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如两人所预料的那样,元军的攻击开始了。
一艘艘战舰航行在丹江之上,上面的火炮瞄准着城头,将无数炮弹倾泻在襄阳城头之上。
而在数个月之前,这些战舰还属于宋朝的,但却因为那范文虎的逃跑,这些战舰全都被元军缴获,成为了他们进攻襄阳的利器,在更远的樊城之处,一门门硕大的火炮也被推出来,对准襄阳的城头就是一震猛轰。
在这连绵战火的摧残之下,襄阳城墙实在是承受不了了,早就碎成了无数砖石。
只不过牛富、王福两人吸取了当初赤凤军太原之战的经验,所以就以碎砖、断瓦在原地构筑战壕,勉强维持住了襄阳的城防不至于崩溃。
既便如此,当面对元军的冲击时候,这战壕也难以支撑太久。
“这帮鞑子疯了吗?竟然这么急?”
眼见那些元军自战船之上跳下来,牛富紧张之下唯有握紧手中之刀。
王福叫道:“不管如何,咱们必须要将他们挡在城外,要不然可就糟糕了。”此刻,那些元军也自河岸爬了上来,一个个叫嚷着朝着这边奔来,头顶之上炮声更隆,压的他们只有蜷缩在战壕之中。
“我当然知道,只是那华夏军什么时候出现?”王福侧过身子看向了李义。
李义也是颇为紧张,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也只有坚持下去而已。”
“好吧。希望他们能够及时出现,毕竟这襄阳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应该也不想要让这襄阳落入蒙古手中吧。”面对如今场景,王福只能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即使那华夏军当真会出现,但他们必须要坚持到那个时候,不然的话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而在这时,远处的鞑子也冲到战壕之前。
牛富高声一喝:“所有人,随我一起冲!”话音一落,整个人将手中铳枪一丢,将背后大刀取下来,自战壕之中一跃而出,径直朝着那些鞑子冲去。
如今时候,铳枪、火炮的都没有用了,只有依靠着手中的兵器,才能勉强挡住对方。
“杀!”
剩余士兵见了,也是纷纷窜了出来,朝着那蒙古鞑子杀去。
打到了现在,他们此刻都已经红了眼了,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对方赶出去。就在这襄阳脚下,身上流淌着相同鲜血的汉人,互相用手中的兵器杀死对方。
杀声阵阵,鲜血飞溅,直叫人触目惊心。
攥紧拳头,吕师夔看着这一幕,难以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
他强忍着内心恐惧,扭过头来询问着吕文焕:“叔叔,现在他们都已经打到这里了,我们该怎么办?”面对这般凶残的模样,吕师夔早就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斗志,唯有询问自己的亲人,才能够让他稍微能够坚持下去。
“撤退。让他们撤入城中。”
眼看着那些冲上岸上的元军,吕文焕不免攥紧拳头,张口诉道。
伴随着烟火升起,远处的士兵这才看到了信号,一个个面露沮丧的朝着后方撤去,为了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他们只有不断地缩紧阵地,这样才能够不至于被对方所击溃。
陈文斌立于身旁,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张口劝道:“将军,莫要拖延了。若是继续下去,咱们的损失可就越来越大啊!”
“我知道。”
吕文焕双眉拧紧,不予置否的瞪了陈文斌一眼。
因为这厮的存在,城中许多将领都开始变得浮躁起来,他们若非摄于吕文焕的威望,只怕早就投降了,也不至于拖延到现在。
至于现在?
也就只有牛富、王福寥寥几人还在抵抗而已,其他的早就已经放弃了抵抗,一副消极对抗的模样来,只要那蒙古稍微用点力,便会直接朝着后方撤去,一点也不愿意去抵抗元军进攻。
而那鞑子也似乎察觉到了如今的状况,自别处调来了更多的兵力,一起围攻牛富、王福两人所负责的区域。
看到这一幕,吕文焕连忙冲着那吕师夔喝道:“莫要愣在这里,继续派兵支援,不得让他们失败,知道吗?”心知如今情况危及,吕文焕也将自己手中剩余兵力全数投入其中,只求能够在一时半会儿之中挡住对方进攻,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吕师夔稍有迟疑,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叔叔,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要不然干什么?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吕文焕脸上怒色一闪,对着那吕师夔便是一挥,“啪”的一声吕师夔脸颊通红。
吕师夔捂着涨红的脸颊,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是叔叔,咱们是一点兵力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咱们还是投降吧。”
“闭嘴!”
吕文焕张口怒斥,指着城头之下还在坚持的众多将士,骂道:“他们还在那里抵抗,你竟然说什么投降?若非你是哥哥的儿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吕师夔被吓住了,他不由得低下头来,脸上充满委屈的神色来。
“我……,我……”
面对那扑面而来的战火,吕师夔实在是不愿意进入其中,成为那些尸体之中的一员。
吕文焕张口骂道:“我什么我?你还不给我去?”一边说着,便一边走出来,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将吕师夔押上战场。
吕师夔眼见吕文焕走了过来,心中被恐惧所吞噬,他的眼睛透过吕文焕的身子,看向了远处那正在厮杀的战场,鲜血汇成了小溪,流入了丹江之中,这丹江也因为这鲜血而变得赤红无比,真的变成了字面之上的丹江了,而那一个个躺在地上的尸体也是残破不堪,或是缺了胳膊、或是缺了大腿,还有的半边脑袋都给打碎了,一个个的可以说是凄惨无比。
“我!叔叔,还请你饶过一命,莫要在逼我了,可以吗?”
终于忍耐不住,吕师夔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两行眼泪汩汩而流,他实在是压制不下内心的恐惧,根本就不敢踏足那被死亡所覆盖的战场。
吕文焕身子一抖,“嗡”的一声将身侧长剑抽出,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吕师夔,手中长剑也是对准对方。
“你,你还记得你是谁的儿子吗?”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跪在这里?你就不能站起来,继续上阵杀敌?”
“可是叔叔,我害怕,我还不想死。”
垂下的脑袋,无力的声音,如今的吕师夔全然放弃了抵抗,就那么跪在地上,点滴泪水落在地板之上,他的内心充满着悔恨,但始终都不肯站起来。
“怕死?就因为怕死,所以你宁愿跪着也不愿意上阵杀敌?”
吕文焕身子一晃,手中长剑应声落下,无奈的笑了数声:“师宪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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