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乔止非在楼上办公室坐着接电话,旁边的老板桌上坐着个高挑妩媚的女人。
那女人手搭在他肩上,看起来和他很亲密的样子。
等到乔止非接完电话,女人从桌上下来,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乔止非握住她一只手,望着她笑。
“什么时候走嘛,我在这里等你好无聊。偿”
女人摸着他的胸膛,说话时语气里有撒娇的意思,乔止非眉目含笑,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宝贝儿,男人还是要专注于事业,只顾着谈情说爱就不对了,你说是不是?”
女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在一起,还担心你的事业吗,我只要跟我爸说一声,整个C市的夜场生意都可以被你一个人承包。”
“那有什么意思,靠自己和靠未来岳父,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乔止非搂着她,凑上去抵着她的鼻尖,小声且暧昧道,“男人还是很在意成就感的,再说,你也不喜欢没用的男人,是吧?”
“好吧,你说的都有道理。”
女人扬了扬下巴,就要和他接吻。
乔止非掐着她的下巴,并没有亲上去,只对她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女孩子早点回家才可爱。”
“止非……”
“乖。”
乔止非拿起手机打给小马,“你开车,送邹婕回去。”
挂了电话,他和邹婕一起站起来,邹婕舍不得走,还握着他的双手,“不嘛,我不走嘛,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今晚和你一起过夜。”
“你乖不乖?”
乔止非对小女生向来有一手,要不然怎么应付平时来他这里找他要做他女人的那些小姑娘呢。
邹婕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乔止非对她瞪一瞪眼,她就怕了。
送走了邹婕,乔止非重新做回办公桌,一手扶着额头,闭着眼,心里各种复杂情绪。
在邹婕走后不久,办公室门被人外从面推开。
一抬头,便看见静文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上个星期和静文说的分手,静文问他要理由,他给的理由就是玩腻了她,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
但静文不信,静文要他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说不再爱她。
乔止非没发誓,倒是让小马把邹婕叫了过来,他对静文说,“我要结婚了,这就是我的未婚妻。”
邹婕的父亲邹大顺,跟龙爷都是制毒工场的大蛇,乔止非只有跟邹婕订婚,才能进一步取得那二人的信任,才有机会接触制毒工场的事情。
但邹大顺和龙爷都是无比谨慎的人,又很多疑,所以至今乔止非还没机会接触到那些事,甚至龙爷口风很紧,止口不在乔止非面前提一句工场的事。
乔止非要走的这条路是很难的,充满危险,甚至,这一去就没法再回头。
他和静文分手,他做了两个打算。
其一是和邹婕订婚。
其二,如果自己有危险,也可以不连累静文。
他是那么那么的爱着静文,他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要自己爱的人好好的活。
有他在身边,他疼她爱她。
如果他不在了,那她一个人,也得平安无事。
此时静文就站在他面前,他缓缓站起来,一脸的轻浮装得那么像,他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只能说着伤害她的话,“你怎么又来了,我未婚妻刚走,你就打算进来跟我打一炮么?”
静文气得落泪,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乔止非,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吗?”
乔止非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他笑着把脸转过来看着静文,“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只是不了解我。你以为这几年我就把时间耗在你身上么?霍静文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中途我有过多少女人我会让你知道?霍舒城将军的女人,谁不想上,你竟然这么好上,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静文哭得撕心裂肺,肩膀都在颤,她问他,“这是真心话么?”
乔止非双手插在裤兜里,好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他严厉的目光抵近静文的眼中,“我乔止非,对你霍静文说过最真心的话,莫过于今晚。”
那天晚上,乔止非看着静文绝望的离开。
他知道,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静文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过,他终于能体会到那种宁愿被人骂窝囊,也不要忍着落泪的感觉,但他哭不出来,他只是坐在那里,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屋里乌烟瘴气,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小马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唉声叹气,“乔哥你这是何必呢,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完全可以让嫂子她知道……”
“滚。”
乔止非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一道犀利目光落在小马脸上,那眼神那样的阴鹜,吓得小马立马就不敢吭声了,蔫蔫的转身出了他的办公室。
郑莹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在外面小声问小马,“乔哥和嫂子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嘛?那个邹婕我相当不喜欢她啊,毫无素质,哪一点比得上嫂子嘛!”
小马搂着郑莹离开,边走边叹气,“男人的世界,你们女人不需要懂!”
“马云!”
“宝贝,马上双十二了,你准备准备,老公给你买买买。”
“哦,好的。”
…………
…………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这天早上,十点钟,幼琳在财务部忙着做报表的时候,霍泽南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临时要去一趟旧金山。
幼琳有点震惊。
“我跟你解释不了,但我马上必须去一样,宜甄现在需要我。”
这是霍泽南挂断电话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幼琳手里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高楼耸立,眉心渐渐皱起来。
能让霍泽南这样着急,想必宜甄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幼琳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做的那个梦,想到梦里的场景,背心浸出一层薄汗。
美国当地时间,晚十点。
夜深了,小区里十分安静。
宜甄抱着膝盖坐在小区里一处隐蔽的地方,手里还拿着刚刚通话的手机,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刚刚捅了那个男人一刀,捅到他的腹部,流血不止,谌子萱已经送他去医院了。
她哪里都不敢去,她从电视里看到,杀人要坐牢的,她很怕坐牢。
不到九岁的宜甄,还不懂法律,不懂得自己捅的那一刀是正当防卫。
刚刚霍泽南在电话里对她说,让她哪里也别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躲起来,等他,十几个小时后他会来到她身边。
宜甄很害怕,但她不敢哭。
她只能在这个漆黑的地方缩着身体,全世界唯一能救她的人,很快就回来找她,然后带她离开。
C市国际机场,安检处,刘猛陪着霍泽南安检。
霍泽南办的商务签,去美国很方便,随时都能走,他很庆幸,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能立马赶到宜甄身边。
刘猛看见他霍哥,眼睛都是红的。
路上霍泽南跟他说了很多,提到自己以前那段婚姻,也提到宜甄的现状,刘猛听了都皱眉,“很明显那个女人不适合带小孩,但是霍哥你就该想办法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霍泽南摁着眉心,也在后悔,“当时我不是觉得对她多少有些亏欠吗,觉得孩子留在她身边也算是多个人陪她。现在想来,我那样做简直是害了宜甄。”
刘猛看了看前头,还有六七个人才轮到霍泽南,他回头看着霍泽南,“这次你过去,可能待得比较久吧?”
霍泽南点点头,“涉及到孩子的很多问题,估计大使馆那边都要去好多次,比较麻烦。”
“没关系,公司有我在,也有磬哥。”
“有你们在我的确挺放心的。”
霍泽南笑,拍拍刘猛的肩膀,“那就麻烦你,有什么情况跟我打电话。”
刘猛握住他的手,“放心去,尽快把孩子带回来。”
十二个小时候,霍泽南抵达旧金山。
正直当地时间夜里十点,宜甄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躲在小区某一栋的地下层,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
宜甄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着了,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来。
这十几个小时里,手机响了很多次,每次都是谌子萱打过来的,宜甄不敢接,而这一次,一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着的“叔叔”两个字,宜甄仿佛在黑暗中看见黎明的曙光。
“宜甄,叔叔在来找你的路上,告诉叔叔,你在哪里?”
“叔叔……”
宜甄呜咽着哭出来,因这哭声,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霍泽南在那头温和的说,“不着急,慢慢说,叔叔一直都在。”
宜甄躲着,把她在的位置告诉了霍泽南。
半个小时后,宜甄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一声清晰的呼唤“宜甄”,她知道,她的叔叔来了。
当霍泽南看见那个小女孩儿穿着一身站了斑驳血渍的睡裙的时候,整个人头皮都在发麻,他克制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他走近了宜甄。
三年了,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宜甄。
宜甄没怎么长高,而且瘦了,瘦瘦小小的个子,显得脑袋有些大,像个小萝卜头,特别惹人怜。
霍泽南再来之前想过宜甄见着他时的第一反应,她应该会哭着冲上去紧紧抱住他,但她没有,远远地站着,光线不太充足的地方,她眯着眼看着他。
就只是看着他,不敢上前。
宜甄的举动不该是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该有的举动,霍泽南没心思去想太多,走上去在她跟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拉起孩子的双手,柔声细语叫她,“宜甄,看见叔叔,怎么不叫人?”
宜甄抽着气,眼泪落下来,这才低低叫了一声,“叔叔。”
霍泽南将她拥入怀里。
寒冷的冬季,穿着单薄睡衣冻得浑身僵硬的宜甄,被一阵温暖包围,她在霍泽南的怀里,那感觉好不真实,她缓缓的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捏捏霍泽南的耳朵,她问,“叔叔,你是真的吗?”
霍泽南一双眼睛灼烫起来,他忍住那一种要哭才能缓解的痛楚,他紧紧搂住宜甄瘦小的身子,对她说,“是真的,叔叔现在抱着你,你捏的,叔叔的耳朵,都是真的。”
宜甄再一次哭出来,呜呜的,脸埋在霍泽南的胸前。
“走,叔叔带你离开这里。”
霍泽南放开宜甄,起身,将自己身上那件幼琳给他买的新羽绒大衣脱下来,然后将宜甄包裹在里面,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有征求宜甄的意见,“宝贝,叔叔的车停在外面,现在叔叔抱着你出去,带你去叔叔住的酒店,好吗?”
宜甄讷讷的,点头。
霍泽南看孩子这呆滞神情,心痛得要死。
自己家里那俩孩子啊,那么受宠,他从来没有想过宜甄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霍泽南一把抱起宜甄,宜甄那么轻,就像抱了个枕头那么轻。
霍泽南的心里更疼了。
…………
…………
到了酒店,霍泽南进屋之后就开了暖气,把宜甄放在沙发上,给她开了电话,这才去浴室放热水,打算一会儿给她洗个澡。
以前霍泽南给宜甄洗澡,但那时候宜甄只有两三岁。
霍泽南这会儿意识到宜甄是个大孩子了,是个女孩儿,他是一个男人,他不该再给宜甄洗澡。
霍泽南打电话叫来酒店的女服务生,让她给宜甄洗的澡。
但宜甄好像不喜欢别人碰她,不要那服务生给她洗,霍泽南哄了好一阵,都没用。
最后那服务生只得离开,走的时候霍泽南给了她小费。
宜甄自己洗澡。
宜甄洗澡的时候,霍泽南一直守在浴室门口。
中途幼琳有打电话来,问他到了没有。
霍泽南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可能会要耽搁好一阵才能回去。
幼琳让他专心处理这边的事,让他早一点带宜甄回去。
挂电话之前,霍泽南对幼琳说,“谢谢。”
“傻瓜,我们是夫妻,你在乎的孩子,我也会在乎。”
“和孩子们在家里等着我和宜甄回来。”
霍泽南挂了电话很久之后,宜甄在里面喊,“叔叔,我没有拖鞋。”
“你等一下,叔叔马上给你拿来。”
房间里只有大人拖鞋,只能将就,霍泽南把拖鞋拿到浴室门口,敲门,宜甄在里面说,“叔叔请进。”
宜甄身上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很大一件,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衣领都滑了下去。
也正是衣领滑下去,霍泽南才能看见,宜甄胸口上,触目惊心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的伤痕!
只觉得头皮发麻,宜甄这是被谌子萱虐待了吧,霍泽南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拉开宜甄的领子,这一下,他就全看见了,宜甄的背部,全都是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有些结了痂,有些伤口却是新添的——霍泽南泛红这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镜面里一脸平静的宜甄,问他,“她打你,是不是?”
宜甄看着霍泽南。
以前,每次打电话给他,宜甄都是报喜不报忧,宜甄不敢把谌子萱打她的时候告诉他,可是现在,被他亲眼看见了,宜甄就是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宜甄点点头。
“拿什么打的?”
“皮带。”
宜甄垂了眼,看着搅在一起的双手,又说,“有时候,也会拿奶奶的毛线针……”
霍泽南再次把孩子拥在怀里,这一次,却不敢那样用力。
霍泽南对宜甄说,“跟叔叔走,我们回国,好不好?”
宜甄点头。
“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拿刀子捅那个人?”
宜甄的眼睛垂得更低了,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他把我绑在椅子上,他压在妈妈身上,他要我看他和妈妈。”
霍泽南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妈妈洗澡,他把我解开,他脱我衣服……”
宜甄的眼睛垂得不能再低了,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叔叔以前教过我,女孩子要保护自己,所以我拿刀,捅他。”
霍泽南视线模糊,却笑了,摸着孩子脑袋,点头道,“好,好,叔叔教的都记着呢。”
宜甄抬手,擦掉了霍泽南眼中的湿润,“叔叔,我会坐牢吗?”
“不会。”
霍泽南把宜甄抱起来,把她抱到外面的床上,“宜甄,现在你需要休息,等你一觉醒来,叔叔带你去警局。”
“我不去……”
宜甄还是很害怕,怕坐牢。
霍泽南拿被子包住她,把她拉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听叔叔的话,叔叔会让坏人坐牢,而不是我们宜甄,相信叔叔。”
国内,此时已是夜深。
小远坐在爸爸妈妈的大床上,盖着棉被,坐在他妈旁边,不肯回屋睡觉。
幼琳拍拍儿子脑袋,“快去睡吧,别担心宜甄,你爸已经接到她了。”
小远眉心皱得很紧,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妈咪,等宜甄和爸爸回来,就再也别让她回到谌子萱身边了。”
幼琳点头,“那是肯定的。”
小远想了一下,又说,“我要宜甄和锦年一样,永远都做我的妹妹,保护她,爱护她。”
幼琳望着自己儿子,虽说此刻心情压抑,小远几句话倒说得令她欣慰。这孩子,长大后一准是个暖男,不知道该讨多少女孩儿喜欢了。
美国旧金山,次日清晨。
医院,外科病房。
谌子萱坐在病床前,手里拿根烟,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金发男人,“你也是活该,那小东西才几岁,你竟然好这一口?”
男人恬不知耻的摸摸下巴,想着小女孩儿那清澈无辜的眼神,心里又开始痒痒,“听说女童干起来特别的刺激……”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楼下。
几分钟后,几个警察拿着逮捕令进了病房,谌子萱一见来人惊得一下就站起来。
那天,谌子萱和那个金发男人被警察带走。
一个涉嫌虐待儿童,一个涉嫌未成年人强jian未遂。
而此时,霍泽南带着宜甄,在警局录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