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陪在寿宁长公主与齐老夫人身边,与薛老夫人几位夫人说着话:“……先前我这身子一直不大好,隔三差五地就要病一场,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大好,总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人参燕窝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斤了,终究是无用。”她说着叹了口气,“我只当是冲撞了什么,却也没什么法子,还是广平侯老夫人来给我说了经,又特意吩咐我吃长斋抄经,说来也是奇了,这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不然今日哪能陪着长公主与几位夫人这样热闹。”
薛老夫人捏着佛珠,笑眯眯地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那也是英国公夫人的佛缘深厚,菩萨才肯庇佑呢,老身不过是帮着诵诵经。”
傅氏笑着道:“这京都谁不知道广平侯老夫人佛口圣心,不但亲自诵经抄经,还时时替人讲经说法,最是善心不过了。”她看了眼寿宁长公主,“说来前两****得了尊白玉观音菩萨像,原本玉料就是上好的,偏生雕工也是极好,瞧着就知道不是凡品,一看便爱得不行,可我哪里知道供奉,只怕冒犯了菩萨反倒惹来祸事,思来想去竟然还只有老夫人您最是合适,索性借花献佛请老夫人替我供奉着才好。”
薛老夫人一听,忙摇头道:“哪里敢夺夫人所爱,不成的。”
傅氏却很是坚持:“老夫人还是收着吧,这也是好事,不都是为了求个菩萨保佑心想事成嘛!”说到心想事成她重重加重了语气,目光只是望着寿宁长公主。
寿宁长公主很是不耐烦地开了口:“既然她有这份心,你就收了吧,还推辞什么。”
薛老夫人听出点什么来了,不敢再推辞,满口道谢应下了。
傅氏笑着道:“既然这样,也不必等散了席,就现在让人给老夫人送来吧。”她说着,又哎呦一声,“只是这请菩萨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我却是不知道的,千万别冲撞了菩萨才是。”
薛老夫人听说那是尊白玉菩萨,又是英国公夫人送的,必然不是凡品,这会子心里欢喜不已,才折损了一大笔钱财她正肉痛着,能平白得了尊白玉菩萨,真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她听傅氏如此说,忙道:“无妨的,只要是亲自去请了菩萨,诚心到了菩萨也是知道的,不会怪罪的。”
傅氏点头道:“只是您亲自去也太过辛苦,不是还得陪着长公主说话呢。”她想了想,“是了,府上三夫人不是来了,就请三夫人帮着去请了菩萨来,既能让菩萨知道您的诚心诚意,也不必辛苦您亲自去请了。”
薛老夫人到这会子才全然明白过来,看了眼冷着脸坐着的寿宁长公主,忙不迭地道:“说的是,说的是,就让她去帮着请了吧。”说着,忙吩咐身后的丫头去把沈若华唤过来。
沈若华正与孙氏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孙氏已经旁敲侧击两回要请沈若华一道去院子里走走,都被沈若华拒绝了,这会子正脸色有些不好看地与她说着话。听到小丫头的话,沈若华有些惊讶,看了眼上位坐着的寿宁长公主与傅氏薛老夫人几人,她们也正望过来,那目光里可有些不太简单。
沈若华心里一沉,起身跟着小丫头过去,给寿宁长公主几人屈了屈膝,才向薛老夫人道:“您有话要吩咐我?”
薛老夫人见了她就没有好脸,拉长脸道:“长公主与齐老夫人都在这里,你也不知道到跟前伺候着,却是不知道躲到哪一处去了!”她训斥完了又道,“你听英国公夫人的吩咐,去替我请了那尊白玉观音来。”
傅氏倒是笑得亲切,与沈若华道:“是我得了尊白玉观音,想请你婆婆替我供奉着,只是要偏劳你替你婆婆去请了菩萨来才成。”她唤过一个小丫头,“菩萨就摆在我院子的抱厦里,你跟着她过去就是了。”
沈若华正要说话,寿宁长公主开口了:“还不快些去,难道要教我们等着?”
薛老夫人脸色一变,呵斥道:“不过是让你替我去请了菩萨来,长公主还等着看一看呢,难道你连这点子规矩道理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沈家是怎么教导的,这样不知好歹!”
沈若华拧了眉头,看样子她们是非要让自己出去了,只是现在也不能不去,寿宁长公主的吩咐她不能不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越发小心谨慎才行。
她低声应着,跟着那个小丫头向花厅外走去。看着她走了出去,寿宁长公主露出一丝冷冷的讥笑,脸上颇有些得意,薛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更是欢盛起来。
小丫头带着沈若华出了花厅,朝着回廊上走去,沈若华慢慢跟在后面,步子越放越慢,她在思量着对策,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她孤身一人只怕是难以反抗,却要如何是好?她想着,却是不自觉地摸向袖口,她穿着妃色对襟团花长袄,袖口是刺绣滚边,有一处硬硬的凸起,似乎藏着某物,只是她摸了摸终究没有取出来,那是保命之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这么快暴露在别人面前。
眼看前面就是转角处,四下里已经没有了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沈若华打定主意趁着现在没什么人看见,她要退回花厅去,不管寻个什么借口,说自己崴了脚或是身子不好,都不再跟着小丫头继续往前走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前面必然有阴谋,对她极为不利。
只是她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耳后风声传来,她后颈忽然一痛,眼前发黑,而她只来得及将袖口那一处攥在手心里,便软软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