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顺天府四周万籁俱寂,应小二趴在班房的桌子上睡的正香,突然听到有人来报:“西直门外似乎发现一个人,似乎是穆天冥!”
这无异于清晨雄鸡的啼鸣,把应小二从梦乡中拉了出来。他见所有捕快都站起来摩拳擦掌,显然已经亟不可待的解决这个案子然后回到自己家人身边。
应小二见汤琼无动于衷,不由的一手握住桌腿,连呼吸都忘记了。汤琼会突然跳起带领所有人都冲到现场,还是稳坐钓鱼台?他不知道。
这时又一个暗哨跑进来。“汤头,给我跑腿的人刚刚告诉我在安贞门那边好像看到了穆天冥。”
汤琼依然没动,应小二的额头上渗出针孔大小的汗珠。如果汤琼一直这么沉得住气,那一切都完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先后有四个人冲了进来。
“东直门外有个人看起来很像穆天冥!”
“穆天冥出现在广渠门外了!”
“朝阳门外三里图发现了穆天冥!”
“西便门西边有人说看到穆天冥了,但是看不清楚是不是他,反正看着和汤头你说的样子差不多。”
应小二越来越急,今晚之事环环相扣,任何一环出了纰漏所有人都无处可逃。假如汤琼不上当,那园儿、陶琪和盖一鼎的性命都等于葬送在自己手里。想到此处,应小二觉得椅子越来越热,好像一块烧红的铁板。
“应小二,你们这是在耍什么把戏?”汤琼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不知道啊,穆天冥喜欢瞒天过海,准是他要逃跑,所以找了五个人假扮是他迷惑你。”
“你知道你说谎时脸会微微发红么?”
“汤叔叔,你怀疑我没用,我之前是和穆天冥有点交情,但我俩已不是朋友了。”
汤琼盯着应小二看了好久,好像要从他的眼中找出一粒尘土一样。
“老刘,老李,张师傅,王三,薛铁头,老蔡,你们各带十个兄弟分别去这几个地方查看一番,如果此人真是穆天冥千万不要巧手,立刻回来告诉我。记住,这穆天冥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不像活人。”
六人答应一声,各带领十个人离开了班房。汤琼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应小二对面死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应小二也死盯着汤琼看。没过半炷香的时间,又有一个探子冲了进来。
“汤头,右安门外发现穆天冥。”
汤琼微微冷笑。“又一个,我看他还有多少分身。”
“千真万确,他正在和两个人动手,身形武功和您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你没看错?”
“错了您砍了我脑袋!”
汤琼转过头看着应小二,他黝黑的面孔在屋中昏黄的灯光下真如铁石。“你刚刚想骗我去追那六个人中的任意一个,好让真正的穆天冥从南逃跑,真可惜你们失策了。”
应小二没有说话。
“你们四个,”汤琼的手指划过四人,“在这盯好了应小二别让他跑了,等我拿住穆天冥后一并审讯。其余人跟我走!”
“汤捕头,如果你不相信小二的话,就把我留下吧。”
应小二寻声望去,见是一个姓李的老捕快。他在顺天府做了四十多年捕快,为人稳重细心,办事一丝不苟,在衙门中声望比应展、汤琼还高。
汤琼说道:“也好,李大哥办事最是妥当,但你要小心别上他当。”
“小二就像我亲孙子一样,他不会骗我。”
汤琼点点头,带着其他众人离开了衙门。
应小二见汤琼终于离开,终于舒了一口气。李捕快坐在了他的身边,那张核桃似的脸虽然挂着微笑,正慈祥的看着应小二,就像他还没有长大一样。这张脸从应小二出生时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现在。
李爷爷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点,只怕是最近被累的。
越看李捕快,应小二越犹豫。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留在自己身边的会是李捕快。李捕快如此相信自己,如果继续按原计划行事,那就意味着背叛这个在他看来像亲生爷爷一样的人,如果不按,那将会错过唯一一次盗出刺客之盟案子证物的机会,刺客之盟又将继续逍遥法外。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班房中央,一张方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最后噗的熄灭了。应小二知道自己犹豫的太久,必须当机立断。
“李爷爷,我给您拿杯茶吧。”
“小二你歇着,别麻烦了。”
“没事,方便的很。”
说罢应小二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墙角,扶着立在那的黑铁大水壶往壶里灌水。
对不起了李爷爷。
应小二偷偷掏出一小包蒙汗药,用指甲挑了一点点洒在壶中,轻轻摇了摇端给了李捕快。
李捕快提起茶壶就要喝。应小二突然叫道:“李爷爷等一下!”
“怎么?”
“没事,怕您烫着。”
李捕快喝了两口茶,不一会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这时,应小二听到外面街上更夫打更的声音。
“当,当,当。”
应小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来到顺天府第二层院子和第三层院子之间的小门外静静等候。
躲在小牢里的园儿和陶琪也听到了这更声。她俩望向两排牢笼的尽头,新任狱卒盖一鼎坐在桌旁看着她们,桌上一根胳膊粗细的牛油大蜡烧的正旺,这是小牢中唯一的亮光。其余九个狱卒大多趴在桌上睡觉,还有两人直接合衣躺在了地上。
园儿慢慢站了起来,蜡烛的火焰把牢笼的影子投在地上,好像一根根巨兽的肋骨。两边小牢里所有犯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茅草上酣睡,这多亏了盖一鼎在牢饭和水中下了不少蒙汗药。园儿开始向牢门移动,地上躺的人就像一桶被打翻的签子,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她只能像举着火把穿行在火药库里一样,每一步都万分小心,一个接一个的跨过躺在地上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好像在玩跳房子,嘻嘻。
一步一步摸到牢门旁的园儿掏出两个小铁刺,轻轻在锁眼里捅了一捅,大锁就应声而开。她把牢门推开一个小缝侧身滑了出去,把锁住对面牢门的大锁也撬开了。
园儿又溜回牢房,正要走到
陶琪的身边,突然觉得脚尖一沉,踢到了什么东西。
哎呀糟了!
不等园儿跳开,一只铁钳似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你……你是什么人?”掐住园儿脚踝的人低声呓语道。
“我……我……”
“你什么,你到底是谁?”这个人一手抓着园儿,另一只手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园儿看清眼前这人五十来岁年纪,两颊消瘦,双目炯炯,显然是个精干的人物,她并不知道这人就是威扬镖局的三把手、李清栾的师兄肖清厉。
“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肖清厉看到了微微敞开的牢门,吐字越来越清晰,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倒卧不动的众人中有几个开始慢慢翻身,就像刚刚经过冬眠的蛇。一个睡的不太沉的狱卒也坐直了身躯。
一直躲在角落的陶琪噌的跳起,提起一边装满屎尿的大木桶,奋尽全身之力向对面的牢笼泼去。
(下次更新时间1月20日11时30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