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挽说道,“我虽不是这里的主人,但作为医师,我有资格为病人的健康着想。既然是静养,还请二位不要叨扰了。柳姑娘心系少君,我相信少君会明白的。天色已晚,柳姑娘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回城吧。”
年轻轻还想说什么,却被柳酥酥拦下来。“那就麻烦穆姑娘照顾少君了。”
穆挽颔首,“不麻烦,应该的。”
回院途中年轻轻问柳酥酥,“楼主,为何不去看看少君?您不是担心他吗?”
柳酥酥说:“虽说少君染了风寒不便操劳府中之事,但穆挽毕竟不是澹台府的主人,她能阻止我们去见少君,其中必然有两分少君的意思。少君不想见我们,我们便知趣不见,这样才不至于让少君心生厌烦。我不想成为少君讨厌的人。”
是夜,月色如水。
屋内烛影轻晃,守了半夜的穆挽昏昏欲睡。这时屋外一阵喧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苏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穆姑娘,出事了。”
穆挽打开房门,门外除了一群拿着火把的侍卫,还有年轻轻。穆挽问到,“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兴师动众,打扰了少君休息。”
苏月边喘气边说,“柳姑娘,被人掳走了。”
穆挽问到,“什么时候的事情?”
年轻轻说,“就在刚才。我给楼主送安神香的时候,看见屋内闯进一个黑衣人把楼主带走了。他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追上去应该来得及。请穆姑娘一定派人救救我们楼主。”
穆挽无奈说,“我只负责少君的病情,也追不回来你们楼主。若是要找人救柳姑娘,你应当问苏月,少君昏睡的时候,澹台府中的事情,一向她做主。”
年轻轻万分着急的看着苏月,“苏月姑娘,你是澹台府管事,还请你一定要找人救我们楼主。”
苏月看了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穆挽,又看了看庭院里聚集的侍卫,最终说,“留几个人守夜,其余人赶快去追。”
出了这么件事,古椒别苑上下多少有些不安。穆挽也无心休息,决定去庭院里走走。月光洒落一地,地上竹柏之影交横,就像水中的藻荇。只是竹柏影外,不知何时还多了一个人影。穆挽止步。
“大叔,你怎么来了?”
聂臻说,“我来找你,跟我来。”
穆挽回头看向澹台颉月的屋子。“不行,他还在昏睡,今夜我得守着少君。”
“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澹台颉月有护卫守着,你不用担心。”
穆挽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夜风寒凉。聂臻抱着剑已经站了很久。他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芒。那是一种要将夜空里的星月逐渐吞噬的,平静的黑色。
“大叔?”
“就安静的在我身边待一会儿。”
穆挽果真良久不说话。最终还是聂臻开口,语气里似有淡淡的无可奈何。“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不要相信我吗。”
“我确实不相信,你让我不要相信你这句话。”穆挽说。
最初是。曾经是。
聂臻说:“丫头,我不是一个好人。”他的声音里含着小小的歉疚,就像是犯了错的人想祈求原谅。
穆挽退了一步,她从前还存着一丝丝侥幸。大叔,我明明给你机会否认了,你为什么要承认呢。她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天真善良的好人。”穆挽说道,“一直以来,想害少君的人,果然是大叔啊。”
见聂臻不言语,穆挽自说自话,“那个杯山上的刺客,是大叔安排的对不对?大叔的眼睛,也没有失明对不对?”
聂臻疑惑问到:“你何时知道的?”
穆挽十分失落,“就在刚刚,你出现的时候。”聂臻出现之前,她还一直以心存希冀,或许不是大叔呢?但是聂臻出现了,穆挽便再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了。
当初穆挽给澹台颉月治病的时侯,知情之人只有他们三人。除了聂臻,还有谁会知道少君中毒的事情想要谋害少君呢?杯山遇刺,本该在上贤宫的聂臻却恰巧出现救了穆挽。后来穆挽多次想要给聂臻治眼睛,他都拒绝了。
也许并不是他不想看见,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瞎。
之后君筇师兄去上贤宫找聂臻后下落不明,被人假冒。君筇师兄医术高超,武功也不差,能够制服他的人为数不多。但是穆挽见过聂臻舞剑,如果是他,就能够做到。
穆挽问他,“因为我知道了,所以大叔要杀了我灭口吗?”穆挽原是待人处事都很亲和的人,但是她此刻语调,已经被夜风吹的没有一丝温度。
看着穆挽带着质问和失望的眼睛,聂臻走近她,“不,我想离开。”他原本有很多想法,诸如杀了澹台颉月,诸如回梁国复位,诸如挑起两国战争。但是现在,聂臻信誓旦旦的说,“丫头,我累了,不想再为王权做什么斗争了。你和我一起走吧。”
穆挽往后退了两步,“我不会和你走的。”
聂臻说,“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穆挽冷笑,“几个月前你还曾派刺客追杀过我。在杯山,你忘了吗?那时也是你说的,一定不要相信你。”穆挽转身看向古椒别苑的方向,透过树林的那一边有火光若隐若现,隐隐透着不安,“你是为了派人去行刺少君才支开我对不对?”
“这是我的使命。”他说。
“你的使命便是扮作一个瞎子,在上贤宫蛰伏多年,只为了杀一个人吗?真是好伟大的使命。”她嘲讽道。
穆挽垂头长吁一口气,“可是大叔,你输了。”
她的眼里不见一贯的恬静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藏许久的熠熠星芒。
穆挽话音落下不久,四周便传来嘈杂之声,火光毕起,照亮半片树林。那是少君的人马。不过须臾,聂臻就被包围,一排弓箭手将箭尖对着他。原本该去追掳走柳酥酥歹人的那些侍从,此刻都在场。庄十三押上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是年轻轻。
或者说,是那日杯山上的刺客。今日意图行刺澹台颉月的刺客。
自穆挽被聂臻叫走后,年轻轻就趁着守卫松懈摸进澹台颉月的屋子里。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刚进屋子,原本防守松懈的屋外就立刻被侍卫包围起来,屋内一时火光通
明。原本应该性命垂危重病不起的澹台颉月,就坐在她面前悠然自得的喝茶。
他淡淡问到,“年管事,来我房间找你们楼主吗?”分明是平淡的语调,年轻轻却觉得掉进了三尺冰窟,手脚已然冰凉。
澹台颉月看向她,月亮潭一样的眼睛里就像暗流涌动的漩涡。
年轻轻手中的匕首“哐”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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