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带着夭桃与青梅往抱厦过来,芳杏正与小丫头说笑着,忙迎上前来:“娘子回来了。”
她向着抱厦里努了努嘴:“还跪着呢,许是怕起来了就不能抬房了。”满是讥讽地口气,“就是不曾想一想这能不能抬房还不是娘子一句话……”
沈若华打断他,淡淡道:“进去吧,让人再端了茶来。”
那就还是要全礼了,芳杏脸白了白,只得应着吩咐小丫头再去端了热茶来,自己跟着沈若华进了抱厦去。
金桂这会子已经完全跪不住了,她的膝盖痛的不能沾地,碧玉蹲在一旁扶着她,她不能起身只能趴在碧玉的身上,半伏办跪着,听到沈若华来了,吓得顾不得痛了,噗通又跪下,端端正正地挺直了身子,只是脸色已经发白了,眼泪泫然欲泣却又不得不忍了回去。
沈若华缓步走到位上坐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已经哆嗦着的金桂,慢条斯理地问芳杏:“三爷与莲姨娘呢?”
芳杏瞥了眼金桂,笑着道:“三爷说是乏了,去西厢房歇一歇,莲姨娘跟着伺候去了。”就算是金桂抬了房,也是丢尽了脸。
青梅与夭桃倒是脸色难看地对望了一眼,连这么会子都等不得了,还在给金桂抬房,人又去了西厢房,真是让娘子受尽委屈难堪。
沈若华倒是面色如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让人端了茶来吧,别教桂姨娘等的久了。”
金桂心里一松,强忍着痛扯出一丝笑:“不敢的,夫人。”
小丫头端了茶送了上来,沈若华才端了起来,外边传来莲姨娘的声音:“夫人可回来了?”话音刚落,莲姨娘满脸笑容地进来了,给沈若华见礼:“夫人莫怪,方才三爷身子乏,妾身伺候三爷用了些野鸡汤,耽搁了些时候。”虽然是告罪,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得意。
沈若华眉眼也不抬:“罢了,原本要你们这些姨娘就是伺候三爷的,我有什么好怪罪的。桂姨娘是新人,以后你也该好好教教桂姨娘怎么伺候三爷才是。”
莲姨娘脸色变了变,低声应着,没了先前那股子志得意满,懊恼地退到一旁,心里是满满的不甘心。
金桂端过茶盏,恭恭敬敬地奉上给沈若华:“夫人请用茶。”强忍着膝盖的痛,一动也不敢动。
沈若华带着点兴味地看着金桂,没有就接过那茶盏。不得不说,四个陪嫁的丫头里,金桂的容貌就是出挑,难怪一心拔尖,不肯甘心就做个丫头,这样的人她也见过许多,宫里也有不少不甘心就做个宫女的年轻美貌的女子,想尽法子得了圣眷,满心以为就能够飞上枝头,可惜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她的打量让金桂有些心慌,难道夫人又反悔了,不肯让她抬房作姨娘了,才会让她跪了这么久?她身子不禁晃了晃,心里满是心酸,难道是夫人怕自己年轻貌美,分了三爷的宠爱去?可她心心念念,打算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沈若华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微微露了笑,接过那杯茶,吃了一口放下了,从青梅手里拿过个百子荷包给了金桂:“日后你就是桂姨娘了,以后多多为爷开枝散叶,添丁添福才好。”
金桂霎时心里一阵轻松欢喜,忙不迭地给沈若华磕了个头:“多谢夫人,妾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三爷和夫人,听夫人的吩咐不敢有半点违背。”她终究是夫人身边出来的,就算是夫人现在气不过她,日后终究还是要依仗她的,毕竟三爷对夫人可是没有半点情意,只有瞧不上。
莲姨娘在旁黑着脸,她原本以为金桂悄悄勾引了三爷,三夫人怎么也会拿捏她一番,还等着看好戏呢,想让她们主仆二人日后斗个你死我活,想不到三夫人就这么让金桂抬了房,还没有半句话说,实在是软弱得很。她悻悻地想着,只怕日后又多了个麻烦,金桂看起来可不是三夫人那般好糊弄的了。
“三爷可是去了醉花楼?”沈若华问莲姨娘。
莲姨娘道:“是,方才有人送了帖子来,说是临江伯府的,三爷便去了。”
沈若华起身,向外走去:“那便罢了,三爷若是回来自然知道去南厢房的,桂姨娘先回去歇着吧。”
金桂不曾想到,自己刚抬了房,三爷便不在府里,去了外边吃席面,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着,扶着碧玉的手起了身来,一瘸一拐地回了南厢房去。
李忠海被带到琼碧院的前院,小丫头请了他坐下,又送了茶上来,他却是不敢坐,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局促地盯着自己的旧布鞋。他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自己的亲娘给沈大娘子作了管事婆子,又陪嫁来了京都薛家,他跟着到了清河庄子上,却也还是做得庄稼活,就是作了庄头也还是个泥腿子,这回听说是沈娘子要他来城里,要见一见他,还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事,这让他更是有些忐忑,越发沉默寡言了。
“三夫人来了。”小丫头高声道,打起了帘子,迎了沈若华进来。
李忠海身子一僵,更是站的笔直,垂着头站在一旁,等着见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主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