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景诧异地看着自己,墨菲斯又回头看了一下,解释道:“是一个小孩子,比当年的你要小一点。这里灵气充裕,他肯定利用起来了,但这小东西很聪明,他有警惕心,不会这么轻易地披露出来。”
云景点了点头:“晚上就能看到吗?”
墨菲斯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像是找到玩具的猫科动物:“他找到了既保护自己,又锻炼自己能力的方式,这里简直就是他的天堂。”
二人在精神病院内找了个地方坐下。
白天的精神病院安静祥和,护士带着那些精神状况不那么糟糕的病人在外头散步,或者让他们看看书听听音乐做做操,和普通的病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云景与墨菲斯听力不同于常人,哪怕坐在外头,二人也能听到精神病院深处传来阵阵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那是精神状况比较严重的病人被囚禁在病房内,无处发泄暴躁地发出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可惜在这儿上班的医生和护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塞着耳塞便完全无视了。
夜幕很快来临,吃完晚饭的病人们依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入睡,在精神病院内,他们的作息非常健康,到了九点左右,整个精神病院都安静下来,除了值班的医务人员,连那些疯狂的病人都被打了镇定剂,进入了梦乡。
那通过山脉流入精神病院的灵气,忽然涌动起来。
灵气一有异动,云景与墨菲斯就注意到了。
在他们的眼中,流动的灵气犹如云雾一般飘渺地悬浮于精神病院中,此刻仿若有一道无形的风吹动着灵气形成的云雾,风力越来越猛烈,犹如龙卷风一般形成漩涡,全都汇聚进某一个病房。
云景立刻催动精神力望去,只瞧见一双没有眼珠的白色眼眸,漩涡一般吞噬着灵力。
这样的吞噬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渐渐平息下来,四周的灵气被吸收了大概百分之十左右。
饶是如此,也令云景有些吃惊。
他和墨菲斯来自异界,有自己的修炼方式,所以能够轻易地吸收灵气,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与云景不同,对于天地间的灵气吸收步骤要繁琐不少,能在一小时内吸收百分之十,这个吸收能力,至少到达姜皓那个水准了。
然而姜皓是天峦门尊贵的大师兄,这个精神病院的人,可没有门派教导,纯粹靠自己的摸索就能在某方面与姜皓比肩,可谓天赋过人。
又过了一个小时,将吸收的灵气全都消化完毕后,精神病院内终于又有了动静。
一道道灵力犹如烟花一般,从那个病房内飞出来,落入了精神病院所有有人住的房间,闯入了正在酣睡的人们的身体内。
紧接着一道精神力从那间病房飞出来,病人们体内的灵气犹如一个点,而这精神力仿佛一根线,将一个个病人的灵气串起来,再借助那未被吸收百分之九十的灵力作为天然屏障,一道特殊的阵法就这么出现了。
漆黑的星空忽然变成了湛蓝,那遥远如光点般的星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化作了一颗颗硕大的星星,四周星辰光环环绕,悬挂在天空中,随着星星越来越多,逐渐将天空染上了各种绚烂的颜色,紫的,红的,蓝的,绿的,还有各种形容不出的色彩,将天空点缀得五彩斑斓。
云景与墨菲斯从车上下来,走进精神病院内。
精神病院中也完全大变样,原本整洁死板的医院大门,忽然变成了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几个竖着小辫子的男孩穿着红色的肚兜,脚踩风火轮,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在青木医院牌匾上自由颠倒转来转去。
一声有力的喝彩声从一旁传来,一名精神病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大褂,两手都抓着碎金子,一高兴就将金子往上头扔,小孩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变成了红色的小鸟飞到病人头上,叼着金子飞走了。
病人也哈哈一笑,摇身一变化作一头苍鹰,追着小鸟飞去。
云景和墨菲斯目送它们离开,然后跨入医院内。
一只巨大的蜘蛛悬挂在门后面,见云景进来,蜘蛛动了动身体,那八只蛛毛忽然一展,竟然有八个头颅从尖端探出来,八张一模一样的脸盯着云景看一会儿,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云景这才注意到他脸上还戴着眼镜,几只细的和线一样的手从头颅的耳朵内钻出来,手摊开,一张张卷子出现在头颅的面前。
头颅用另外一只耳朵里藏着的手扶了扶眼镜,然后飞快地坐起卷子来。
八个透露十六只手一起做试卷,那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影子,只看到试卷犹如雪花一般不断飞来飞去,最终全都汇聚在了蜘蛛的腹部下方。
临走前,云景看了蜘蛛的腹部一眼,惊讶的发现那巨大的腹部居然也是一张人脸组成的,容貌上看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她蹙着眉盯着不断朝自己飞来的试卷,嘴角边的法令纹显示着她内心的不满。
云景摇了摇头,刚收回视线,又看到几个圆滚滚的肉团从自己面前滚过去,仔细一看,那肉团赫然是一个个肥胖的人,他将手和脚都缩进身体里,头也藏进脖子中,只露出两个眼睛出来,乐呵呵地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越往里走,梦境越来越离奇,变成植物的人,会说话的家具,唱歌的雨,甚至天空与陆地逐渐颠倒,所有人都失去重力一般漂浮在空中,他们欢呼着,唱着,笑着,一名穿着西装的钢琴家抓过一只蜈蚣,在蜈蚣的腿上飞快弹奏,演奏出童话一样的音乐,整个精神病院,俨然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
然而只要运用精神力冲破阵法观看,就会发现这些病人并没有变出各种神奇的东西。
他们的身体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不断摇曳摆动,从喉咙中发出愉悦畅快的笑声,只有精神沉迷在正常人进入不了的天马行空的梦境里。
云景和墨菲斯一路走来,终于来到了终点。
一个小男孩坐在病房内,在他的床边写着他的名字:卢向南。
卢向南没有眼珠的双眼微笑的看着沉迷在梦境中的人们,直到云景和墨菲斯的到来,他才微微转过头,盯着云景和墨菲斯的方向,脸上一丝惊讶都没有,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出现。
“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卢向南看着云景和墨菲斯,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随着卢向南话音落下,一朵又一朵白色的蔷薇从他的指尖盛开,完全盛放的花朵飞到空中,堆积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条花路,接引着云静和墨菲斯。
墨菲斯对卢向南十分满意。
他本就是穿梭于人们梦境中的梦魔,卢向南天生就擅长操控人的灵魂,为人们制造梦境,他与墨菲斯的能力如此相像,墨菲斯满眼都是发现珍宝的惊喜。
不等卢向南起身,墨菲斯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云景朝病房中走去。
眼看墨菲斯跨过病房的门槛,踏上花路,忽然,他的身形一顿,墨菲斯有些惊诧地回过头,便见他穿过了病房,云景却被阻拦在门外不得入内。
卢向南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见我的。”
他年纪虽然小,此刻却操控着整个精神病院病人的梦境,相当于掌控着所有人思维与生命,这使得他具有了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冷漠与桀骜,此刻他那双没有眼珠的白瞳正紧紧盯着墨菲斯,唇角的一抹笑容犹如一名倨傲的王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扫给云景。
墨菲斯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而后放开云景的手,独自走进病房。
云景看了一眼空空的掌心,以他的能力,卢向南对他设下的阻碍不用十秒钟就能破开,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站立在原地,耐心地等候墨菲斯。
墨菲斯走到卢向南面前。
卢向南坐在床上,微微仰着头看墨菲斯,墨菲斯放开云景走进来,无疑是让他欣喜的。
这一路墨菲斯没有掩饰自己穿梭过卢向南的梦,就像墨菲斯能察觉到卢向南的不同一样,卢向南也同样发现了墨菲斯与他之间的感应。
他能够察觉,墨菲斯比他强大很多很多,面对这样的强者,卢向南脸上的表情矜持地维持着骄傲,但还是忍不住泄露了些许期待。
墨菲斯伸出手,指尖点在卢向南的额前。
下一瞬,卢向南脸上的表情一僵,之前的表情瞬间崩裂,化作了煞白的恐惧,他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怖的噩梦,惊惧过后,便是剧烈地挣扎起来。
最终,卢向南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床上,他虚弱地抬起眼,不甘心地看着墨菲斯。
“你太弱了。”墨菲斯说着,转身就走。
见云景在外头等他,墨菲斯眼中的神情温柔了一些,穿过卢向南设置的屏障,走回到云景的身边,牵过他的手就走。
二人才走出几步,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云景转头一看,便见卢向南光着脚丫从房间跑出来,他的脸色还十分苍白,此刻倚靠在门口,倔强地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