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秦太医,薛茂业全然没了先前的担忧之色,懒洋洋地起身,与梅姨娘兰姨娘道:“走吧,回院子去。”既然薛老夫人死不了,也就不会坏事了,他才不会在意她会不会瘫在榻上起不了身,这样一来还能清净许多,还能少个人给他添堵。
只是还没出梨清院,就有婆子快步上前来通禀:“侯爷,寿宁长公主府的于嬷嬷送了封信来,说是长公主给侯爷的。”
薛茂业愣了愣,看着婆子手里的信函:“寿宁长公主让人送来的?”难道是康王有什么吩咐?
他忙接过来拆了信函一目十行看下来,却是越看脸色越怪异,到后来有些青筋暴跳,满满都是怒气了,却也不能发作出来,只能紧紧攥着那张信函,咬牙吩咐婆子:“去祠堂把三爷请出来,让他到紫竹院里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薛家祠堂在广平侯府后院,这会子静悄悄没个人声,薛文昊坐在一旁吃着茶,百无聊赖地听薛兴说着侯府的事,正无趣时,一个婆子快步进来,给薛文昊见了礼:“三爷,侯爷让您赶紧去紫竹院,他有话要吩咐。”
薛文昊顿时苦了脸,这大正月里的能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准是又要教训他了,这两日虽然没挨什么打,可是把他关在祠堂罚跪已经让他很是苦闷了,若是还要教训他,真是让他苦不堪言。
他只得耷拉着头,慢吞吞地起身跟着那婆子往内院里去,到了紫竹院更是步子拖沓,好半天才进去见了薛茂业,给他作礼:“父亲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薛茂业盯着眼前的三儿子,其实在三个儿子里面他最看重的就是老三,不仅因为他做得一手好制艺文章,才貌出众,还因为他性子与薛茂业颇为肖似,是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可是他现在却是荒唐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想到为了他侯府白白没了三万两银子,薛茂业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强压着火,板着脸道:“你可想明白了,若是再有行差踏错,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赶了你出去。”
薛文昊低着头道:“是儿子的错,再不敢了。”
“罢了,你今日就回院子去吧,过两日你跟沈氏去一趟玉真观,见一见玄清真人。”薛茂业皱着眉,含含糊糊说着。
“去玉真观见玄清真人?”薛文昊愣了,“为何要和沈氏去见玄清真人?”玉真观是宫中御敕的道观,玄清真人更是连太后都是供奉的得道真人,为何要让他跟沈若华去见那位真人?
薛茂业也不能明说,只能虎着脸道:“让你去就去,大正月里的,你母亲又病了,你们过去帮侯府上香祈福有什么不妥?”
薛文昊也不敢再问,只得答应着。
薛茂业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你回去吧,后日一早,我就让人备了马车送你们过去。”神色里有这不耐烦,薛文昊只好告退了。
待薛文昊出去了,梅姨娘才敢上前来,端了热茶轻声道:“侯爷这又何必呢,三爷只是年轻一时糊涂,日后必然不敢再与人胡乱作赌了。”
薛茂业长叹口气:“我哪里是为了那个,只要能尚公主,日后多少银子没有,只是长公主却不知听了谁的话,如今也不让老三休妻了,倒想着法子让他和离……”
梅姨娘惊讶地道:“是要三爷与三夫人和离?可若是和离岂不是要把陪嫁都给带了回去?”连她都知道三房的陪嫁可是值不少银子,就这么白白让沈氏带了回去,实在不像是薛家的做法。
薛茂业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若只是把陪嫁还出去也就罢了,要得还不止陪嫁呢!”长公主的信上吩咐了,要干脆利落地打发了沈若华走,不但把陪嫁全部给她带走,还要再另给银子田地和铺面,这样才能不被人说是薛文昊薄情寡义,与人苟合私会逼的正妻和离,不会坏了薛文昊的名声。
这若是沈若华自己提的,薛茂业是绝不会答应得,可是现在是寿宁长公主的吩咐,他硬着头皮也只得答应下来,不然岂不是要得罪了长公主,更不要想做别的打算了。
真是白白便宜了沈家了!薛茂业胸口一阵发闷,原本以为娶了沈家女儿能得了陪嫁,想不到最后不但没得了陪嫁,还得多送上这么多财物出去!真是叫人怄地要吐血!
薛文昊垂头丧气地回了琼碧院,自打欠了长乐坊银子就没能睡上几个安生觉,如今虽然被责骂关了祠堂,可好歹也把银子还上了,心里总算踏实了,再也不怕有人登门要债了。他也没换衣袍,索性倒在抱厦的小榻上睡了一觉,到天黑才醒过来。
等他睁开眼时,已经掌了灯了,懒洋洋坐起身来,正要唤人进来伺候,却听一旁有人道:“三爷醒了?睡了这许久怕是饿了吧。”
他转头看时,却是一身娇艳的桃红小袄鹅黄缎面裙的桂姨娘,正笑盈盈望着他,一旁还放着个食盒。
“你怎么来了?”薛文昊由着她上前来伺候自己,披了件外袍就坐起身来。
桂姨娘今日特意上了点胭脂,嘴上还擦着艳红的口脂,一笑之间倒也有几分风情:“妾身听说爷回了院子,怕这几日在祠堂吃得睡得不好,特意让小厨炖了野鸭子汤和几个小菜,给爷端了过来。”
她殷勤地打开食盒,把里面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汤盅端到了案几上,还有四味小碟也摆了上来,笑着道:“一来就见爷还睡着,想来是累着了,也不敢吵了,就在这里等着了。”
薛文昊瞧了她一眼,莹莹灯光下的桂姨娘倒也不显得十分憔悴,那股子柔顺的性子倒是没变,他低下头看桌案上的菜肴,还真觉得有些饿了,露了笑点头道:“你素来有心,爷知道你的心意了。”他走到案几上坐下,接过桂姨娘送上的碗筷吃了起来。
桂姨娘微笑地立在一旁,垂着头伺候他用饭,如同从前一般的温顺,只是袖中紧紧握着的手似乎在掩藏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