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天后了。
赵信是突然醒过来的,都没有人发现,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半夜一点多。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发麻,本来他想抬起来活动一下的,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到了薛虹枕着他手臂的样子时,他就又忍住了这个冲动。
薛虹瘦了,鬼知道这些天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赵信看着她憔悴的容颜一阵心疼,这种心疼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匕首,在一片片划割着他的心脏似的。
抬起另外一只手,他想要轻轻抚摸一下对方的头发,不过他忽然间发现自己虚弱到了抬起手甚至都浑身冒汗的地步,这让他喜悦而又充满柔情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惊恐了。
神力消失了?
这是他现在的念头,他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夜色,夜空中月亮从乌云背后露出了一个头,昏沉的月光似乎是在印证着他的感觉一样,那样的沉重,那样的让人压抑到无法接受。
悲伤,赵信有种不如直接死了的感受,可是当他再次看向了薛虹之后,这个念头就被他抛出了九霄云外了。
就算是全身瘫痪,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念头,因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不敢想象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会怎么样。
也许会坚强的活下去,但也有可能会寻死觅活地随着自己的脚步,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这种情况是无法印证了,因为赵信已经想开了,在窗外的乌云散尽,月落日升阳光划破了夜幕,照射进了他所在的病房之后,薛虹醒过来了的一瞬间,赵信就什么都想开了。
2019年,5月7号,星期二,半晴不晴的多云天。
从军区医院的特殊通道前往停车场,赵信在薛虹和葛雷的搀扶下,乘上了伍石凯所开的金杯。
他一上车就看到了全身被纱布缠绕的周嘉,对方直挺挺的样子让他忍不住一阵坏笑。
“吭吭吭吭”
老韩白了他一眼道:“真他妈没良心,周嘉在爆炸的时候给你竖了一道墙,不然现在绑成木乃伊的就是你小子了!”
他惊讶地哎呦了一声,旋即一屁股坐在周嘉身边,估计是压到了对方的手了,他只听自己刚坐下之后,周嘉那被绑着的嘴巴,就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痛呼声。
“对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赵信打量了一下周嘉木乃伊一样直挺挺的身子,旋即又是憋不住一阵吭吭吭吭地偷笑,然后再看到周围都是不善的目光之后,他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
“这么说来,我现在活动自如,还得多谢周嘉你了?”
“唔唔唔”
“他说什么玩意?”拧着眉头,赵信看向了身后的宋德强。
宋德强也是一脸发懵,思考了一会试探道:“应该说的是不用谢!”
“唔唔唔唔唔”
不管不顾,赵信撇下了身边的周嘉,看向了葛雷道:“那天我和他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雷没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在赵信身边的薛虹。
见此情景,赵信没出声,坐在副驾驶上的老韩已经开口道:“说吧,咱们的身份的确是机密,但是既然薛虹都已经过来了,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葛雷点头刚要开口,薛虹却是望着赵信,插话道:“我来之后,没人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受伤,也没人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韩哥他们一直都支支吾吾的,所以我希望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都在汽修厂干什么!”
皱眉,赵信看向了老韩,见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不由得让他有些苦恼。
倒不是他不想让薛虹知道,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了一些,平常和薛虹有什么说什么,但是他觉得薛虹对与自己的身份和工作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当他看到薛虹脸上那种憔悴的神色之后,他就再也不忍心用谎言搪塞对方了。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赵信跟薛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内容,他本来以为对方会很吃惊并且感觉到非常新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薛虹的确吃惊了,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车里的众人都感觉到有些为难了。
“我不希望你再做下去了,这份工作太危险了!”
沉吟,车里所有人都在等待沉默的赵信回答,赵信的心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纠葛不清的同时,他的心里也终于是冒出了一个答案。
“如果在最开始你这么要求我,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可是你看看我身边的这些朋友们,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值得我去用生命守护!”
“周嘉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自己性命的安慰为我撑起了一道墙,如果他没有这么做的话,可能你现在见到的我,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了!”
“而且不单单是朋友们的原因,我现在还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热爱,是这个国家让我拥有了这具身体,是这个国家让我遇到了你!”
“如果我在你的要求下选择袖手旁观,虽然我相信我的朋友们能够保证国家安全,可是于公于私我的内心都会不安,甚至我在面对你的时候,都会厌恶贪生怕死的自己!”
“我不会觉得你贪生怕死!”薛虹情绪激动道:“我想要的就是你能好好的,身份、地位、金钱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不用每次在你离开的时候都担惊受怕!”
说着说着,薛虹的眼泪便从那双杏仁儿状的眼睛里,扑簌簌地如小溪一般流淌而下了。
她的语气是那样真挚,字里行间当中透露着的那种爱意,甚至让赵信都觉得有些沉重了。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有些不负责,但是现在他无法为了薛虹,放弃身边所有的朋友。
薛虹又说了很多,金杯行驶在从市开往市的高速公路上,车里面的人有好几个,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沉默着倾听薛虹的话语。
良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得寂静的车里,突兀地响起了坐在副驾驶上的老韩的声音。
老韩的话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之中当然包括薛虹和赵信。
不过当他们听清了老韩的话之后,薛虹和赵信的脸上,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薛虹的喜、赵信的悲,在驾驶室车门漏着
的狂风当中,迥然地出现在了这辆金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