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一郎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傲然的样子,唯独对宫本雪子,哪怕是为她上刀山火海,也不会说一句怨言。
秦海川与季君默这两个人,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于他来说,除了晏北权,北华,甚至是整个华夏都是他扶桑的囊中物,区区一个北军师长和参谋,又怎么能拦住宫本雪子想去的地方!
“哦?宫本先生莫非想用以前做少佐时的手段,还要逼迫我们不成?”俊眉微挑,秦海川望着宫本一郎,眸中闪着隐隐的不屑。
这种不屑,秦师长把握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明显,又可以让宫本一郎那个家伙看的出来。
心底怒火被激发,宫本一郎跨前一步,眼中尽是盛怒,似是下一秒就要发作一般。
“宫本先生这是怎么了?若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请北军军医来为您看一下。毕竟,你也是咱们司令未来的大舅哥不是!”宫本一郎是宫本胜一的养子,与宫本雪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甚至一心喜欢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此刻,秦海川的话,表面听上去不带一丝不妥,实际却又像一把尖刀,与无形中扎在宫本一郎的心中。
“你——”宫本一郎冷目圆瞪,跨前一步,欲要说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宫本雪子拦住。
凤眸在秦海川那张俊脸上流转而过,宫本雪子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
“不必了,一郎有些冲动,秦师长和季参谋不必介意。既然世杰现在不方面见我,我就先去府中等着。”带着笑容留下这句话,宫本雪子带着宫本一郎转身上了车。留下一脸不羁的秦海川对季君默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女人,有时候真的是麻烦。
不只是自己招惹上的,还有她们故意招惹上你的。就像宫本雪子这样,烦也不能拒绝,更不能挑明!
秦海川觉得,晏北权与龙瑾瑜之间若是孽缘的话,那么与宫本雪子就是孽缘中的孽缘
宫本雪子倾身坐进车里,当车门关上那一刻,发动机的响声也随之响起。
而这一幕,正巧落在站在北军司令办公室窗口的男人眼中。
冷眸睨着楼下这一幕,晏北权本就沉冷的面容越发冷厉起来。
因为离得太远,他没有听到宫本雪子说了什么。不过看着秦海川痞气的模样,晏北权心里多少也猜到一点。
不只是秦海川,整个北军都不喜欢宫本雪子。因为他答应与宫本雪子订婚,北军还曾专门联合起来抗议过。
好在被及时制止。碍于晏北权的身份,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都知道他放下北军与扶桑之间的恩怨,大张旗鼓,风风光光地与扶桑驻北华特使宫本雪子订婚。又有谁知道,这一切,他也只是被胁迫者。
带着冬日暖阳的一丝温暖,阵阵微风吹进窗口。
将窗帘上的流苏吹动,站在流苏下的高峻身影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冽和强势,一根带着明火的香烟腾起朦朦的灰白色烟雾,缭绕在尤显空荡寂静的司令办公室。
烟,燃完一根又一根,直到房间满是烟雾,刺鼻的味道让进来的人,一阵猛咳。
“少爷——”推门而入,入目的便是男人孤寂清冷的身影。萧放轻声唤了一声,想要劝解的话,停在喉咙中。
身后,跟上来的秦海川与季君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萧放知道,尽管自己怎么劝,晏北权也不会听的。龙瑾瑜给他的伤太深,宫本雪子对他的威逼也像是在一点点加重压力。身为,他的贴身副官,萧放除了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眼下,能劝说他的,也许只有秦师长了!五年前,秦海川的一顿狂揍,将颓废的晏北权打醒,五年前,萧放也只能把希望寄在秦海川身上。
看着萧放带上门出去,秦海川深深叹了口气。
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经过无数次大小战役的铁血男儿,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只要有需要,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为国献身,因为他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
可是,望着眼前男人高峻而沧桑的身形,秦海川嘴角竟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宫本雪子走了?”低沉的声音绝冷无度,晏北权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他们询问出声。
“是啊!走了!不过,她说了,她在司令府等着您。四爷——”动了动下颚,秦海川痞气的笑容渐渐收起,深深地望着男人有些沧桑孤冷的背影,话语一顿。
欲要出口的话在口中斟酌一番,秦大师长才故作轻松的再次开口。
“府中有佳人相等,四爷是否考虑早点回去?”略带打趣的话带着玩笑,秦海川凝视着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容,眼底眸光深沉。
“一会告诉青杉,今晚我在部队,不回府了。”晏北权话一出口,秦大师长当下嘴角一抽。原来,堂堂北江司令也有躲避的时候,也难怪人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然面对面对敌军都从未退缩过的晏四爷,也不得不选择这种方式躲避了!
“呵,四爷是打算就这么躲着么?躲着宫本雪子,那么龙瑾瑜呢?”他的话问到了正点,晏北权可以躲避宫本雪子却躲避不了龙瑾瑜,或者说,他根本从未想过躲避龙瑾瑜。
“对龙瑾瑜,我说过,今生不会再放手。”笃定的话不容反驳,晏北权站在窗边,任着流苏在头顶缓缓飘动,风从窗口进来,吹过他刚毅的脸庞。
“那宫本呢?”不疾不徐声音出自季君默,与秦海川的冲动不同。季君默始终都似是一个温润公子般,那双墨色的瞳孔映着淡淡的光,一身笔挺的军装被他穿出了潇洒的感觉。
“夫人倔强的性格权少比谁都清楚,宫本雪子又是一个手段阴狠的女人。不管是宫本雪子知道夫人还活着,还是夫人知道五年前的事,与宫本雪子有着莫大的关系,后果都可能发展成不可控制的局面。”
“权少深明大义,我想不会在这点上想不明白。若是夫人与宫本闹起来,不仅对您,对北军都会有影响,何况——”语速减慢,季君默盯着男人宽厚的背,步伐沉稳地走近几步。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晏北权才缓缓转过身子。
子夜般的眸子如鹰隼,锐利的扫过秦海川与季君默,然后眸光直直落在季君默身上,等着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见此,季君
默双手放进军裤口袋,一脸随性带着玩味的与男人的眸光对上,沉思片刻之后才又道:“与宫本雪子的订婚本就是权宜之计,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何不再多瞒几天。等到北军物资充盈,养精蓄锐之后,再与城外的扶桑一决高下。到时,不只是您,就连整个北江都不必在受侵略者的威胁——”
季君默一字一句分析着眼下的局势,眸光清澈澄明。身为北军总参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为北军考虑,这点自是不必怀疑。
当然,他能想到的晏北权又岂能想不到。关键是,这个男人现在整颗心都被突然出现的龙瑾瑜搅乱,若不适时提醒,怕是会耽误大事!
“没想到,小默默这么识大体。晏四爷可听见了,是宫本还是龙瑾瑜,你最好选择清楚。不然的话,到时候,一山不容二虎,作为兄弟,我们可也没办法!”半开玩笑的话秦海川说的理所当然,秦海川望着晏北权的目光却是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这话中之意,也许只有他们兄弟能懂。
现在的宫本雪子执掌着北华商业大势,背后更有虎视眈眈的扶桑军队撑腰,以北军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而龙瑾瑜也不再只是五年前那个温婉娴静的小家碧玉,那双经过了一千八百多个岁月洗礼的眸光中,带着说不出的成熟和稳重,面对晏北权,她依旧能淡定的款款而谈,这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止晏北权,秦海川,季君默都看得出来,龙瑾瑜变了,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任他拿捏得女孩儿,现在的龙瑾瑜骨子里透着清冷,连看人的那双眼睛,都尽是疏离与冷漠。
思量良久,晏北权将手里的烟头丢进烟灰缸,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目光看着秦海川与季君默,平静地道了声:“坐吧!”他很清楚,对他关心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秦海川与季君默了。
他们口中说着为大局着想,其实心里也是为自己担心。
虽然他对龙瑾瑜的感情从未减退,女子的出现,更是让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潮水般涌起。
但是,他还没有到了不知轻重的地步。接下来该怎么做,做些什么,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君默北军的事,你多操心。这几天,我想好好陪陪孩子,毕竟我亏欠她们母女的太多了!”他口中的孩子,不是别人,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龙瑾瑜为他生下的女儿,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晏阳。
这么多年,他对晏阳的宠爱可以说超过了任何一位父亲,每一次小家伙生病,他都在她身边亲自照顾她,对小丫头百依百顺。
人们都说,北军司令冷血无情,手段阴厉,唯独对自家女儿唯命是从,还说他是闺女奴。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因为觉得亏欠了龙瑾瑜的,也亏欠了小晏阳的。若不是因为他当初的冷冽霸道,孩子怎么会那么小就失去母亲!
“至于海川,继续查宫本雪子与五年前北港的事,到底有多少关系。”调查北港的事,晏北权不方便出面,交给黑白道通吃的秦大爷正好。
只要查出,宫本雪子五年前的确持枪杀人,妨碍北军公务,就能让宫本这个女人一败涂地,再也没有威胁北军的筹码。
“这个主意不错,躲在司令府,让扶桑认为司令是怕了他们了,对北军也就会渐渐放松警惕。不过,雷厉风行的四爷这么做,不怕被北江百姓笑话么?”好奇地询问出声,秦海川眉宇之间噙着淡淡笑意。
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晏北权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放在唇角啪的一声点燃。直到浓白色的烟雾升起,将那张冷峻的面容挡住,显得竟有一丝不真实,晏北权才沉声开口。
他说:“我早已是北华城的笑话了”自从他答应宫本雪子,与她订婚,在北华,他便不知被人在背后嘲笑了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