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更不喜欢你。”穆挽说。至少在澹台颉月身边,她不用担心人身安全这种问题。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很有问题。
但宋成玉似乎没有听见,他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你。我知道,你也很想我。”
耳后穆挽只觉得脖子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就再没有了知觉。宋成玉伸手抚摸上怀中人的脸庞,他眼中情深,口中喃喃自语,“小昭,我没有食言,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霭霭纷纷不可穷,戛笙歌处尽随龙。
来依银汉一千里,归傍巫山十二峰。
呈瑞每闻开丽色,避风仍见挂乔松。
怜君翠染双蝉鬓,镜里朝朝近玉容。
在距燕京城百里之遥的妄渺峰上有一处不为人知的云宫。宫殿之大,占据整个妄渺峰峰顶。妄渺峰山势奇绝,万仞高的崖壁几如刀削剑砍而成。哪怕是离妄渺峰不远的渠县人,若是没有多年攀缘石壁的采药人引路,也难爬上妄渺峰百丈。
高处垂下的银丝帐笼着一张大床,夜明珠的幽光把空许的大殿装点的稍显辉煌。
穆挽睁开眼时,已经是两天以后。
宋成玉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他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精致的锁骨,三千银发束于金冠。这样的姿势配上他的红衣,分外勾引人。
“小昭。”他叫到。
这是穆挽第三次听到宋成玉这么叫自己,与前两次不同,从这一声小昭里,她听出了宋成玉话中的欣喜,和,满足。
穆挽几乎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还好,还好。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常。
宋成玉低声笑了笑,觉得穆挽的样子甚是可爱。
穆挽瞪了他一眼,宋成玉一挑眉,却也乖乖闭上了嘴。穆挽伸手摸了摸颈后有些疼的地方,那里有两个小小的针眼。
穆挽问到,“你是用什么药迷晕我的?”
“喏~”
宋成玉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到穆挽面前,他的食指上戴着一个蛇戒。那蛇戒栩栩如生,尤其是蛇头上一双透着邪气的蛇眼和那两颗尖尖的牙。
穆挽只觉得宋成玉那一声喏分外撩人,她十分嫌弃的看了宋成玉一眼,一个大男人没有男人的样子。从前她怀疑澹台颉月的取向,现在她觉得宋成玉的取向更有问题。同时穆挽对那枚蛇戒也满是警惕,她问到,“这戒指里装的是什么?”
“能让你睡着的东西。”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形容不够,宋成玉又补了一句,“百试百灵。”
他翻身下床,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小昭,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宋成玉说着打开一直紧闭的房门,趁虚而入的风翻飞起他大红的衣摆后,又继而拂动银丝帘帐。穆挽的视线移到门外,只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冷风吹的穆挽抖了抖。
宋成玉说,“小昭,你看,我们的家。”
而那时的穆挽并不知道,她身处之地,已是离燕京城百里之遥的云宫。
对于宋成玉对那个小昭的深情,穆挽并不质疑,但她不是小昭,她也不会感动,“我是慕容挽芙,不是小昭。”她说。
宋成玉并不介意,“慕容挽芙也好,小昭也好,我只要知道你是你就好。”宋成玉回过头对穆挽说到,“现在,先来看看我为你建的,云宫。”
穆挽小心走到他身旁,往外望了望。
饶是穆挽在气蒸云梦的阆苑仙居长大,她也从未见过如此烟波浩渺的盛状。云雾缭绕的远处的山峰仿佛都在她的脚下,她似是踏云之人,凌于九峰之上。峰高万仞,去天盈尺。眼前有云雾行过,她伸出手,便觉一片湿凉。
这是,真正的云宫。
穆挽不禁在心中叹服,究竟要动用多少财物,才能在这万仞山顶修成一座偌大的宫殿。宋成玉望着穆挽惊叹的模样,嘴边扬起满足的笑。
——宋成玉,我喜欢高的地方,很高很高的地方。我想在最高最高的山上,修一座云宫,真正的凌云之宫。
——为什么喜欢高的地方?喜欢把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
——不,因为在高的地方,我就能看的很远。我喜欢高瞻远瞩的生活,虽然我的生活乃至于我的生命,都未必有远处。
此时宋成玉亦问,“你可喜欢高的地方?”
穆挽沉默了片刻,吐出几个字,“不喜欢。”
“为什么?”
“冷。”
穆挽搓了搓手臂,走回屋里。
宋成玉低头笑了笑,跟着穆挽走进屋中。
这云宫虽然景观奇绝,但许是因为山过高的原因,也太冷了。若是别处早已经撤了炭盆,而云宫里还烧着碳火。
穆挽喝着宋成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热粥,一边四处打量。她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饿了自己。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离开。这时她的额头忽然被敲了一下,回头一看,宋成玉正收回手。
“痛。”穆挽皱眉说到。
“四处看什么?别费劲了,没有我,你是下不了妄渺峰的。”宋成玉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小昭可以。想要离开的话,就快点成为我的小昭吧。”
穆挽无奈憋回一口气,心想宋成玉竟然也会揣度别人的想法,“你把我绑架来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说,你想用我威胁澹台颉月吗?”
“我宋家坊虽不是北宁王府那样一跺脚就能震动天下的大族,但也不至于做出用一个女人去威胁别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来。”
穆挽对宋成玉的话嗤之以鼻,“你认为把我绑来就很知耻了吗?如果你真的有羞耻心,就不会绑架一个有夫之妇,还在这里说着”
“我要你,变回我的小昭。”宋成玉打断喋喋不休的穆挽说到。
穆挽深呼吸了一下,问到,“我和你那位小昭姑娘究竟有几分像?宋成玉,别费劲了,我不是她,也变不回她。”
“你可以。”宋成玉坚持到,“小昭只是在你心里睡着了。就像当初的你睡着一样。”
穆挽一惊。宋成玉如何知道,自己曾经沉睡过
待喝过粥,又有一位侍女端来一碗带着苦涩腥臭味的的东西让穆挽喝下去。
穆挽不喝,还将药碗打翻在地。阴红的洒在地上,夹
带着一层腥味。那气味简直令人作呕。碗里的东西,她并不能全部分辨出来,只是当中有一味,恐怕是血。
宋成玉见状,又倒来一碗汤药,抓住穆挽强行灌了下去。一碗汤药被强行灌下之后,穆挽趴在地上呛的直咳嗽。穆挽又看了一眼四周,一众侍女立于一边,看着她没有一人做声。
宋成玉在穆挽身边蹲下问到,“你觉得苦吗?”紧接着着他又抓着捏住穆挽的喉咙说,“小昭离开的时候,比你更苦。”
就在穆挽快透不过气的时候,宋成玉却又突然将手松开,他扶住穆挽满怀歉意的说,“小昭,小昭对不起”
穆挽看着宋成玉,又看了看他那三千银发。
这是疯子。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穆挽不断将药打翻,但最终都是被宋成玉抓着强行灌了下去。最终穆挽只能乖乖就范,既然反抗不了的事情,就只能先节省力气。她现在一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穆挽也和侍女问过话,诸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但那些侍女皆低着头不说话,匆匆从穆挽身边走过,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同时,穆挽也发现,她睡着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而清醒的时候一日比一日短。她深知,如果她再毫不反抗的喝药,在她找到逃离的方法之前,她可能就会一睡不起了。
是以每次喝药之前,她都会做好催吐的准备。只要宋成玉一离开,逼自己把药吐出来。可惜的是,这个计划实施不到两天,似乎就被宋成玉发现了。从前她只要喝了药后说要休息,宋成玉就会离开。但现在,宋成玉不仅要看着穆挽把药喝完,还要在她身边待上一个时辰,令她的计划只能作废。
穆挽自认为,她不论是作为阆苑医师,还是作为北宁王妃,似乎都未如此坐以待毙过,虽然她当北宁王妃的时间尚短。
彼时北宁王府并没有传出穆挽不见的消息,反倒是一切照常。一日夜里,叶桑柔气冲冲的找到楚乡王兴师问罪。
“你不是说,只要我将穆挽带去灵台寺,其余的事情,你便会处理妥当吗?”
汪泽玉却说,“本王已经处理妥当了。宋坊主此刻恐怕正与怀中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双宿双栖呢。倒是善安公主,在姜国这么多年,竟还未学会避人耳目吗?你来此处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入北宁王耳中。届时善安公主想要如何解释呢?”
叶桑柔说,“善安决定留在程国,特意来与姜国大使相商。”
汪泽玉拄着拐杖走回屋中,笑到,“那小王就恭送善安公主了。”
叶桑柔看着汪泽玉,和瘸子王爷合作又如何,他是姜国最有心机之人,就连姜国的国主都是他一手扶上的,只要能重回程国,夺回从前的地位,她根本不在乎利用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