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在天亮之后就带着部队南下追击流贼,而郑州城自然就留给了李岩。
李岩进了郑州城,里面好多房屋都被毁了,有的是被拆了,还有的是被烧掉了。城内也没有什么兵营,陈永福圈出一片区域,让士兵们挑拣好的房屋住进去就算了。城内的大户不是逃到河北去了就是被流贼杀了,剩下的都是些平头百姓。
李岩他们进城之后,百姓们都出来了。沿街跪了一地,不是欢迎他们的,而是跟李岩要口吃的。他们的口粮昨天夜里被陈永福的部队又搜刮了一次,很多人家都没有存粮了,只能向新进城的李岩求粮食了。
李岩也不能白给他们饭吃。他让手下快速的给这些百姓分配了城外的土地,挑选青壮当兵,并且让开封立刻运些种子来,争取能够赶上冬麦的播种。那些家里没有青壮的人家,则是集中到农庄中,先种植冬麦,以后了再种苜蓿、豆子这些东西。他们的战马增加了不少,需要的饲料也越来越多了。
陈永福自然也不敢真的去追击李自成,只是到了新郑就不敢再动了,因为李自成等人在许州停了下来。此后双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状态,不过李过却是从鄢陵撤军了,也撤回到了许州。
五天之后,李仲把田见秀给送到了郑州。这次没有多谈,田见秀是来告诉李岩,他们已经答应了李岩的要求,同意把整个河南都让给他。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请李岩不要过分逼迫。
“总得有个时间吧?”李岩说道:“我不能一直等你们。”
“过年之前,我们就退出河南。”田见秀给出了答案。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十月十五之前,你们先从洛阳,许州,郾城等地退出。十一月初十之前,你们从汝宁,信阳等地撤出。年底之前,你们全部退出河南。”
田见秀答应道:“好,就按李将军的意见来办。”
李岩提醒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了,要是你们再次不遵约定的话,那就只能势不两立了。”
“李将军放心,这次那些不想离开河南的人也都知道了将军的厉害,不会再有人掣肘了。”田见秀笑着保证着。
李岩派人送走田见秀之后没过三天,朝廷的圣旨也下来了。
侯恂直接撤职,还会牢里呆着去。本来皇帝是想让他来指挥左良玉的,可是左良玉完全不买侯恂的账,那侯恂也就没有必要再做督军了。
而李岩,则是比较特殊。刚开始有不少人参劾李岩跋扈,不听调遣,截留税款的。可是当时流贼正在逼近开封,还需要李岩来守卫开封城呢,所以就一直没有处理。等现在开封城解围了,皇帝也看到李岩的战斗力了,自然是想要重用的。可是加上之前御史们对李岩的指控,这让崇祯心中有些矛盾。
由于守城有功,加封李岩为太子少保,给赏功银一万两。同时还给李岩送来了玉牒,正式确认了李岩和安平郡主的婚事,李岩算是正式的皇亲国戚了。不过随着赏赐而来的,还有一个监军太监。
之前的监军太监在文官们的要求下大都撤回了,这次能够破例派出来,也是因为李岩的仪宾身份。皇帝给宗室之人派个监军,也能说的过去。而且李岩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后台,自然就不会有人给他说话。
至于说拉拢李岩的,现在还真没有。不论是东林还是阉党,都不敢对李岩有什么兴趣。不论是哪一派,都是官僚士绅,而李岩重新分配土地的做法,让他们两派都是不能接受。要不是现在还需要李岩来对付流贼的话,他们早就同心协力的把李岩拿下了。
李岩虽然不高兴,可还是出了城外,去迎接派来的监军太监牛文炳。
“哎呦呦,”牛文炳见到李岩,尖着嗓子拱手行礼说道:“这位就是李仪宾吧?真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呐。怎么劳您出来了呢,派个人来给奴婢引路就是了。”
李岩笑着拱手道:“牛监军客气了,您是陛下派来的上差,自然不敢怠慢。”
“您可别这么说。”牛文炳笑呵呵的说道:“您是王府仪宾,也是我们这些奴才的主子呢。皇爷派奴婢来,可不是监视您的,是来给您和皇爷之间做传声筒的。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不用行文兵部,直接由奴婢报给皇爷,皇爷自然会酌情给李仪宾解决问题的。”
李岩觉得这个家伙很难缠。要是趾高气昂的倒是好说,找个机会收拾一下看能不能老实一些。要是贪财好色的也好说话,让他满意就好了。可是这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还真是不好对付呀。
李岩向北边拱手道:“那就谢陛下隆恩了。”之后邀请道:“牛监军,请进城。”
“仪宾先请。”牛文炳同样客气着。
两人推让了两回,终于还是并排着进入了郑州城。
城外看着还好,城高池深,城墙很新。可是进了城,就看到了残砖断瓦,废墟处处。进了李岩的住所之后,牛文炳向李岩拱手道:“仪宾果然是虎将啊。没有在开封居中调度,倒是率部直追流贼,实在是可敬可佩呀。”
“牛监军过奖了,”李岩笑着说道:“流贼势大,不得不小心应付。要是托付手下来追击,一个命令失误,就可能是全军覆没的恶果。所以牛监军还是回开封坐镇比较妥当,这里确实是比较危险。”
牛文炳笑呵呵的说道:“仪宾这样的皇亲国戚都能在阵前督战,我这做奴才的,哪里能贪生怕死呢?仪宾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这可是皇爷嘱咐过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命呀。”
李岩无奈,只好摆下宴席,给牛文炳等人接风。郑州残破,哪里有什么好吃食,不过就是平常的豆腐青菜土豆而已,大馒头管饱。牛文炳的随行人员都是皱眉看着不怎么动筷子,那牛文炳却是没有什么挑拣,还吃的蛮香的。
对这种滑不留手的人物,李岩心中越发小心了。至少在流贼退出许州和汝宁之前,他不想和朝廷闹翻,所以他只能小心的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