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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这可真是个小妖精啊,虽然美色不及四太太,温顺不如五太太,不但勾引了将军和副官,原来外面还有小白脸。二太太一直以为那天沈月眉出去是和韩景轩私会,她忽然想起沈月眉是怎么进的吴府,是为一个游行被抓的学生求情,看来就是写信的这个振中无疑。原来两人一直有私情,甚至暗渡陈仓妄想私奔。
“四太太回来了,五太太回来了,六太太回来了。”佣人故意高声喊道。二太太听了,赶紧把这张纸藏在身上,离开了沈月眉的房间。
而那对戒指,一枚是“眉”,一枚是“振”,被沈月眉细心地藏在一件胸衣里。那还是将军送给她的,西洋女人穿的东西古里古怪的,她们的胸本来就大,内衣做的鼓鼓的还塞上棉花,不过正巧,沈月眉就把戒指藏在了棉花里,天衣无缝。
二太太理理头发,正遇到上楼来的沈月眉,她破天荒对她一笑,笑得沈月眉和玉璧直发毛,二太太何曾正眼看过别人或是对谁笑过,她和将军最像了,走路总是仰面朝天,看人总是居高临下,说话都是祈使句。
晚上,屋外的护兵只听到里面传来将军一声高过一声的咆哮:
“贱货,给我滚出来!”
“管家,管家,拿绳子来,把皮带、鞭子和棍子统统拿来!”
“把那贱人绑起来,竟敢和小白脸私奔,我要活活打死她!”
这句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传来皮鞭的声音,从屋内到屋外都无比安静,只能听到夜莺在枝头的啁啾声和自己的大气不敢出的声音,在这寂静中,不间断的鞭打声格外凌厉。起初,还听不到六姨太的任何声音,渐渐地她开始**,后来慢慢叫出声来,再后来,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几个扛着枪的护兵都毛骨悚然,静夜无风,每个人都觉得凉飕飕的,后背上起了一身冷汗,在鞭子的呼啸声中,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有屋内的钟表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走过了一圈。
将军似乎越打越兴奋,随着沈月眉的**声越来越小,他的怒骂却一声高似一声:“我叫你还想着那个小白脸,我叫你偷偷跑出去跟小白脸私会!”
一个护兵叹口气说道:“至于嘛,这么毒打一个小姑娘,哎,六太太也真是可怜人。”
另一个新来的,没见识过三姨太和辛副官的事件,摇摇头说道:“这么兴师动众,其实就是杀鸡儆猴,这大户人家姨太太在外面有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有面子的人最怕戴绿帽子,将军就是趁此机会警告其他姨太太不要有非份之想。”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小红听着鞭子疾驰而过的声音,听着将军的怒骂声和沈月眉渐次微弱的**,心里又害怕又难过,又不敢出声哭,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掉泪。
玉璧一直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就像沈月眉初进吴府那一天,她紧紧抱住自己,沈月眉被绑在柱子上,渐渐气若游丝,一件旗袍几乎全被染红了,身上简直再也没有可以打的地方了,她鼓足勇气想上前劝阻,却依然胆怯不前。
连一向跋扈的二太太也搂住受到惊吓的两个儿子,她不是没有一点后悔,但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我这是为了儿子的将来!
下人们都看不过去了,纷纷扭头悄悄离去。
四太太早就把小姐打发回屋里去了,她不想让那么小的孩子看到这血腥暴力的场面,她害怕这恐惧会永远烙印在小孩子心灵上。她站在楼上一根柱子后看着那个残暴的家伙毒打一个弱女子,许久,也不曾停手,而沈月眉已经口吐白沫了。四太太无法再等下去,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心疼沈月眉,四太太径自走下楼梯,抱住将军的手臂,说道:“传庆,别打了,她毕竟还小,不懂事,我会帮你跟她说说道理的,以后我帮你看着她,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婉宁,你走开,少管这个贱人,死了就死了,我今天就是要打死她,留着这条贱命干什么?”将军说着又要扬起鞭子。
玉璧忽然间榨干了骨子里全部的软弱,她匍匐着扑上去,抱住将军的腿,哭道:“老爷,您就饶了她吧,求求你了,老爷,给她一次机会,好吗?”
小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饶了她吧,饶她这一次吧。”
下人们看打得不祥了,念及平日里六姨太对下人很不错,纷纷跪倒或者上前劝阻,有的抱住将军拿鞭子的手,有的送毛巾给将军擦脸,有的递茶来,纷纷劝解着。
将军手中的鞭子垂在地上,他气喘吁吁地向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喝了一口茶,吩咐副官可以把绳子解开了。
沈月眉瘫倒在地,玉璧小红和四太太跑过去抱住她,四太太掐她的人中,她慢慢睁开眼睛,耳边模模糊糊飘来将军对手下说着什么,沈月眉听不清楚,只有陈振中几个字异常清晰地传到耳朵里,难道将军要整治振中?沈月眉顿时脑袋嗡地一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可以,她不可以再连累振中!
她挣扎着向着将军爬过去,四太太和玉璧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四太太叫了一声,“月眉”,也只得呆呆地看着她艰难地爬到将军脚下。
沈月眉伸手虚弱地抓住将军的裤脚,努力说道:“老爷,这件事都怪我,是我,是我逼,陈振中带我,走的,他原不想,舍弃前程,他没有来,他不愿这样做,如果您生气,怎么惩罚我都行,求你,不要,牵连其他人……”
将军已经熄灭的怒火死灰复燃,他一脚踢开沈月眉,顺手抄起一个衣架,吼道:“不知好歹的贱货!当了**还想立贞节牌坊吗,我这么抬举你,你个臭窑姐敢这么对我,到这时候还记挂那个小白脸的死活!”
将军举起衣架抓起倒在地上的沈月眉劈头盖脸就抽过去,虽然已经没有绳子捆着,沈月眉早已没有了躲闪的力气。
她觉得那种锥心的疼痛渐渐模糊,耳边将军“打死你,打死你”的叫骂声也似乎天外来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她渐渐地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