遭敌人的攻击。
而契吴山北部修筑的城池,正好可以与南面的统万城遥相呼应,敌人进攻统万城,则故白城的兵马可以从后面偷袭敌军,若敌军攻击故白城,统万城的兵马也同样会袭击敌军的后方,两座依托山川与河流的城池,互相照应,可以极大的避免被敌军攻占。
当然,真正能够守住一座城池的,绝对不仅仅山川和高大的城墙,而是强大的军队和英明的君主,若是君臣昏聩,就算城池再怎么坚固,山川再怎么险恶,那也是不能守住江山的,胡夏王朝的覆灭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个问题。
统万城不可为不坚固,契吴山和黄河也不可谓不险峻,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还不是轻松的就攻破了统万城,将胡夏王朝覆灭了么。
“走遍整个天下都没有见过比这里还要美丽的地方,看来赫连勃勃也没去过多少地方啊!至少,营州一带就比这里要美丽的多,不是吗?”
李寒露笑着说道。
在她眼里,眼前的故白城周边,风景不过是一般般罢了,并没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地方,而这显然也是大实话,此时的故白城周边,风景确实不怎么样,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周围的风景也有些落败,植被比当年赫连勃勃在的时候稀疏了许多,甚至还有很多枯死的树木,而枯死的树木多了之后,一个地方的风景就会显得有些破败。
都说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是好风景的标配,如此一对比,沙尘漫天,枯树遍地,自然也就成了风景荒凉的标配了。
尽管故白城遗址这里,树木还算不错,但相比当年赫连勃勃在的时候,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毕竟,都百年过去了,这里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水源已经没有之前充足了,树木也越来越稀少,城池被废弃之后,更是到处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丝毫看不出当初繁华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李安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营州可比这里漂亮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赫连勃勃,他终其一生都是在河套一带转悠,从来就没去过营州,自然不知道营州的美景了。”
历史上的赫连勃勃,一直活动在后秦的岭北一带,也就是黄河河套一带,并没有涉足其它的地区,算是一个地区枭雄,而营州当时应该是北燕的地盘,在华夏和北燕之间,还隔着一个极其强大的北魏帝国,也就是灭亡胡夏的北魏帝国,北魏的强大,让赫连勃勃的胡夏始终不能向东方发展,被限制在了一个有限的范围内,直到去世的那一刻,赫连勃勃也没能实现自己当初起兵时候的宏愿,他不但没能统一天下,相反,他刚刚才归西,他所缔造的胡夏帝国,就被强大的北魏给灭掉了。
“夫君,光顾着看风景了,正事儿差点忘了,马贼已经知道我们要来故白城,我们要让将士们做好应对的准备。”
李寒露突然想到马贼的事情,连忙开口说道。
李安嘴角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夫人不必心急,马贼从收到消息到集结足够多的兵马,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先好好欣赏风景,待会布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