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犹如踩在云朵中,龙瑾瑜神情木纳恍惚的回到卧室。
事后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迈上楼梯的,只知道当时自己脑子里就只回荡着男人冰冷无度的话。
一句一句,一遍一遍,重复着,入了耳,慌了神,寒了心——
空荡荡的卧室,只有一抹清冷单薄的小身影,透过窗户投进来的月色可以看见,女孩儿微微抖动的小肩膀。
晏北权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窗户大开着,微风吹进来,撩动着窗帘上紫色的流苏。窗与床之间的空地上,一个蜷缩的身影刺得男人目光猛地一紧。
龙瑾瑜就那么靠着墙角坐在地上,丝质的白色睡群将娇小的身姿包裹起来,只露着一双雪白的柔荑紧紧环着膝盖,脑袋放在膝盖上。月光的映照中,看不清女孩儿此时此刻的表情。
心里暗暗责怪着她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坐在地上,若是着了凉该怎么办。晏北权想也不想的迈开大步,便走了过去。
即使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能这么心软,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真心爱过自己,他不能栽在一个对自己充满仇恨的女人手里。
可是,真正去做的时候,晏北权才发现,想要靠近一个人很容易,想要疏远一个人真的好难!
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会知道,当一个人真正爱上的时候,他的理智会悄然消失。心里只剩下对那个人的牵挂和思念,哪怕只是单方面的相思,单方面的付出,也一日既往,心甘情愿!
晏北权就是如此,哪怕龙瑾瑜对他一再疏远,哪怕她所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晏北权也高兴,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多待一分钟,即使是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大步流星地走到蜷缩的小身影边上,男人无声地蹲下高峻的身形。
晏北权的气势太冷,即便是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冷冽的气势就带着足够的压迫感,让卧室的温度骤降。
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女孩儿无意望进男人深邃不见底的眸中。
他的眼眸太深,子夜般的瞳孔好似吸盘,只一眼望进去,便会被深深吸引。
与他对视数秒,回过神来的龙瑾瑜立刻抽回自己的视线。这个男人对目光太深情,即使在与他对视时,脑子里尽是他说过的无情的话,也对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吸引力。她不敢再看下去,她怕,怕自己会再次沦陷,沦陷在这个男人准备好的温柔陷阱中。
“地上这么凉,你是打算生病让谁心疼?”冰冷无度的话突地响起,让还在恍惚中的人儿愣了愣。
“我没事,督军还是早点休息吧!”清冷的留下一句话,龙瑾瑜便准备起身。奈何在地上做的太久了,双腿都是麻木的,身子还未站起来就一个摇晃着倒下去。
“小心!”冷冷的语气里带着急切,晏北权一把抓着她纤细的小胳膊,顺势将那抹娇小的身姿带进怀里。
“都是做了母亲的人,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是笨!”被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斥责,龙瑾瑜还未收回的泪水瞬间又似是绝了堤一般,顺着面颊而下。一颗颗滑落,滴在男人宽厚的手背上,带着温温的暖意。
“怎么哭了,因为龙少寒的事?龙瑾瑜你特么就是死脑子,我说的话,你就全信了?”委屈的低声抽泣着,女孩儿唇瓣紧抿成线,被男人的话噎了半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说的话,自己当然信。那么信誓旦旦,那么合情合理自己怎么会不信。何况,晏北权本就和龙家人有仇,他想将龙家人赶尽杀绝她怎么不信?
“是,我信。你的话我怎能不信?”他是一方主帅,掌握着整个北江十二省的生死大局。就在刚才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还言之凿凿的告诉自己,他不会救龙少寒,他要让龙家人都在地下相聚!
“你晏四爷的话还能有假?或者说,你从来没给过我不信的机会——”后面的话加重了咬字,女孩儿靠在他身上,双腿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男人都那么霸道,从不顾及她的感受。他的话就是命令,不曾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面对他的霸道、他的威胁,自己怎么不信?!
“随你!”冷声丢下两个字,晏北权长臂一伸,便将女孩儿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嘶——”龙瑾瑜清冷的厉喝声未落,便倒吸一口冷气。如她所愿,晏北权在听到她的话时,猛地把她放到地上。麻木的脚与地面很好接触,麻、痛、啃噬般的感觉似是钻心的难受。
“舒服么?真不知道你在犟什么!”冷声斥责的声音炸响,晏北权双眸染上一丝怒意。就那么直直盯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薄唇紧抿成线。
这个男人变得太快,龙瑾瑜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此时被他凝视着,龙瑾瑜觉得心跳的慢了半拍。
说实话,麻木的脚猛地占地滋味的确不好受,只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微微挪揄着身体,龙瑾瑜试着从男人的束缚逃开,只是,事实却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从抱着她的那刻起,晏北权就没想过放手。冷眼将女孩儿从上打量一番,最后眸光落在龙瑾瑜光着的脚趾上。
丝质的白色睡裙很长,垂直与地面接触,女孩儿白皙娇嫩的脚趾若隐若现从裙边露出来。
这样的娇嫩雪白,叫他眸光一滞。随即想到,这么凉的地板,她却光着脚站在上面,男人的目光顿时更冷的好似能射出冰来——冷睨着别扭的小女人,晏北权不吭一声地大步朝着床边而去。
将她放在床上,男人转身离开卧室。本以为他会就这么离开,龙瑾瑜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见去而复返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箍着铁圈的木盆走了进来。
来到床边,晏北权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去抱她,吓得女孩儿赶紧缩到床头。
“你你要作甚?晏北权,你不”一个不‘字’已经她咬着牙说出来的,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不什么?不能碰你?我们是夫妻,有几晚你不是在我怀中睡去,在我怀中醒来?这么矜持给谁看?”她承认有他在身边,会莫名安心。可是这些毕竟是个人心思,被他这么无所顾忌的说出来,女孩儿瞬间涨红了脸。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骂人的确不是龙瑾瑜的长处,从小
母亲教育她们的便是以礼待人,以德服人。面对这男人无赖的样子,她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过来!”冷冷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不等她回答,身子一轻,就被男人拉到床边。
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晏北权把手伸进木盆试了试水温,确定不是太烫,才将女孩儿的一双小脚放进去。
合适的水温与娇嫩的肌肤接触,温暖舒适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开来。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的去而复返是为自己弄洗脚水去了
心儿有些酸,眼儿有些酸,鼻尖同样也有些酸
是感动的,还是惊讶,龙瑾瑜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纵然脑子飞速转着,也逃不开一片空白。
“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等着着凉博我同情?利用这个让我放了龙少寒?”晏北权觉得这丫头太傻,纵然再想救龙少寒也不该那自己的身体冒险。
她的身子本就没什么底子,生完晏阳之后又经历了痛失家人的事,身子更是孱弱。这么折腾,纯属胡闹!
心里想着,大手不觉加了些许力度。揽着龙瑾瑜的腰肢紧了紧,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轻轻把水撩到她的脚面,为她轻轻按摩着。动作很轻,轻的好似那双白玉般的小脚是珍宝一样,目光很柔,柔的连分明面部轮廓都跟着柔了起来。
澄澈的眸子睁的大大的,映着窗外的月光,水眸泛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在夜里尤为明亮。
这个男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王,冷冽的气势,纵然什么都不做,就让众人自惭形秽。可是现在,他竟亲手给自己洗脚。冰冷的话虽然带有斥责的意味,却是满满的心疼。
这样的晏北权龙瑾瑜看不懂,看不懂他的真假,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不像装出来的,可是他对龙家人做的事也不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忽地想起周芷兰,女孩儿腾的从水盆中抬起脚,挪动着身子从男人身上下来。
只要一想到他是害死龙家人的凶手,只要一想到龙少寒还在他的手里,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无情的话,龙瑾瑜便如坐针毡,恨不得与他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放开我,我不用洗脚——放开——”清冷的声音带着倔强,龙瑾瑜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爬到床上拉着被子将自己过了个严严实实。
“我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谢谢请你出去吧!”垂眸说出这句话,女孩儿恨不得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是么?可是我习惯被人伺候。要不你来伺候我洗脚?”晏北权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怎么?不愿意?那我自己来,不过,今晚我是不会走,没有你我睡不安心。”浅浅挑唇,晏北权不等她张口,就把军靴退下,就着她刚洗过的水洗起脚来。
“晏北权,你真的会救龙少寒么?”低低垂下眼帘,龙瑾瑜眸底带着一丝嫌恶。顾不得恶心他用自己用过的洗脚水,龙瑾瑜撇开话题道。
“这个在于你,你若是真的想救他,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是尽力而为。”
“我明天要见他——”笃定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传进晏北权的耳中。
安静,窒息般的安静。在一阵死一般的安静后,男人终于沉声开口。
“可以。我说过,你说的我都会尽力而为!”只是尽力而为,他不能允诺她一定能救出龙少寒。
晏 北权不是浮躁的人,凡事没有十足把握他不会说出承诺。只是他会尽量,不为别的,只为不让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