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了。”一个士兵看见南边的官道上出现的无数旗帜,好像被震慑住了。
李自成到底已经是开朝建国了,不再是以前的流寇。部队也都弄得像模像样了,有统一的军服和铠甲,还有各色的大小旗帜。其实就是用明军的装备而已,不过衣服不是红色,而是染成了黑色。毕竟这个五行相克的理论有千多年了,水克火嘛,想要取代尚火的明国,这个尚水似乎也是一个重要的依据。
此时南边城头上的南明兵民们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一个个有些惊恐的看着缓缓挪动而来的旗帜的海洋。
欧阳云看着那些炮兵都有些被吓着了,大声的喊着:“有什么好怕的?!别看他们人多,那可都是赏钱呀!一个脑袋五十两呢。就咱们手里的大炮,打上三两次,还不砸死他一个?你们算算,发射二十次,二百两就到手了。”
炮兵们听这么一说,慢慢的就反应过来了:“对呀,咱们在城头远远的开炮,没什么危险呀,还能拿钱,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心中这么想着,灰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一个个看着望不到头的李自成队伍,眼睛里都能看见亮光。
欧阳云趁热打铁的鼓动:“好了,别看了,这些银子要攻城,还得等些时候呢。趁着这个时间,都好好练习一下。要是一会儿开炮的时候自己被火炮弄伤了,那你就只能看着别人领赏银了。”
木九愁也是蛊惑着:“小的们,挣钱的机会来了!甭管他多少人,登城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一个顺着梯子上来。你们的机会就在这里,只要你们按我教的做,配合默契,那是来一个死一个。”
他们都是袁时中的麾下,即便是他们原来纪律好些,可毕竟也是流寇,忽悠新人冲在头前的事情还是没少干,这个时候忽悠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他们的老大袁时中投降之后就卸甲归田了,可是他们这些糙汉子却是不想土里刨食了,所以大部分都留在了李岩的军中。
要不是他们年龄大了,脑子实在是记不住那些方块字,凭他们的本事和资历,做个把总都应该。好在李岩赏罚分明,只要这次能守的住南京城,凭这次殊功,他们也该能升上去了。没办法,他们的部队装备好,战力强,每次又都是整体作战,想要捞到这种立大功的机会,还真是机会不多。
聚集在一起的兵民们马上咧嘴憨憨的笑了起来。这个道理一说就懂,一个人拿着兵器爬梯子,就算是功夫了得,他也施展不开,没有什么好怕的。
木九愁笑呵呵的离开了那群傻笑的兵民,他找到一个把总,小声的吩咐:“刘把总,分派好你的队伍,那些鸟铳都装好弹药,看见上了城头的,第一时间过去把他放倒。排枪不起效果,就扔炸弹,炸弹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来。总之,不能让闯贼的兵士上城来。等打跑了李闯,我向上峰给你报功,你们家的那些隐田能多给你留下一些。”
那刘把总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他拱手道:“那就劳烦木兄了。”
“你要下死力气才行,要是让李闯进了城,你们这些富户,都得家破人亡。”木九愁不无威胁的提醒着。
刘把总笑着说道:“木兄放心,刘某省的轻重。”
还是柳川末有些同情心,让他手下的几个人分开,沿途提醒着:“记住喽,贼寇放箭开炮的时候,都蹲在沙袋后头躲着,要不就没命拿赏钱了。”
李自成在远处停了下来,看着南京高大的城墙,他想起了北京城,又想起了西安城。那里都是他的都城,不过都是往事了,他被清廷和李岩赶了出来,来这里重新建立他的帝国。
他用马鞭指着南京城,心潮澎湃的说着:“拿下南京城,灭了残明君臣,咱们就能在这繁华之地安家了。这里可比陕西好多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了粮食。”
田见秀看着高达数丈的城墙上也是旌旗招展,担忧的说道:“看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呀。而且陈永福就在后面跟着,咱们缺的就是时间。”
“我留了一半人马阻拦陈永福,这次是死顶,总能抵挡五六天时间。”李自成咬牙切齿的说着:“李岩的兵我还忌惮些,这些残明的兵将,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只要把城里的弘光君臣抓住,江南其他地方就能不战而下了。”
“那李岩的部队呢?”刘宗敏皱眉问道。
李自成胸有成竹的说着:“隔着一道长江,我就不信他还敢猖狂。等咱们拿下南京,把陈永福围住,这次就算折了老本,也要把他灭了!咱们这一路上没时间扩充部队,等打下南京就不一样了,我看是他的炮弹箭矢多,还是我能弄到的人多。”
等了一会儿,部队陆续到了南京外围五里停了下来,各营开始扎营,做饭。而斥候们则是马不停蹄的向四面跑去,去侦查南京城的敌情。
此时城内已经都知道李自成的大部队来了,而匠作坊的工匠们还在忙碌。他们只是做出了两架简易的拉捎式的投石机,至于炸弹,做爆竹的师傅们还在努力。他们做的不是二踢脚,而且做的要足够大才能有杀伤力,这都让他们不能一蹴而就。
钱谦益亲自跑到了匠作坊,找到郭成栋,紧张的问:“郭将军,你这些东西到底行不行呀?要是不能起作用,那还是不要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了。”
郭成栋马上就清楚钱谦益的小算盘了,他不屑的说道:“钱侍郎,我跟你说实话,就算你拿着降表给李自成送出去,你和夫人也一样好不了。李自成逃离陕西已经半年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家眷离散,你说你们这些富户能有了好?哦,对了,你也不用拿你官员的身份说事,他从西安逃走的时候,可是把政府的文官都带出来。而且,李自成这些人,最恨的就是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你们还是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钱谦益无奈的叹息一声,自己匆匆回武英殿去了。这些情况他们都知道,可是事到临头,难免打退堂鼓,要有人不断的提醒甚至威胁着,他们才有坚持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