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要死在这里了,沈默直愣愣地瞪着灰白的天花板,眼睛因为缺氧已经变得胀痛。
不知道顾维绅能不能看见他留给他的信,不知道下辈子,他们有没有下辈子。
沈默想慢慢地把眼睛闭上,挣扎已经是徒劳,那就安然的等死。
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沈默抖了抖眼皮,余光中他好像看见一抹鹅黄色从后边跑了过来。
“哥!你在做什么?你放开默哥啊!”黄笑天从楼梯处冲了过来,赶紧去掰张籽沐的手,他哭嚎着喊:“他要死了!快放开!默哥要死了!”
张籽沐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松了手。
空气重新进入肺部,得救了!
摸着自己被张籽沐掐得要断了的脖子,沈默怦然倒地,妈的!嗓子真疼,吸一口气都觉得像是人拿着刀子戳一样。
“怎么会这样?”张籽沐像是受到了惊吓,脸上很惶恐地看着黄笑天,就像不小心办错事的孩子。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害怕得都要哭了。
妈的!这张籽沐到底什么路数,装疯卖傻把自己掩盖成神经病杀了人好不用偿命么?
刚才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胸腔都要炸了,沈默趴在乌烟瘴气的地上难受地想打滚。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沈默抬头往上看。
黄笑天蹲在沈默面前,去拉他,“快点起来啊,默哥。”
他还是那么好看,杏眼,小嘴,小酒窝,软软的小卷毛。
到了这里沈默似乎才想起,那个故事里疯女人的另一个孩子,他就是黄笑天。
被村子里的男人强·暴出的产物。
可是黄笑天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天使,对着他甜甜的笑,沈默根本就不能将他和张籽沐联系到一起。
魔鬼于天使?呵?
黄笑天这段时间一直在他的身边,还真是细思极恐。黄笑天有可能一直都知道张籽沐想干什么,然后他就潜伏在自己身边?他想干什么?想助纣为虐?但是这样看来又不是,毕竟他刚才救了自己。
沈默想不明白,整个人糊里糊涂的,看着黄笑天对他伸出了手,拉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沈默跌跌撞撞地被黄笑天拉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清了清嗓子想说话。
“嗯……咳……那个……”嗓音嘶哑,一说话嗓子跟吞刀片似得。
“我是张籽沐的弟弟。”黄笑天似乎明白沈默想问什么,又给他搬了个座位,指了指,“坐下吧。”
沈默看了看一旁的座位,又看了看在桌子前早就坐好的张籽沐。
“对!对!坐下,快点做下,故事我还没有讲完!我们要讲故事了!”张籽沐一注意到沈默看向自己的视线,他就冲着沈默端起了酒杯,神经兮兮地笑。
一看张籽沐这样,沈默就放心了,他只要不正常就是正常。
“哥,你要讲什么?”黄笑天问,看上去有点担忧。
张籽沐对着黄笑天笑得很内涵,“当然是好玩的事情了。”
“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打扰默哥?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再说了,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计较呢?”黄笑天走到张籽沐身边想要去抢手里的酒杯,“我们一起好好的生活不行吗?哥!我求你了!”
黄笑天抱着张籽沐的手臂痛哭起来,可是张籽沐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个表情都没变,看着沈默的脸依旧是仇恨的又充满着欲·望。
他拍了拍黄笑天的头,眼睛盯着沈默说:“你看,他和那个女人是不是很像?”
闻言,黄笑天抬头也看向沈默,眼睛里积攒着泪水,满是思念和哀伤,显然对张籽沐的话不置可否。
沈默被人看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种恶寒,妈呀,他不会是长得像那个疯女人吧,也就是黄笑天的妈妈。
所以他才刺激起张籽沐那个乱·伦的情绪,对自己一直不依不饶,非要操·一操!简直奇葩!
他们俩人陷入了回忆,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默,看得沈默想死。
良久,张籽沐才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问:“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和那个疯女人长得那么像么?”
“哥!”黄笑天赶紧打断,晃着张籽沐的肩膀求饶,“哥!我求你了!默哥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真的,你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了!哥!”
沈默其实还是挺想知道的,刚才听的故事就够狗血的了,疯女人的亲生儿子还一直潜伏在自己的身边,这简直是狗血加狗血,难道还有更狗血的事情?他不会是疯女人的另一个亲生儿子吧。
咦,沈默撇嘴,哪里会这么狗血。
张籽沐搂着黄笑天,对他微笑,去亲他的眼角,又咬着他的耳朵说:“好,我不说,我们做游戏啊。”
他们两人的态度很亲昵,但是很别扭,说不出来的怪异。
张籽沐提倡做游戏,输了的有惩罚。
“哥,你答应我的。”黄笑天又去拉张籽沐的手。
张籽沐不理他,抚开黄笑天的手,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哗啦”一声,酒杯,酒瓶子四分五裂。
眼神从沈默的脸上一扫而过,像是对自己势在必得的玩物的欣赏。
沈默再次打了一个寒颤。张籽沐看来病的不轻啊。
黄笑天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们两个人玩自·杀游戏,玩么?”张籽沐终于摆好了扑克牌,沈默看了看这一桌子的纸片子,又看了看这光秃秃的烂尾楼,觉得非常的神奇,怎么什么都有。张籽沐这是从哪淘换来的,再一点一点地往这里搬真是有病。
“到底玩不玩?你还是不敢玩?”张籽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又催促了一遍。
“哦。”沈默点头。
其实就是比大小,看谁抽得点大,点小的人就输,这就是规矩。
至于什么惩罚,张籽沐提议,“输了的人就割自己一刀,什么位置,赢了的人说了算。”
那你让我割大动脉,我也得割大动脉喽?沈默看着张籽沐从地上捡起来的刀发的悠森森的光芒,眯了眯眼睛。
这游戏就是疯子玩的,看谁最后能活得久一点,沈默也祈祷,自己点可别太背,别一上来就输,然后一直输,自己就一直玩自残,然后嗝屁。
“哥,我,我也玩,加我一个吧。”黄笑天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伸了手就要第一个去抽牌。
张籽沐拎着他的衣袖就把他拉了回去,训到,“这有你什么事?”他对着黄笑天掀了掀眼皮子,“老实呆着,我们谁死了,记得给我们收尸。”
“哥,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我妈已经死了,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让谁死?”
黄笑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打乱桌子上的牌,张籽沐却抢先一步,按着他肩膀,硬生生给他按了下去。
“听话,要不然一会我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要是办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就不好了。”他把自己的下巴靠在黄笑天的头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这明显就是威胁。
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沈默今天打算的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天一次解决最好。
对面的黄笑天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着急,真情实意地替他感到担心,沈默能感觉的出来,他对着黄笑天点点头,说:“没关系的。”
天气太冷,冻得沈默缩了缩脖子,他看着外边满是雾霾的天空,灰白灰白的,看也没看随便就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牌扔在了桌子上。
他这才扭过头去看,是个黑桃10。
不大不小,还可以,沈默对着张籽沐努努嘴,“该你啦!”
张籽沐冲着沈默舔了舔自己的牙,像是看着可口的食物,他仿佛已经饥饿太久,盯着沈默的眼睛里冒起了精光。
他一手捂住黄笑天的眼睛,一手伸到桌子上,拿了一张牌在沈默眼前晃了晃。
“你猜是什么呢?嘿嘿。”他手指夹着纸牌,自己看了一眼,嘴角勾着笑。
那一刻沈默的血都要凝固了,他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手指一翻,纸牌被翻了过来,是个黑桃8。
沈默顿时松了一口气,软在了座位上。
还好,还好,自己可以多活一点时间。
“呦呦呦!看来我要先来第一刀了。”张籽沐拿起刀晃了晃,阴沉的眼盯着沈默又问,“你要让我割哪里?”
他漫不经心地问,语气平常,视乎对一会的血腥场面司空见惯,反而听话的人却吓得胆战心惊。
刀子一晃,白白冷冷地光一闪,沈默呼吸一滞。
“快点啊,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玩第二轮呢。”这个疯子挽起袖子比划着,面容隐隐地带着兴奋。
“哥!哥!你别这样,我们不玩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呀,嗯?”黄笑天乞求着,他抱着他的腰,眸光闪动,眼泪滴落,他看了看张籽沐又看了看沈默,自己却无能为力。
同样是被苦难折磨过的人,黄笑天和张籽沐却截然不同,沈默想,要是自己也出于那样的环境,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也变得面目可憎,还是保持初心善良如一?
张籽沐看沈默发呆他又催了,他有点不耐烦地甩开黄笑天,问:“想好了没?”
“我说哪里就是哪里么?”沈默问。
“当然。”张籽沐回。
黄笑天一个劲地摇头。
“哦,”沈默点点头,指着桌子说:“你割它一刀吧。”
“呵。”张籽沐不屑地一笑,“你玩不起。”
黄笑天对着沈默感激地笑了笑。
“规矩就是规矩。”张籽沐直勾勾地看着沈默,拿着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顷刻,鲜血便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
他又伸着舌头去舔,舌尖从伤口上一掠而过,他兴奋地眯起了眼睛,促狭地看着沈默。
伤口不断地流血,他就慢慢地舔,从上到下,每一处都不放过。
“真美味。”张籽沐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胳膊,很愉悦地用嘴巴去亲吻,去吮吸。
这很恶寒,不单单是他就连黄笑天都已经目瞪口呆。
“哥……”
愕然,震惊,担忧,心疼,黄笑天就用这样的情绪盯着张籽沐,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舔舐着自己的血液。
沈默整个身子都凉了,被吓的。
“我们继续啊。”张籽沐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嘴角带着鲜血。
“哦。”沈默猛然一惊,手颤抖着摸上桌子。
一个红桃5,这牌太小,沈默绝望地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要完了。
“又轮到我了。”张籽沐双手互相摩擦了下,他早已蠢蠢欲动。
手指指着桌子上的牌,四处游荡,眼睛却瞟着着沈默故意逗他,“你说,我是要这个,还是这个呢?”
他想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沈默在桌子下紧紧攥着拳头,警告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一定!
张籽沐没有看到想看的的画面有点气馁,他赌气地随便拿了一张甩在了桌子上。
是个片十。
沈默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呜呼!”对方却欢欣鼓舞,热情高涨。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鲜血!啊哈哈!”张籽沐笑得像个魔鬼。
刀子就放在桌子上,上边还沾着张籽沐的血,他不知道张籽沐会让自己割哪里,脖子还是手腕,他是想让自己直接死的。
“你要是让我操~一下,你就不用这样了,真的。”张籽沐走了过去,对着沈默的脸伸出完了手。
“滚。”沈默啐了他一口。
恶心。
张籽沐无所谓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面露凶光。他恶狠狠地捏着沈默的下巴,摆弄着,细细打量。
“放开我!”沈默晃动着头开始挣扎。
手上渐渐用力,张籽沐看着沈默的脸如痴如醉。
“我今天就划了你这张脸好了,但是和她长的真像啊,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真的,那个疯女人如果知道她有一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儿子一定会很开心的。”张籽沐拿了刀,在他的脸上比划开来。
坐在一旁的黄笑天冲了过去,“哥——”
沈默脑子开始轰隆隆的响,耳边都是张籽沐的那一句话——和她那么相似的儿子,儿子,儿子。
是在说他么?他是疯女人的儿子?为什么?张籽沐怎么会知道,不对,他们长得很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啊,也不对啊,谁说长得像的就一定是母子了。
他一定搞错了,他不是嫌弃疯女人是他的妈妈,他是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他的母亲一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幸福才对,怎么可能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
所以,张籽沐就是在瞎说,对!瞎说!
沈默这样安慰着自己,那个疯女人太惨,但是他的妈妈一定会是幸福才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在等着他去寻找。
他的妈妈是个傻子,瘫子着都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也好啊。
沈默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脑袋里一边又一变地重复着张籽沐给他讲得那个故事——
“她大着肚子回了家,学都不能上下去。”
“她被一个高级轿车接走了,然后她抱着偷来的孩子疯了。”
“村子里的男人们都欺负她,每个晚上都有人钻进她的房间强·暴她。”
“他们会给她的儿子一些钱,让他在门缝里偷看,因为当着儿子操·他妈很刺激。”
“疯女人又怀孕了,父不详,因为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上过她。”
“疯女人死了,死在了湖里,她一开始挣扎,呼喊,最后一点一点地被水淹没,而当时他的儿子就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最恶心的是,他的儿子说,他也想上她。”
……
你看,这个故事就是这样,她悲惨,无助,这个世界这么丑陋,而这个疯女人据说是他的妈妈。
沈默难过的想,如果是他妈妈,她为什么不能幸福?一定要幸福才对啊,亲生儿子不能陪在身边,老天就不能多多贴补她一些么
多残忍。
沈默的神智恍恍惚惚地,他看见张籽沐的脸在他的面前来回晃动,他听见了黄笑天哭求的声音。
他的眼前似乎有两个人在拉扯,争夺,耳边充斥着劝说和尖叫。
最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要一滩一滩的鲜血。
黄笑天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张籽沐站在他面前已经傻掉。
他最最亲爱的弟弟到在了血泊里。
“哥……哥……哥……”黄笑天眨着眼睛不知道在叫谁,他倒在那里眼睛盯着沈默。
黄笑天怎么了?他为什么不站起来?沈默慢慢地走过去,去拉他的手。
“你为什么不起来啊,这里有血。”沈默慌张了,他看见鲜血从他胸口的伤口上一股一股地往外喷。
要把血擦干净,沈默赶紧脱衣服,蹲在黄笑天身边去擦那一团团血污。
“哥……哥……我是……黄笑……天……”
他嘴角带着笑,杏眼柔柔地看着他,他现在好疼,可是他又很开心,这人是他的哥哥,亲生哥哥,他等了好久才喊了一声哥。
“我在,我在。”张籽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天天我在,我在,哥哥在这里。”
沈默被张籽沐一把推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现在满是鲜血的手,有点难以置信。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黄笑天望着张籽沐对着他张了张嘴,气息微弱,张籽沐只好低下身子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巴。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带着少年的无限期许,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才将他化成了一整句。
“哥,哥,我,其实,其实,好喜,喜欢你……”
他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沈默大脑一片空白,举着自己的双手,一脸茫然。
黄笑天,死了?
怎么会?
“赶紧送医院,傻愣着什么?”
从楼下冲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起黄笑天就往楼下冲。
武警把张籽沐按在地上,带上手铐。
现场乱七八糟,沈默像是梦游一样看着,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在做梦。
他被人拥入怀中,周遭都是那熟悉的气息,沈默嗅着,终于安心。
“没事了,没事了。”大手在他的后背上安抚,像从前一样。
沈默扎进这个男人的怀中闭上了眼,他好困。
顾维绅将沈默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下了楼。
那一地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顾维绅将怀里的人搂得紧了又紧。
楼下停着几辆警车,带队的队长正靠在车上等着,见顾维绅过来,拦了一下,“那个顾总,我们要带他回趟警局做笔录,还有要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以及排除嫌疑。”
顾维绅只好晃晃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的沈默。
“怎么了?”沈默问。
“回趟警局。”顾维绅把他放到了地上。
“哦,好。”沈默乖乖地上了车,脑子依旧一团浆糊,他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去警局。
哦,因为黄笑天还有张籽沐。
张籽沐说疯女人是他的妈妈,黄笑天是他的弟弟,然后张籽沐错手捅了黄笑天。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他在懵逼中。
医院传来消息,黄笑天已经宣布死亡,而张籽沐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他杀了黄笑天不管是顾不故意,人就是他杀的,承认的很痛快。
沈默就是去警局被问了下情况,很快就放了出来。
就算是现在沈默都不能接受,黄笑天死了的这个事实,死的据说还是他弟弟,对只能是据说。
他一出大门,就看见了站在车旁的顾维绅。
沈默停住脚步,就站在那里远远地观望过去。
男人好像憔悴了,手里夹着香烟,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不动,他也不动,沈默盯着顾维绅恍恍惚惚地想,如果他没有碰见顾维绅,他会再哪里呢?
也许他也会像那个故事里的长这么一样,尝遍了人世的艰辛,看着自己的母亲任人欺凌,拿着那些肮脏的钱苟且偷生。
他会吗?会吗?
顾维绅见沈默依旧一动不动,有些急了,三步两步地跑了过来。
“发什么呆啊,咱们回家啊。”顾维绅去拉沈默的手,大手包裹住摩梭着。
沈默看向顾维绅,眼睛里意会不明。
“怎么了?”
那眼神看得顾维绅有点害怕,又紧紧攥了攥沈默的手。
“没事,回家。”沈默对着他笑笑。
回去的路上,沈默一直靠在椅子上打盹,昏昏沉沉地,到了家他都没发觉,还是顾维绅抱着他下了车,进了家门。
放到床上,又进了浴室将浴池蓄满水,顾维绅这才又重新抱起许默,把他衣服脱了,放进了浴缸里。
“洗洗再睡。”顾维绅把他放进了水里,自己又钻了进去。
“小爸爸,你知道吗?我可能知道我妈妈是谁了。”沈默瞪着天花板说。
“哦,你有我。”顾维绅撩了点水给他搓身子。
“据说长得很美。”沈默举着手,乖乖的样子。
“是那个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沈默对着沈默笑得很甜,很嘚瑟,“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棒。”
那个故事他多希望是假的。
“她很好,会一直很好,家庭很幸福,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一定是这样的。”沈默畅想着,一脸的憧憬。
这事情,顾维绅已经通过警局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张籽沐在问话里甚至说过,他有偷拿过沈默的头发,和之前她保留下来的疯女人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事实证明,沈默就是她的儿子。
顾维绅知道沈默在想象,毕竟他的母亲一生太心酸。他附和着,温柔地说:“你的妈妈很美,很漂亮,有可爱的宝宝,和美满的家庭,她可能会做个老师,教很多很多的孩子,人人都很爱戴她。”
“是的。”沈默的眼睛亮了亮,接着说:“她做饭也很好吃,星期天也会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玩,会给她的孩子买很漂亮的书包,衣服和鞋子,教他走路,识字,喊妈妈,爸爸。”
“再然后她的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他就像很多母亲那样催着她的孩子结婚生孩子,你看多好,多好。”
沈默趴在顾维绅的怀里絮絮叨叨的说,他多么希望他的母亲平凡而幸福,一辈子也许庸庸碌碌,可是却没有什么困苦和磨难。
他好像构造了一个世界,他的母亲和那并不存在的家庭和和睦睦地生活着。
多好,多好。
顾维绅抱着他给他洗后背,洗得很仔细,他听着沈默说得那些话,心里边顿疼顿疼的。
沈默划拉着浴缸里的水,声声作响,他停了停说:“我想找到那个男人,害得她连学都没上下去的男人。”
在这个故事里,疯女人被人说成了二奶,第三者,生了孩子又遭人抛弃。沈默却觉得她妈妈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个男人不将她抛弃,害得她受了刺激成了疯子,所以那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你说我们把他找出来好不好,我真的想见见他,当面问他,你为什么要怎样做呢?”
为什么?为什么?沈默真的不明白。
“好。”顾维绅说着,抱着沈默从浴缸里起来,把他擦干,塞进被窝。
沈默喜欢盯着顾维绅围着他团团转,他就躺在被子里看着顾维绅给他倒水,给他掖被子,又跑出房间给他做饭。
真好,这样真好,感情不就是要这样么?为什么要有欺骗,和伤害?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欺骗他的妻子又去勾搭他的妈妈,你看这个男人伤害了多少人。
沈默还没吃饭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等他醒来,网上却炸了。
黄笑天不幸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网上的人们纷纷猜测。
曾经那么一个鲜活的少年,突然死了,死因却不能公布,这在网上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已经有了出道打算,却被这样搁浅。
沈默刷着微博,看网上的言论,有人说黄笑天是被公司害死的,各种阴谋论。
“别看了。”顾维绅抢过沈默的手机往旁边一扔。
沈默依旧没有生气,整个人跟放空了一样。
“我想去收拾收拾黄笑天的东西,留着。”
顾维绅搂着他说:“好。”
“我想去看看张籽沐,我有好多话问他。”沈默又说。
只是顾维绅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好。”
“我想去那个山村看看。”
那个承载着他母亲所有苦难的地方。
顾维绅没有回答,手机却来了消息。
是一份资料。
沈默的妈妈叫做黄春丽,88年上的大学,后来因为不良影响被学校劝退。其实黄春丽本不应该被劝退,而是有人从中驱使。
只不过一个晚上,就查出来了很多消息,但是沈默的父亲依旧没有查出。
只不过有一个怀疑人名单,是黄春丽那段时间所接触过的男人。
顾维绅盯着最后那个人的名字,满脸惊愕。
这个人,会是沈默的父亲么?一切苦难的源头?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