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州城正西十余里,南诏大臣段俭魏一脸心慌的踱着步子,身旁是南诏大王子阁罗凤,以及几名校尉。
爨崇道与爨守隅突然停止厮杀,而且,爨崇道还从南宁州方向,抽调五千大军前往昆州布防,这一消息让段俭魏的心里非常的不安。
自从鼓动爨地豪强诛杀竹灵倩以来,爨地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此次事情的进展,居然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脱离了他的掌控,段俭魏焦虑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对啊!一切原本尽在掌控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意外。”
段俭魏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看向一名校尉:“最近有什么异常事情?”
“禀先生,一切如常。”
阁罗凤的心里也有些着急,事情已经不在按照他们设定的轨迹运行,而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段先生,您再好好想想,到底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段俭魏继续踱着步子,沉思良久,再次问道:“我再问一遍,最近我军吞并之处,是否出现异常现象,是否有人试图闯入。”
“禀先生,最近一些时日,进山打猎的猎户的确多了不少,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都被我军埋伏在周围的将士射杀了。”
校尉轻描淡写的回答。
段俭魏大怒,呵斥道:“如此重大的意外,为何不立即上报,你们误了大事了。”
几名校尉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说话。
“段先生的意思,是这些猎户不是普通猎户,而是斥候。”
阁罗凤小声猜测道。
段俭魏叹了口气,轻声道:“没错,我军藏匿的地方,一直有野兽出没,除了特别大胆的猎户,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前往,突然冒出大量猎户,这不是斥候是什么。”
阁罗凤也是大惊,开口道:“如此说来,这些斥候极有可能是爨崇道派来的,可他为何会突然怀疑这里,是何人在捣鬼。”
段俭魏惊诧道:“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也许,另一股势力已经进入爨地,想要和我们争夺这里的主导权。”
“先生的意思,是大唐朝廷吗?若果真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阁罗凤有些紧张了,南诏在夺取爨地的时候,本就有些忐忑,就像一只小猫,看见老虎身前不远处有一条鲜鱼,在伸出爪子的同时,也要观察老虎的反应,以免被暴怒的老虎所伤。
一条鲜鱼对老虎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小猫却有很大的吸引力,即便虎口谋食具有很大的风险,小猫也要争取一下,万一老虎饱了,对鲜鱼兴趣不大呢?那岂不是赚了。
当然,若老虎将面前的鲜鱼看得极为重要,小猫就要害怕了,小猫永远都不会是老虎的对手。
段俭魏沉思片刻,轻声道:“大王子不要着急,现如今,情况还不是很明朗,还是看看再说吧!”
“先生,我军每日消耗粮草巨大,一两个月倒是无妨,若是长期拖延下去,怕是支撑不住啊!”
阁罗凤担忧的提醒。
“大王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查清原因。”
段俭魏应道,并立即派遣斥候,前往爨地各处搜集情报。
五日后,段俭魏再次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爨崇道又一次调遣两千人马前去昆州,以加强昆州的防卫,而这显然是针对南诏的行为。
当然,最让段俭魏不爽的,是爨崇道与爨守隅已经不在攻伐,双方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去招惹对方,保持相对的友好。
“段先生,我们将整个爨地都调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现象。”
一名斥候向段俭魏汇报道。
段俭魏吁了口气,看向身旁的阁罗凤,轻声道:“或许是我们太小看爨崇道和爨守隅了,他们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傻。”
阁罗凤并不关心这些,他所关心的,是如何快速攻取爨地,让南诏的土地再次扩大数倍。
“段先生,现在爨崇道在故意防着我们,您原先设定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段俭魏沉思良久,正色道:“大王子做好备战,在下再去见一见爨守隅。”
“都这个时候了,先生为何还要去见爨守隅。”
阁罗凤有些着急。
段俭魏无奈道:“第一,我要搞清楚,爨崇道与爨守隅为何不在互相攻伐,第二,我要说服爨守隅,与我们一同出兵攻打爨崇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容易的攻下爨地。”
“段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这一路上太危险了,爨崇道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这一路上,要经过爨崇道的地盘,万一先生落入爨崇道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阁罗凤不太同意这个冒险的方案。
段俭魏坚持道:“不,这一趟我必须前去,大王子不必担心,我小心一些就是了。”
进行一番准备之后,段俭魏带着两名护卫,策马奔向南宁州方向。
日夜兼程的行进一日后,段俭魏终于抵达南宁州的爨守隅大营,并要求拜见。
“都督,段俭魏又来了。”
“什么,他又来了。”
此刻,爨守隅正与自己的母亲谈话,闻言,不禁大为惊诧。
“母亲,段俭魏又来了,要不要见他。”
阿姹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他人都来了,那就不妨见一下,母亲在这里陪着你。”
爨守隅会意,看向校尉:“请他进来。”
“参见都督,哦,夫人也在。”
段俭魏自然见过阿姹,而且,见过多次。
阿姹对着段俭魏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段先生为了爨地安定,一次次的前来,真让我们母子过意不去啊!”
段俭魏咧嘴一笑,轻声道:“只要爨地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在下辛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段先生真是……哈哈……”
爨守隅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段先生此来,又是为了何事。”
段俭魏收拢笑容,正色道:“回都督,在下上次前来劝和,是因为南诏太和城发生叛乱,不得不先稳住爨崇道,不料,爨崇道出尔发尔,竟然利用在下劝和的机会,假意同意与都
督和好,却背地里捅刀子,害的都督麾下兵马损失惨重,在下得知此事后,是极为愤怒,并立即向诏主汇报,诏主闻之更是怒不可遏,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教训爨崇道。”
阿姹笑了笑,问道:“诏主打算如何教训爨崇道。”
“诏主令大王子亲率精锐大军从太和城出发,前来与都督一同讨伐爨崇道,如今,我南诏大军距离昆州已经不远了,很快,就可以动手了。”
段俭魏回道。
爨守隅与自己的母亲阿姹对视一眼,笑问道:“段先生,您上次不是说过,五诏余孽极为嚣张,南诏无法抽调兵马吗?怎么这么快,叛乱就平定了?”
段俭魏尴尬的笑了笑,恭敬道:“叛军刚开始气势却是非常大,但没想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乌合之众,诏主刚一发威,叛军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所以就抽出兵力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姹内心嘲笑,表面却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顿了顿,开口道:“既然诏主愿为我们做主,出兵讨伐爨崇道,我们母子自然是感激不尽,先生说个日期,我们一同发兵,攻打爨崇道。”
段俭魏大喜,正色道:“三日后,就三日后,如何?”
“好,就三日后,三日后,我军出兵,攻打南宁州。”
爨守隅答应道。
“好,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在下这就告辞了。”
段俭魏大大的松了口气,行礼要求告辞。
阿姹热情挽留道:“段先生一路辛苦,歇息一日再走不迟。”
段俭魏一脸苦笑,摆手道:“多谢夫人厚爱,在下还要回去向大王子复命,大战在即,马虎不得,夫人与都督也要做好准备。”
“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来人,送送段先生。”
爨守隅表情微笑,保持着该有的礼貌。
段俭魏再次行礼,转身快速离开。
“母亲,看来李安说的没错,我们与爨崇道停止厮杀,段俭魏果然坐不住了。”
阿姹轻轻点头:“没错,南诏的目的就是为了吞并两爨之地,而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而已,在南诏看来,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对付爨崇道。”
“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三日后,真的要发兵攻打南宁州吗?”
爨守隅看向自己的母亲,大声问道。
阿姹沉思片刻,正色道:“爨崇道已经将南宁州的三成兵马都调往昆州了,若是得知我们与南诏合力进攻他,他会选择两线作战吗?”
“母亲觉得,爨崇道会放弃南宁州,以收缩兵力对付南诏。”
爨守隅惊诧的说道。
“昆州距离南宁州足有几百里,爨崇道等人不过三万兵马,如何能够应付两条战线,只要南诏攻势猛烈,爨崇道一定会选择放弃南宁州,以集中兵力防守昆州一带,而我们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收回南宁州。”
阿姹认真的说道。
“母亲的想法,未免也太轻率,南宁州易守难攻,爨崇道只需留下两三千人马,我们就无可奈何了。”
阿姹说道:“南宁州是易守难攻,但我南宁州的粮草全部集中在我们这里,爨崇道当初虽然一举攻入南宁州,但却没有得到多少粮草,这几个月来,爨崇道麾下大军,完全依赖威州和昆州的粮草供应,一旦昆州发生惨烈的战事,粮草是肯定难以运过来的,而士兵饿着肚子又如何打仗,所以,爨崇道只能无奈的撤离南宁州,而我们也可以做做样子,以呼应南诏大军。”
“母亲高见,孩儿明白了。”
爨守隅大喜,顿了顿,问道:“母亲,我们是否需要将南诏进攻的时间告诉爨崇道,让他们打得激烈一些。”
阿姹摇头道:“不能,我们与爨崇道早已是死仇,我们说的话,爨崇道未必会相信,而且,让爨崇道突然遭受打击,损失惨重,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母亲想的总是比孩儿周到,孩儿这就去安排,准备三日后进驻南宁州。”
爨守隅高高兴兴的前去准备。
段俭魏离开爨守隅的大营之后,立即贴上眉毛,带上帽子,伪装成一名普通的商人,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策马奔回大营。
这一次前来,段俭魏并没有发现爨守隅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发现陌生势力进入爨地的迹象,而对于爨守隅爽快答应共同进攻爨崇道,段俭魏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爨崇道杀了爨守隅的亲生父亲爨归王,而且还夺了他的基业南宁州,如此深仇大恨,爨守隅又怎么可能不恨得咬牙切齿。
总之,精明的段俭魏太过于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而对于爨崇道突然发觉南诏隐藏的大军,他认为这只是个意外。
南宁州正北十五里,李安与昆雄、飞羽、南霁云四人,正在商议爨地的局势,通过将士们的探查,他们已经对爨地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更得知爨崇道正在增兵昆州,摆出防御南诏进攻的架势。
而对于南诏大军的隐藏之处,别人可能无可奈何,但李安训练出来的侦查队将士,全都精通后世伪装之术,悄悄潜入那里侦查,并不算难事。
通过实地考察,李安得知南诏精锐大军正在摩拳擦掌,似乎要有大动作,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对爨崇道下手。
“将军,爨地战事一触即发,我军主力不能一直呆在葫芦谷,应该尽快增援过来,否则,待南诏控制爨地,我们就被动了。”
南霁云觉得时机已经到了,该是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大兄,正北二里的几处山谷,都非常适合屯兵,现在应该出兵了。”
李安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是该让我平南军主力进入爨地了,不过,一定要悄悄的潜入,让将士们分批出发,以团为单位,伪装成商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