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华峰上的聚华殿后面有一座聚文阁,原本是皇族休息的地方,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陌桑,一群人正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聚文阁有暖室内,陌桑盘坐在榻上,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水,眼睛紧闭,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一弧阴影,脆弱得随时会消散不见。
此时没有人理会她那张小脸有多么的绝色倾城,每个人都希望她能活下来,都在全力保住她的性命。
宫悯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抵着她的背心,徐徐输送内力,她的内伤有多重,在他把她抱入怀里,顺手为她把脉的时候已经知道。
原本以为,钟声大作时,替她捂着耳朵,她就会平安无事。
可是他不知道她原来有旧伤在身,巨大的钟声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移了位。
这种痛苦他曾经历过,那种痛就像是身体被强行撕裂开,可是她却不声不响地忍下,甚至连他都没有感觉。
或许当时他没有那么快退开,应该可以感觉到她的异样。
从她迫不及待地吞下弥生递过来的药时,他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可是他心里的成见让他选择了无视。
是谁,是谁把她伤得这么重?
宫悯在心里划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上官尺素一脸严肃地站在陌桑前面,熟练地把针扎入相应的穴位。
如果银针上有线的话,他觉得自己正像一个女人一样,用针钱把一个破碎的娃娃缝合成一个整体。
施完针后,上官尺素看一眼平躺在榻上,面色依然苍白的陌桑,表情有些麻木道:“体内的淤血都已经排出来,她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
宫悯听到他的话,眸中闪过一抹果然,淡淡道:“你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从上官尺素方才抢救的过程,还有这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抢救重伤成这样的陌桑。
看着恢复一丝丝生气的陌桑,深不可则的眸海中漾起一丝波澜,问:“是轩辕彻当年一掌,把她打成这样吗?”
“不是。”
上官尺素马上否认。
口中否认着,语气却充满轻蔑和厌恶。
看得出,他对当年轩辕彻打伤陌桑一事十分有意见。
宫悯没有点破,想起身离开时,却发现陌桑一只小手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没有任何犹豫就想甩掉。
还没把想法变成行动,上官尺素就出声制止:“宫大人,不要推开她,她只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是个孤儿,把你当成陌沧,陌洄,陌川,或者是陌家的某一个人依赖,给她一点点安全感。”
闻言,宫悯怔了怔,口中飘出一声叹息。
高大的身体重新坐到榻边的小凳上,静静地看着陌桑此时安静纯净的面容。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陌桑拥有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她的眉毛、鼻子、嘴唇、下巴、线条,就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精心雕琢,完美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瑕疵。
颜惑只是俊美得像一只妖孽,而陌桑从骨子里,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孽。
往日里若是没有那一层薄薄的面纱遮挡,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疯狂、为她倾倒、为她不惜一切。
宫悯把目光从陌桑脸上移开,落在那只紧紧拽着自己的手上,毫无疑问,跟她的脸蛋完全相配,同样是十分完美,纤细修长却不骨感,可是这双毫无瑕疵的手却沾染着鲜血。
陌桑是一个矛盾体,他对她的态度也很矛盾。
他佩服她的惊世才华,同时也厌恶她的阴诡。
只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他似乎没有那么讨厌她。
或许她本性并不坏,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逼得她不得不活得如此阴暗。
正如上官尺素所言,她只是一个孤儿,只是一个无所依靠、没有安全感的孤儿。
而且无时无刻都有人想要她命,活着对她来说太艰难,所以她才活得如此阴暗。
宫悯素来冷漠的心,有一丝丝心痛,这个生活在黑暗中,只想努力让自己活着的女孩,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颜惑来过。
若初来过。
徐公公来过。
萧遥也来过。
还有很多相关的不相关的人也都派人来过。
他们都想知道陌桑的情况,结果却只有一个——昏迷不醒,宫悯守护在旁边。
上官尺素考虑到陌桑的闺誉,只好对外说,陌桑内伤严重,需要内功深厚的人,不时为她推宫过血,以免有人趁机造谣中伤陌桑。
陌桑出事吸引无数的目光。
登高文会的结果一出来,朝野内外又是一片哗然。
只是怎么也不及吐蕃突然出兵,侵犯大鸿皇朝的边境来得震憾人心,消息传出时举国皆震惊不已。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在烈火国出兵侵犯后,区区吐蕃小国也敢来大鸿头上动土,真当大鸿无人不成。
自收到消息后,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开交。
主战派认为区区吐蕃,连国都不配是,竟敢以下犯上,必须出兵狠狠打击,扬大鸿皇朝天威;
主和派认为九国大比在即,当以大比为重,不宜动兵,派使臣议和,甚至还有人提出与吐蕃联姻的建议,还得到不少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