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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扶风之祸

书名:沉香谢  类别:美文同人  作者:诉娴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穆挽还不及反应华瑶说的出事是什么意思,刚刚从左丞相府赶回来的澹台颉月就告诉她,“挽挽,你需随我去一趟扶风。”

    穆挽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回扶风城的路上,澹台颉月告诉穆挽,扶风城如今很乱,具体情况还需一看才知。宁谷与是在暴动发生时离城的,所幸只受了点伤,并无大碍。但澹台颉月没有告诉穆挽,扶风城究竟面临了怎样悲惨的境况。

    一路上马不停蹄,穆挽偶尔倚在澹台颉月身上睡一会儿,但总会因为心悸而醒过来。但醒来时见澹台颉月就在自己面前,她又能稍微安心些。

    即便她曾说过自己有多么的痛恨父君,但当华瑶告诉她扶风城出事时,她最先想到的还是父君。是那个这许多年她都不想面对的人。这就是血浓于水吗?

    终于在一日清晨,穆挽登上了别离不过几月的扶风老城的城墙。可是她看见的是什么呢?

    黑色的烟云包围了一座半死的城,就像是在祭奠城内无辜的亡魂。

    废墟一片,饿殍遍地,将死未死之人也不过倚靠着亲人,等着喘息都停止的那一刻到来。有人用手撑着,一点一点爬向城门,他无力的敲着紧闭的城门,祈求一线生机。

    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堂而皇之的在街上乱窜,体型大些的,已经爬上那些尸体撕咬着人的皮肉。

    曾经干净的街道上,如今只有碎裂的屋瓦和茅草,零落的树叶无人来扫,那棵历经数十年风霜雨雪的老柳树,在清晨的冷风里摆动着残枝。街口再也不见那个撸着龇须,笑眯眯温酒说书的老头。

    穆挽太清楚了,扶风城在这种情况下被封城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

    是疫疾。大面积爆发的疫疾。

    “扶风城爆发疫疾之后,又发生了一场暴动。如今城中沾染疫疾者过半,皆被隔离开了。其余的人,也有大半被饿死。朝廷已经紧急调动粮草支援,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封城以后,人们没有粮食便啃食草根树皮,当草根都没有的时候,只能……易子而食。”澹台颉月说到。

    穆挽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怎么也不能相信,面前的扶风城,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乡。

    穆挽一把抓住澹台颉月,他的衣物上顿时被攥出大片褶皱,穆挽问到,“父君呢?白鹤侯府呢?宁谷与不是在暴动发生时离开扶风城了吗,父君身为王侯身份尊贵,也离开了对不对?他们在哪里?”

    澹台颉月扶着穆挽,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那句穆挽害怕的话。

    “白鹤侯,并未离城……”

    穆挽一时头晕,险些站不住脚。澹台颉月扶住她的肩膀说到,“暴动发生时,白鹤候恐疫疾散布,便率城中官兵守住城门,自己却困于城中未能出城。尔后暴民便闯入白鹤侯府,将府中席卷一空……派出的苍狼卫虽救下了白鹤侯,只是白鹤候那时已被患有疫症的人咬伤,如今也……”

    “也染上了疫症?”

    澹台颉月点了点头。“现已隔离开了。”

    穆挽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一片冰凉。穆挽问到,“修和,修和在哪里?”

    澹台颉月说,“在城中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一旁的城守看着二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要入城?这座病城人人避之不及,若是进了城,保不齐再生事端。想到这里,城守便上前阻止道,“城中疫疾四散,如此贸然进城,恐……”

    澹台颉月当然知道城中有多危险。只是……挽挽是一定不会在这里干等的。

    他又看了看穆挽,说到,“君上派本王来此,便是要本王控制住这突然爆发的疫疾,若不进城,如何查出疫疾爆发的原因。本王会派侍从跟随,避开疫者,城守不必担心。你只需守住城门,莫让疫者出城,以免疫疾进一步扩散便可。”

    北宁王如此说,小小的城守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一番打点之后,几个人走下了城墙。

    澹台颉月为穆挽系上一条白面纱,以免她被传染。他说道,“城中也许会有癫狂之人冲出来攻击人,你紧跟着我,安全些。”白纱遮却她大半张脸,让她更生出一份神秘之感来。澹台颉月把穆挽抱进怀里,安慰道,“不要担心,至少你家中其他人皆是安全的。”

    于是穆挽和澹台颉月便在苍狼卫的互送下,走进扶风城。沉重的城门被打开的时的声音,像极了这座老城无力的低吼。

    时隔几个月,再次踏进扶风城,每走两步,就能看见一具尸体。上一次她离开,这片土地,还那般安静而温柔,这里的人似乎会一直这样健康安平的生活下去。不是因为屠城,不是因为战争,只是因为,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疫疾。因为一场天灾**,所有的安宁,便于短短一个月内,支离破碎。

    澹台颉月带穆挽去的地方便是天然居。

    城中遍布尸体与疫者,未染病的人也早已惶惶终日不得安,天然居里还能算是井然,已经是十分难得。穆挽跟着澹台颉月来到一间屋子前,屋外站立的两个侍女皆是以面纱遮面,她们也是怕染上疫症。

    屋子里的窗子皆是开着的,但由于阴沉的天气,并不能算亮堂。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穆挽几乎能听见床上那个中年男人微薄的喘息。

    她轻轻走上前,看着床上,她应该称之为父君的人,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骁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他头上多了许多白发。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慕容骁吃力的睁开眼,却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他动动嘴,喉咙间吃力的挤出几个字。几个音节难辨的字。可穆挽还是立即清楚的分辨出,他不过一直在重复两个字。

    阿芙,阿芙……

    您的阿芙,早已经死了。

    “您不是能抛弃靖雪吗?那您应该离开才对,您应该祸乱一起就离开才对!为什么要留下来守城?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她恨父君吗?不,不是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的。她宁可自己离开白鹤候府,宁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世间的种种磨难,也决不想让父君去承受这些,去还欠下靖雪的债。

    所以父君您应该自私的,你应该自私的活下来才对,您为什么要与这座城共存亡?您明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要做出这样高尚的事情来?

    为什么

    ,要让我后悔,这么多年从未在您身边尽过孝道……

    一滴眼泪从穆挽的眼里滴落,本是极轻的水滴,却仿佛承着极重的分量,落在慕容骁干枯的手上。他已经被这疫疾耗的没剩多少时间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穆挽撷去脸上的泪珠,回头便看到慕容挽樱站在一边,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慕容挽樱委屈的说道,“父君一直在等你,你怎么才回来!”她一说话,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

    穆挽走上前把她抱进怀里说到,“我回来了,没事了。你们怎么样?”

    慕容挽樱擦了擦眼泪说到,“疫疾一爆发,紧接着就封城了。百姓暴动发生时,姐夫的人提前将我们接进了天然居,才躲过一场动乱。还有百草堂那位朗姓的小医师,他也在。”

    “修和在哪里?”穆挽问道。

    慕容挽樱说,“那位小医师近来都在隔离患者的疫站查看疫疾,晚上有时会回来翻阅医书典籍,现在应该还在疫站里未曾回来。姐姐,扶风城怎么会变成这样?”

    扶风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穆挽也想要知道。

    穆挽听完便要离开去找朗修和,慕容挽樱却拦住她问到,“姐姐等一等。姐姐就算在父君最后的日子里,也不愿陪着父君吗?姐姐有信心,日后不会为今日的自己后悔吗?人之将死,就算姐姐与父君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该再父君最后的时光撇下父君一个人离开。”

    穆挽的脚步停了下来,再也挪不开半点。慕容挽樱继续说到,“若是……若是父君在姐姐离开的时间里,真的去了,姐姐日后一定会后悔的。父君高烧不退的日子里,糊里糊涂的念的都是姐姐的名字,姐姐就不能陪父君走完最后一段路吗?”

    慕容挽樱上前拉住穆挽的手,乞求道,“姐姐,你留下来好不好?”

    那一天,扶风的风吹的特别急,折杀了五月里开的最后一朵破败的月季花。穆挽守在慕容骁的屋外,神情恍惚。这个神情,一如她当初一个人走在扶风城的街上。天上下着雪,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连哭泣都不敢。

    澹台颉月走到穆挽身边,手上端了一碗鱼羹。

    “我不饿。”穆挽低头说。

    澹台颉月在她面前蹲下,舀了一勺鱼羹,细心吹了吹,再递到她嘴边。“我不是在与你商量。张嘴。”

    穆挽眼眶湿润,盯着他手上的鱼羹,张嘴吃了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穆挽含泪问到,“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澹台颉月把鱼羹放到一旁,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也是一个女子,需要被守护和疼爱。

    澹台颉月柔声告诉她,“回扶风城下聘的时候,白鹤候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个好孩子。若是有一天你觉得累了,想哭了,就让我做一碗鱼羹,你吃了就会好起来。他还告诉我,你幼时最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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