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九没接这个话,“你帮他们,也没什么好意。”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陆柏说,“我给出一块钱,我要十块钱回报,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陆小九冷笑,她果然看错了,她就说,陆柏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他们那么好,都是有目的的。
偏偏,他要的是人家主动找上门。
这兄弟两人为了寻求庇佑,一定会找上陆柏。
何况,布兰登看起来身体很糟糕,瑞恩带他东躲西藏的,肯定不安全,不敢去正式的店里工作,找不到一份工作就养不活弟弟。
他们最后一定需要烽火集团的庇佑。
陆小九冷笑,“果然是商人,无利不图。”
陆柏脚步一顿,明亮的灯光衬得他的眼睛像是黑色海面上的唯一的光,“小九,这世上,我有无利可图,却也甘之如饴为之付出的事。”
陆小九看着他,心口扑腾地跳,她看着他的眼眸,并没有接这一茬,心里惊涛骇浪似的,却始终平静,商人无利不图,可有什么,能让他付出呢?
“从小到大,你付出过什么?”陆小九问,“我曾经……我和你从小那么要好,无话不说,可你付出过什么,从小到大,都是我追着你跑,如果不是我从小到大和跟屁虫一样追着你,你会愿意和我当朋友吗?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我就是一个笑话,强迫着你接受和我当朋友,甚至……陆柏,你付出过什么?你从小自卑,不肯主动和别人交往,我也是,楚凛也是,我们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去和你沟通,交流,你呢?除了玲姨,你对谁推心置腹过?如果当年没有他们几个人和你一起离开从国,你会对他们推心置腹吗?你的世界里,永远围绕你自己,你谁都不相信,谁都不在乎,我追着你跑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回头看过我一眼。可我多可笑,我愿意,哪怕你对我爱理不理,我也犯贱,想去亲近你。所以,你告诉我,你付出过什么?陆柏,你除了伤害周围的人,你付出过什么?”
陆柏定定地看着她,拳头握紧,“所以,在你看来,楚凛和穆凉,林景生对我推心置腹,我一点付出都没有,是他们一厢情愿地在亲近我,所以才能和我当朋友?或者,你认为,他们是有利可图,才会和我当朋友,图我这残破不缺的身躯,还是图我冷漠的性格,刻薄的价值观?”
陆小九抿唇,冷笑地看着他,“谁知道呢?”
陆柏轻声说,“小九,我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尤其对你!
他不止一次被指责冷漠,年少时,他承认,他很自卑,周围的环境对他一点善意都没有,每个人都在刻意地提醒他,他所有的努力都比不上已故陆俊给予他的遗产。一开始的林景生,楚凛,每一个人都不喜欢他,他们开始交往,的确是因为楚凛的主动。
楚凛不止一次告诉他,他很冷漠。
冷漠的人,就没有付出过感情吗?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心脏千疮百孔,早就麻木,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疼痛,陆小九这话让他觉得,心痛,永无止境。
“那你告诉我,你付出了什么?”陆小九意外地接了这个话题。
陆柏冷笑地看着她,“对于早就走出我生命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付出过什么?”
陆柏转身就走,陆小九心脏揪疼,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却不愿意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是啊,陆柏说得对,她有什么资格,知道他的付出。
对象永远不是她罢了。
陆柏心里的伤痛无法言说,一路回去都很沉默,车子停在烽火集团地下一层,他坐在车上没有说话,也不愿意下车,整个人都放空了。
陆小九看着远方,也没有说话,一片死寂。
陆柏睡前喝了一点烈酒,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烧了整整两个小时,咳嗽声惊醒了陆小九,她一摸陆柏的头,吓了一跳,温度计显示陆柏烧到了三十九点九,直逼四十度,陆小九喊他起来,想送他去医院,陆柏不肯去医院,就算发烧,他也没有烧迷糊,甚至有点赌气,“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免得又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少。”
陆小九,“……”
这话很明显是赌气,他若是真的清醒就不会说这种话,陆小九气结,很想给他一巴掌,掌心碰触到他火热的脸,心里却又很复杂。
医药箱里有针水,陆小九配了退烧的点滴给他注射,这一次倒是挺乖的,没有闹也没有说什么,闭着眼睛睡觉,陆小九偶尔就要检查一下他的眼球,深怕他昏迷了。
陆柏竟然很乖地接受检查,没有特别反抗,他发烧时,灰蓝色竟然变得浅蓝,很通透的眼睛,蓝色竟然占了主要颜色,平时看一双眸子,不怎么注意看就是褐色的眼睛。
小时候,陆柏的眼睛褐色和蓝色很分明,长大后,渐渐的褐色占了蓝色,变成了灰蓝色,她小时候很喜欢陆柏的眼睛,如今看着陆柏的眼眸,也带着一种惊奇。
这种罕见的几率,偏偏他遇上了。
“好点了吗?”
陆柏傲慢地别开了头,带着一种我不想和你说话的孤傲,发烧得太厉害,谁也睡不着,陆柏也不肯说话,他的脸颊十分潮红,陆小九有点担忧,难道是吹了风,无缘无故就这么发烧,很令人担忧。
点滴滴完,陆柏的情况并未好点,陆小九拿着短针头要给他打针,这不是吊点滴,陆柏很抗议,因为陆小九要打屁股,陆柏裹着被子,一脸冷漠,写满了拒绝。
“打这个好得快一点。”
“我觉得已经舒服多了。”陆柏的声音有点沙哑。
陆小九说拿着温度计,“三十九度一,我并不觉得你的舒服可有什么说服力。”
陆柏死活不肯打,陆小九一怒,单手就把他翻过来,直接扯了他的睡袍,擦了酒精一针扎下去,速度快得陆柏刚一反抗就被暴力镇压,接着还没反应,一针就打完了。
陆柏,“……”
他竟然就这么被小九暴力镇压着打了一针,六岁以后,他就没打过屁股针了。
简直就是……耻辱啊!
“滚!”陆柏扯下睡袍,拉着被子,一脸冷酷。
陆小九拍了拍他的脸,“好好睡,听医生的话。”
陆柏直接拉着被子盖着头。
陆小九轻步走出卧室。
陆柏的主卧布置得很复杂,养了一缸金鱼,夜里关了灯,拉开窗帘,星空映着五彩缤纷的鱼缸特别漂亮,陆柏黑着脸,盯着鱼缸。
盯着,盯着,心里悲愤。
最后太困,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陆小九轻轻地进了,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没有高得那么吓人,只有三十八度了,总算渐渐下降了,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微微张着嘴呼吸,鼻子可能塞得很难受。
嘴唇粉粉嫩嫩的,格外的可爱。
陆小九想起那一年在石头庄园,她偷亲陆柏的画面。
真是不能和陆柏在一起生活,否则,她总是想起那一年的画面,每次想起那些画面,她就觉得格外的煎熬,煎熬得十分难受。
一直到凌晨四点钟,陆柏的高烧才退了,安安静静地睡觉,显得格外的乖巧。
陆小九五点就在健身房,遇上了顾西西。
顾西西在跑步,看到陆小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陆小九在一旁快跑,两人互不干扰,四十分钟后,顾西西在一旁休息,陆小九在打拳,顾西西问,“你的右手不是很灵活,出过事故吗?”
陆小九点了点头,若非专业人士,真是看不出她的手有问题,至少,陆柏楚凛是看不出她的手有问题,他们也极少见她打拳。
“我听说你是一名狙击手,右手废了,挺可惜的。”顾西西说。
“不当狙击手,我依然是一名快枪手,没什么可惜。”陆小九淡淡说,并不想和顾西西有过多的接触。
顾西西擦了擦汗,“陆小九,一个人,什么职业,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我觉得要有分寸,不管是对敌人也好,对自己也好,分不清楚界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最后两面不会人,辜负了别人的信任,又辜负了自己,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和感情,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陆小九停下来,她穿着白色的背心,蜜色的肌肤上全是汗水,格外的性感,人看着就像是散发着雌性荷尔蒙的女性,陆小九淡淡说,“顾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陆小姐如此聪明,也没必要让我事事都说明白,这是烽火集团,你是无忧门的人,烽火集团不会欢迎无忧门的人,除了陆柏,或许,你还会打乱,别人的部署。”顾西西说。
陆小九仰着头,微微一笑,“顾小姐,听说你是穆凉的未婚妻,那么……你是以烽火集团女主人的身份在和我说话吗?”
顾西西说,“我迟早,会是穆凉的妻子,你若当我是烽火集团的女主人,我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