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子峰的态度,老宋似乎颇为满意,又接着说:
“我们这里不是打架、不是竞技、不是切磋、更不是表演。运气,从来不会照顾任何人。一个失手就是死。囚笼斗还算普通,如果到了斗兽场,你还拿外边儿那套打斗手段,必然死得无比凄惨。”
说道这里,老宋沉默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要点,思索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斗兽场,那是一个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方,任何通过思考后施展法术的人,都已经离死不远了。想要活下来,必须要做到不用思考就能针对性的施展法术,就好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是由身体自己做出反映。”
之前讲解杀招时,齐子峰完全能够理解,但老宋总结斗兽场的经验,齐子峰就无法明白了:“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怎么施展法术,还要针对性地施展法术?不思考,身体又怎么能做出反映?”
老宋想了想,说道:“假设你的手指被针扎了一下,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一下子就收回手了呀?”
“对,对了。”老宋笑眯眯地看着齐子峰。
齐子峰忽然明白了:“是呀,小时候针扎到了,是手自己往后缩,而后才意识到疼痛,或者说,缩手和疼痛几乎是同时生的,根本就没有进行思考。”
老宋开口道:“没错,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哪怕毫无智慧可言的婴儿都能做到。但那是逃避,想要不用思考就能进攻,却是不可能的。”
齐子峰连忙道:“不会的,老宋,我看你胜券在握的样子,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对吗?”
“哼哼。如果我教会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能给你什么好处呢?”
“嗨,现在还言之过早,这样吧,等你一个月后,打赢了笼斗,咱们接着说。”老宋说完,一头栽倒就睡觉了,再不说话。
看他坚决,齐子峰也没再叨扰,为了节省体力,学老宋的样子,将稻草铺成鸟窝状,然后身子一拱,像猪一样钻了进去,稻草就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这种姿势最暖和。
他和那几乎冻僵的人挨得很近,偷偷地伸出手掐对方身躯一下,对方毫无反应。但皮肉还是有一丝体温在,还没死透。他毕竟是心底善良的,想了想,就将此人也放倒,用稻草覆盖上,同时运转不多的元气,注入此人体内,帮他维持生机。
这个人很奇怪,全身经脉惧断,骨骼也尽数骨折,脸上被割过、烫过,除了嘴巴还完整以外,全部看不清晰了。不知要受多少折磨,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刚才看一眼,还以为只是四肢残废的老人,结果此刻元气一探,才知道他的情况如此严重。
在齐子峰的努力下,这人很快恢复了些许温暖,彼此背挨着背,互相取暖。
这牢房,好似寒冬腊月的天气,本来也不算太冷,可是如今他们的修为都只能挥出小天位一重天,那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顿时就冷得厉害了。
突然,齐子峰又爬起来,仔细看了这人的嘴的形状,又努力和自己的记忆联系起来,试图找到什么相似点,突然问:“唉?老宋,这个骨骼尽碎的家伙是谁啊?”
老宋道:“不知道。”
“他何时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已经在了。”
“你好像来了几年了吧?”
“是啊,我进天牢两年了,或许更久。”
“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熟人呢……”
“你有完没完?还问不问啦?不问我睡觉了,先说好,不许再说话!”
老宋突然态度不善,齐子峰连忙顺着他的意思说:“没了没了,你睡觉吧,我也睡了。”
老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而且睡觉的时候,后背空门大露,根本就没有防备的意思。齐子峰无法想像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态,不过他自己却是忧愁与希冀并存。一手扶着那骨骼尽碎的家伙,一边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齐子峰根本就没有睡意,却现,老宋依旧睡得如同死猪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啪啪啪……
铁栅栏被敲响的声音传来,木偶人端着餐盒走来。只有开饭的声音能将老宋惊醒,他才如同猛虎一样蹿起来,去抢夺食物。
就在这个时候,齐子峰突然身形闪动,一个掠步,也来到老宋身边,夺过一份餐盒……
老宋暴怒:“嗯?你要跟我抢?”
齐子峰呵呵冷笑道:“不敢。我怎么敢抢你的呢?”
“那你这是干什么?”老宋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怒视着。
齐子峰示意对方冷静,同时解释道:“老宋,莫非你忘了,这个监牢里面,可是有三个人的呀!你一份,我一份,他一份。”
就见齐子峰将手一指,手指的尽头处,是那骨骼尽碎的白男。
老宋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原来这齐子峰做的是这个打算。
齐子峰见对方终于好像明白了的样子,才缓缓说道:“一共三分,你自己一份,我的那一份归你,他的一份依旧归他。”
老宋咬牙切齿道:“混小子,你居然玩这一手,活腻了是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齐子峰摇摇头道,“他的确是个活人啊,我拿了这一份,是要喂他的。”
“你有没有搞错,他的那一份,在平常就是我吃的。你现在说要拿着我的那份去喂他?”老宋鼻子里哼哼地冷笑,托着食盒的双手微微颤抖,“谁知道你是不是拿着他的那份自己吃?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我说过给你,就是给你,但他的,是用来维持他的生命的。”
“无缘无故……”老宋火气渐渐小了下去,一边吃一边说,“你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救他做什么?”
齐子峰道:“原因有三个,第一个,这里多个人,就会少个人进来。人越少越清静安全。第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而你老宋,似乎已经没有了。第三,他活着,对我来说如同多个希望。我又何尝活得容易过?”
听着这些话,老宋才没有难,而是说道:“哼哼,那你怎么喂他,他可是连上下颌的骨骼都断裂了。如果不是每天有一餐果腹,我会把他的肉也吃掉的。”
齐子峰听得一阵怵,这个老宋居然想过吃人
肉,那么这个人已经毫无底线了,如有必要,自己离他远点。
他看向老宋,只见对方眼袋依旧那么深沉,法令纹如同刀劈出来的一样深刻,整张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可怖阴森。
没有多看,齐子峰轻轻掰开了这个白男的嘴,将汤汁灌入嘴里,结果全部都流淌了出来,一滴也没有吃下去。
再三尝试过后,齐子峰终于选择放弃,扶着他的身体躺下,悄悄摸出辟谷丹,碾碎了放入他的口腔,再运转元气慢慢助他消化。
他那些动作,完全没有瞒过老宋,只听他问道:“你小子怎么还有丹药,甚至还有储物袋弄进来?”
“我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搜身,所以就带进来了。”
“哼哼。”老宋冷哼两声,一口气将最后的食物塞进肚子,怀疑地看着齐子峰:“我们这里的确没有全部没收的规矩,但通常被现有法器在身的囚犯,死的比较快。”
老宋被抢了一份饭食,已经怀恨在心。只是如老宋这样的人,经历诸多磨难,心机比较深沉,除非已经剑拔弩张见生死的时候了,否则不论彼此间多么难对付,多半能够如同朋友一般聊天。
齐子峰也猜到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愿轻易翻脸而已。
既然眼前的囚犯并不能吞咽食物,他的这份,只好自己吃了,而辟谷丹就给他服用,维系他的生命。
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修者,踩踏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囚笼外,对着那骨骼尽碎的白老人看了几眼,疑惑中低语了几句道:“怎么还没死?这个月收回的生魂又少一个。”
齐子峰听到这里,却陡然一惊,接着不着痕迹地吃着餐盒里的食物,用眼角偷偷打量那人。
而那人却根本没有多逗留的心思,转身就离开了。
齐子峰立刻就问:“老宋,那家伙刚才的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