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照耀着大地,但安边城的大牢内依旧一片黑暗,仅有一小束阳光从窗户的缝隙进入大牢,让大牢能有一丝光亮。
“李少郎,节帅要见你。”
狱卒将牢房的栅栏门打开,大喊了一声。
李安后半夜才睡,此刻正是睡眼惺忪,闻言很是不悦:“别烦我,待我睡足了再去。”
“你……”
狱卒瞪大了眼睛,若是普通的囚犯,他早就拳打脚踢了,但李安在安边城的名气很大,与王忠嗣的关系也很不一般,他只能忍着。
“大兄,王节帅要见你,真的不去。”
“不去。”
李安正在困头上,语气很是坚决。
狱卒无奈,只得前去向王忠嗣汇报。
“什么,睡足了再来见我,混帐。”
听了狱卒的汇报,王忠嗣大为生气,他可是威震一方的节度使,李安居然在他面前摆起了架子,这不得不让他生气。
身旁的张齐丘见状,忙道:“节帅,末将亲自去牢里请他。”
王忠嗣连忙摆手:“不,还是让他睡足了再说吧!弄得好像我求着见他似的。”说完不禁哑然失笑,李安能不嚷不闹,安静的在牢里睡觉,说明这小子有个性,是块好材料。
正午时分,睡足了的李安伸了个懒腰,在牢房内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便前去面见王忠嗣。
在牢房内呆了好多天,李安猛然离开牢房,对外面的光线很不适应,眯着眼睛走了一路。
“臭小子,睡足了么?”
王忠嗣没好气的问道。
李安不卑不亢,拱手道:“回叔父,小侄睡足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关入牢房?”
“小侄放走蕃军残部,还假传您的命令,不让李将军率兵追击,惹得叔父不高兴了。”
王忠嗣眉头一皱:“惹我不高兴?你故意放走敌军、假传军令,每一样都是死罪,你可知晓?”
“叔父,这个小侄是真的不清楚,父亲只教我练功,从未教我军规。”
李安死皮赖脸的为自己辩解,表情极为冷静。
王忠嗣嘴角微微一笑:“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不是真正的大唐军人,不懂军规倒也情有可原,这件事情我会压下来,就当你从来就没有去过涿鹿山谷。”
“谢叔父,那功劳呢?小侄三百破五千,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可有赏赐?”
王忠嗣眼一瞪:“饶了你的小命,还敢跟我要赏赐,你脸皮够厚的,一文钱都没有。”
李安咧嘴一笑,他刚才只是戏言,其实,有没有赏赐,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重要,只要让王忠嗣知道他有才能就足够了,以后跟他混,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王忠嗣微微笑了笑,看向李安:“无恙,你是一块璞玉,我本有心将你带在身边,仔细雕琢,但眼下却是不能了。”
李安闻言大惊,若王忠嗣不带他混,他该找谁呢?
“叔父,这是为何,是侄儿放跑蕃军残部,惹您不高兴了?”
王忠嗣摆了摆手,叹气道:“无恙,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了。”
“叔父,是什么事情?”
王忠嗣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无恙,你可知道太子对大唐来说有多重要?”
“当然重要,皇帝陛下归天之后,太子将继承皇位,驾驭整个天下。”
王忠嗣满意的点头:“很好,那若是太子的地位始终不稳定,会有什么后果?”
‘太子地位不稳固。’
李安蹙眉想了想,觉得王忠嗣在绕圈子,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此时的太子的确地位不稳,而王忠嗣与太子从小就很友好,是支持太子的大将,日后,更是因为支持太子的缘故被贬官,而后抑郁而终。
“太子为国之储君,若太子根基不稳,一旦皇帝归天,太子登基后将无力驾驭天下,有可能会引起****。”
李安尽量顺着王忠嗣说话。
王忠嗣闻言,大为满意,点头道:“无恙,你说的太对了,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唐帝国未来的希望,太子地位稳定,则大唐昌盛,太子地位不稳,则大唐江山不稳。”
“叔父,你究竟要说什么?”
王忠嗣情绪激动的拉住李安的手,将当今朝廷的局势说了一通,并将李武是太子党的事实,告诉了李安,并让李安继承父亲的志向,帮助太子稳定地位。
李安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太子一党,而父亲的失踪,也很有可能与他的身份有关。
“叔父,这是结党营私,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王忠嗣蹙了蹙眉头“无恙,为了大唐帝国的长久稳定,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岂能在乎这些。”
“可朝廷的局势如此复杂,我一个小人物,就怕帮不上太子,还是留在叔父身边多学学比较妥当。”
李安实在不想跟太子混,在他的印象中,太子真的不怎么样,和王忠嗣比起来,差太多了。
“无恙,不是叔父不想收下你,是你在安边城太出风头了,张齐丘的战报早就快马加鞭送入京城,陛下看了战报点名要见你。”
皇帝陛下居然要见自己,李安猛的惊诧了一下,感觉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了,若是皇帝李隆基能看上自己,也是非常不错的,只是王忠嗣要自己帮助太子,这让他感到很为难。
李安知道,当前的皇帝李隆基对太子是不太放心的,若自己整日和太子混在一起,会让李隆基不高兴的,如此,哪里还有什么前途。
不过,既然自己的父亲是太子党,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承遗志了,暗地里帮助太子,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对,而且,十余年后,若无意外,太子还是会登基的,到时候岂不接着富贵。
一想到能见见当今的皇帝,李安的心头就一阵激动,他在安边城大肆表现一番,原本是表现给王忠嗣看的,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入了李隆基的法眼。
“叔父放心,到了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前去拜见太子殿下的。”
王忠嗣欣慰的点了点头:“无恙,这次我军击破蕃军缴获颇多,你这次前往京城,带着这些东西献给陛
下。”
“叔父,我何时出发?”
“你在大牢呆了这么久,修养一天,后日一早出发。”
李安颔首道:“是,叔父。”
走出张齐丘府邸,李安大大的吁了口气,感觉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在安边城这个小地方立了一点功劳,居然引起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的注意,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幸运。
“大兄,大兄,张光晟回来了。”
李昆雄大喊一声,将李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少郎,实在对不住,战马不小心崴了腿,我走到涿鹿山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谷口空无一人。”
刚见到李安,张光晟便歉意的解释。
李安吁了口气,拍着张光晟的肩膀:“辛苦了,这也许都是天意,不能怪你。”
“大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要嫩芽儿了吗?”
李安正色道:“后日一早,我们前去京城,皇帝陛下要见我,现在,我想亲自去涿鹿山谷看一眼,你们也一起去吗?”
众人轻轻点头,愿意同去。
李安跨上战马,带着昆雄、飞羽、守瑜、二牛四人,策马离开安边城,奔向涿鹿山谷方向。
为了加快速度,五人带了十批战马,一路上轮换骑乘,以节省马力。
傍晚的时候,李安一行五人便抵达了涿鹿山谷的谷口,不过,谷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手帕,树枝上怎么会有手帕。’李安策马奔了过去,并将手帕拿在手中。
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颗垂柳,这垂柳弯弯的树枝上,满是嫩嫩的芽儿,看上去非常美观。
‘嫩芽儿,这一定是嫩芽儿亲手绣的。’
李安立马就认出了嫩芽儿的手工,而且,柳树枝的鲜嫩芽儿,代表的就是嫩芽儿。
“大兄,看来李寒露并没有食言,是我们食言了。”
李飞羽轻轻策马奔了过来。
李安心头一阵感慨,虽然这次机会自己错过了,但这手帕的存在,证明了嫩芽儿还活着,如此,他也就放心了,他相信有李寒露在,嫩芽儿会生活的很好。
谷口刮起了一阵寒风,将地面的雪沫吹起,并打在李安的脸颊上,让李安感到了一丝疼痛。
谷口的风一向很大,李寒露和嫩芽儿被雪沫吹了一天,却没能等到自己,她们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至少嫩芽儿的心里肯定会难过,而她留下这块手帕,便是觉得大兄一定会来这里的,只是没赶上时间而已。
“一切都是天意,我们回去吧!”
在谷口方向呆了片刻,李安将手帕塞入怀中,勒马返回。
“驾驾驾……”
众人跟随李安,奔回安边城。
在安边城休整一日后,李安即将前往京城,而王忠嗣也要离开蔚州,前方朔方坐镇。
为了押送战利品,王忠嗣要求张齐丘,将横野军的五十余名士兵拨给李安,从而让李安带领这支百人的队伍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