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米曜忽然倒下,楚泽心跳一停,忙一把将米曜扣在胸前。
他盯着米曜的脸,来来回回地看,同时右手捏住米曜垂下的手腕,探查他身体的情况。
胡眉也被米曜吓了一跳:“他怎样了?”
楚泽收回手,额角浸出冷汗,声音微哑道:“无大碍,应是灵力耗损过度,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因为米曜昏了过去,某些方面的禁忌也小了许多,楚泽再次查看米曜虎口以及肋下的伤口,确定那只是皮肉之伤。
他心里一块重石落地,五脏六腑重新归位。只可惜人妖不同,他的灵力没法直接传输给米曜。
楚泽对胡眉道:“立刻给我找一间房,他需要休息。”
胡眉挑眉道:“啧啧,老楚,你想干嘛。”
楚泽抬头,目光化作刀子,嗖嗖嗖飞向胡眉。
胡眉不怀好意地笑了。他从腰间摸来一把钥匙,边塞给楚泽边轻声道:“八十层,总统套间,免费送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别正人君子了,不趁虚而入都对不起我这毁掉的九十九层楼。”
楚泽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对陆雪渊点点头,然后他双手一提,居然把米曜腾空抱了起来,往电梯走去。
胡眉目送两人的背影,感慨道:“啧啧啧,还是公主抱。”
陆雪渊则垂下眼睛,鼻尖微红。他顿了顿,对胡眉道:“今日多谢了。”
胡眉见他鼻子又红了,不知怎么就很想上手捏捏:“唔,小雪,配合妖怪司的工作也是我们公民的义务嘛。”
陆雪渊:“妖怪司会帮你收拾现场。”
胡眉道:“也好,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他望向下方八岐大蛇小山般的尸体,以及化作血色废墟的旋转餐厅,叹道:“看来得重建九十九层了。反正我早就审美疲劳,刚好换个新风格。”
两人继续交谈时,楚泽已经抱着米曜,乘电梯前往八十层。
他走到门口,轻轻把米曜放下,让米曜的身体靠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去。米曜的脑袋刚好抵在楚泽的肩窝,鼻间热气喷在楚泽的锁骨上——楚泽右手一抖,钥匙差点掉下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他不吭不响站了几分钟,才抬起手开门。
“咔”一声门锁转开,楚泽将钥匙重新放回口袋,两只胳膊一用力,又把米曜抱在了怀里。
他把米曜抱至床前,轻轻地放下他。如果有人能窥视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自己眼睛瞎了。平日比冰山还寒冷、比恶妖更凶煞的黑龙大人,也会对某个人做如此轻缓的动作,仿佛他抱着是一件脆弱的稀世珍宝,一用力就会碎掉。
米曜躺在床边,不知道梦到什么,面色不太好。楚泽忙取来枕头,把他的脑袋垫上去。待米曜神色安稳了些,楚泽半跪下来,轻手轻脚为他脱了鞋子。
原本崭新的皮鞋因为打斗有些破损了,楚泽把一双鞋整整齐齐码在床边,又去床头柜的抽屉里取来一双纯棉拖鞋。他把拖鞋摆在离米曜双脚最近的地方,这样米曜一下床就能踩到。
做完以上一切,楚泽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米曜,突然想把米曜的西装也换下来。他扶起昏睡的米曜,一只手环绕他,一只手褪下他的西装外套。占满尘土的外套被脱下,楚泽似乎还是觉得不够,他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把米曜的马甲也解开,抬起米曜的胳膊,从袖口穿了出去。
这下,米曜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衬衫。衬衫中间偏右侧被划破了,染上不少血迹。楚泽心脏一痛,接着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他对自己说:“我只是想为你处理伤口。”
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楚泽定了定神,双手来到米曜的领口。他极缓慢地解开第一颗扣子,接下来是第二颗、第三颗……
楚泽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直到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衬衫往两侧滑去,露出米曜赤|裸的胸膛。
米曜的皮肤是浅麦色的,被房顶悬着的灯光一染,仿佛上好的蜜,泛着柔光。腹肌也有六块,看上去却不突兀,肌肉纹理十分漂亮,是那种充满了生命力的美感。
他一直就像一株欣欣向荣的植物,沐浴在阳光下,长势喜人。偶尔面对风雨,也是从无畏惧,而是坦然地、甚至兴奋地接受锤炼和洗礼。
此时此刻,这株植物安静地躺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任他采撷。
楚泽呼吸不知不觉间粗重起来,盯着米曜的眼睛愈加黑沉,眼眶都有些发热。他喉头上下滚动,深呼吸几口气,想要摆脱杂念。然而这无事于补,楚泽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挪到米曜的胸口。
米曜胸口长着两块恰到好处的腹肌,腹肌正中央有浅褐色的两点,因为脱衣服时被衣料摩擦,此时稍微突起了一些。
面对这等风景,楚泽瞳孔放大,浑身上下的血液迅速分成两拨,少部分往脑袋上涌,更多的一部分飞快地往腿间涌去。
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坐在床边,僵硬成了木头。这时,米曜不知梦见了什么,忽地咂了咂嘴,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他小声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细微的呻|吟仿佛一颗火种,唰地点燃了引线。“砰”一声,楚泽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脏爆裂,全身血管突突地响起来。他就像遭受了诅咒的人,面对无数次出现在梦里、恨不得让他融入自己骨血的人,却不能动他一根汗毛。
他唰地一下站起,不顾自己涨得生疼的胯|下,大步走向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而米曜恰好翻了个身,陷入浅睡眠。
人在浅睡眠中容易做各种古怪的梦,譬如现在,米曜身体极度困乏,大脑却不听使唤地运转着。
他的面前闪过无数张脸,一会儿是安倍靖石充满戾气的脸,一会儿是安倍奈子犹挂着泪珠的脸庞,一会儿是米越乐呵呵又慈祥的面容,一会是胡眉贱兮兮的笑脸……
到最后,无数张脸纷纷褪去,只留下一张冰雕似的面庞。
楚泽。
楚泽面无表情地凝视他,目光沉沉,似乎藏有千言万语。可那目光太沉重了,米曜对视一眼就忍不住撇开视线。
下一秒,他蓦地发现场景转换,楚泽的脸也消失了。没有逻辑的梦境将他送到全新的地点,他坐在一片星空下,正抬头仰望漫天繁星。
周围依旧是模糊的,米曜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只是隐隐觉得似曾相识。这时,他忽然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向星空,嘴里发出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看,那便是龙星。”
东方苍龙七宿,与北斗七星遥遥相望。米曜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只能随之动作,眺望闪烁的星群。他就像是一个潜入别人身体的灵魂,能感受到那人一切动作,却无法影响或抽离。
奇怪的是,梦中手指星辰的人明明在对身边人说话,米曜却从始至终没有见到旁人。
难道他在自言自语?不像啊。
这个梦仍旧光怪陆离,米曜都快习惯了。但这次,他忍不住在梦里就思索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自从遇见楚泽,他就开始频繁地做梦?
这些梦究竟代表了什么?
随着米曜思考深入,他的神志越来越清明,梦境如云烟,也渐渐地散去。
仿佛听见了雨声,米曜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刻,米曜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瞪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莫名感觉上半身有点冷。米曜抬起胳膊左摸摸右摸摸,同时下巴一压,眼珠子正对上赤条条的胸口。
米曜瞬间懵了:卧槽!这尼玛什么情况?!他的衣服呢?!
这时,那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从不远处传来。米曜偏头望去,发现浴室亮着灯,似乎有人在洗澡。
他深呼一口气,心想:“我这是怎么回事?被谁抬到宾馆了么?”
这尼玛太不对劲了啊,他就跟被下了药似的,浑身酸痛没有力气。米曜却暂时忘了,他刚经过一场大战,灵力殆尽,身体有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米曜试着爬起来,可是床仿佛有奇特的吸引力,刚撑起一厘米,立刻就把他吸了回去。米曜心里更纳闷了:“我有这么累么?胡眉和楚泽都死哪儿去了?”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哦,有可能他们打架也打脏了,顺便洗了个澡。”
于是米曜想:“我来猜猜里面是谁。”
不出一秒,他就肯定道:“绝对是楚泽。”
他正自问自答,浴室的门“咔呲”一声开了。大团水雾冒出,楚泽换好了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米曜忙闭上眼睛装睡,心里洋洋得意:“我就知道是你。”
这样看来,是楚泽把他搬上了床,估计他衣服太脏了,楚泽就顺手帮他脱了衣服。两人大男人,也不用讲究,米曜宽了心,又有点想睡觉。
没想到这次楚泽没有走到床前,他在几步外看着米曜,过了一会,房间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楚泽推门走了出去。
米曜立马睁开眼睛,睡意全无,脑海里反反复复翻滚几个疑点:
楚泽是如何及时赶到,从八岐大蛇嘴下捞回自己的?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故人,但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人,能让他做这么多?
可以托妻寄子的生死之交?伯牙子期般的知己?
今天他是逮到机会了,米曜勾起嘴角,从裤兜掏出一片金色符篆。他将符篆往眼睛上一抹,口中诵咒,下一秒,仿佛被吸收进了眼睛,符篆凭空消失了。
米曜得意地想:“装睡利器,神目符!”
这样,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瞧见楚泽的一举一动。而且由于施咒,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常的动静,就跟真的睡着了一样。
米曜保持挺尸状,数着时间盼楚泽:“快点回来!让我看看我睡着的时候,你会对我这个故人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