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启宁指了指那个女人的身侧,她进入洗手间时,推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关妙比划了一下,推测道:“这是大号的28寸旅行箱,陆悦个子小,应该能装进去。”
“可我们没证据表示,小孩子一定是被放进行李箱带走了啊?据说那家饭店的洗手间天窗破洞了,为何不是从天窗翻出去呢?”
王大雄拿出了手机,停留在本地点评论坛上,有去过这家饭店的网友,在评价中提及了这一点。
“不可能是从天窗走!”关妙断然反驳,她把视频进度在这个女人前后滑动了一下,“你看,正是晚餐饭点,洗手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若是从天窗走,肯定很引人注目。”
她想了想,又补充:“另外,天窗的位置一般会比较高,就算能够容纳一个成人爬出去,她也很难带上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五岁的小孩子,会哭会闹,怎么也有个三四十斤吧,成人举高也会觉得沉重。
“况且,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陆悦的确是被装进行李箱带走的。”翟启宁站起身,重放了一遍这女人进入和出来洗手间的片段。
“你们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诸位,犀利似一把利刃,破开了大家的迷惘。
关妙第一个反应过来:“洗手间的门口,有一道很低的台阶。最开始进入洗手间时,那人把行李箱往上提了提,似乎根本没用力,可以知道,他是提着一个空箱子进入洗手间。”
“对!”关妙只说了这一点,翟启宁就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接过话头继续讲,“她出来的时候,你们注意看,箱子通过台阶时,是直接滑下来的,显然里面有重物,他才没有往上提。”
“反对!我用这种行李箱时,也很喜欢拖着走,这不能说明吧。”王大雄提出了异议。
有好几个警员,也附和了他的观点。
“平时我们拖着行李箱,是人在前,行李箱在后,这样拖着更省力。然而,饭店的洗手间门口狭窄,又有不同的人进出,她是以箱子平行的姿势走出来的,而不是拖着行李箱。”
翟启宁不疾不徐地解释,言下之意,与行李箱平行的姿势走出来,如果箱子轻,她稍微用点力提过台阶才是最方便的做法。
大家细想一下,都微微点头,似乎……是这样的。
“可是,洗手间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小女孩塞进行李箱的呢?”许棠棠眉头紧锁,她看了陆悦的照片,长相乖巧可爱,想到她竟然遭此横祸,心有不忍。
“关妙,你来,大概演示一下我的猜测。”翟启宁招呼她,眼眸里写满了循循善诱。
关妙几乎没有迟疑,就离开了座位,走到了他的面前。
翟启宁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会议桌的前方,并介绍说:“以这把椅子为界限,里面是洗手间的单独隔间。”
然后拢着关妙,让她走进洗手间的隔间门口,而他则做了个拖着箱子的姿势:“在陆悦上厕所的时候,那个人刚好就站在隔间的门外,箱子也拖到手边。关妙,你走出隔间。”
关妙听他的话,慢吞吞地走出隔间,刚走到门槛处的时候,翟启宁忽然出手如电,一把钳住了她,一只手掌捂上她的嘴,把她推进了隔间。
进了隔间,他把门关上,只留一道缝隙,伸出一只手来,把行李箱也拉近了隔间。
整个过程很快,陶阳掐了表,只十秒钟左右就完成了。
“我想,那个人应该有准备加了□□的手帕,直接捂上陆悦的嘴,让她陷入昏迷状态再带出去。并且,陆悦是个小孩子,方才我这一系列动作,应该会动静更小。”翟启宁目光清冽,似乎已经笃定了绑匪的作案手法。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刚捂住关妙嘴巴的动作,是在模仿绑匪迷晕小女孩。
“绑匪把陆悦抵入隔间时,嘴上应该还会说些话,比如假设小女孩遇到了问题,她去帮忙解决之类的话,可以迷惑其他人。然后她在隔间里多待一会儿,等第一波人都走了,她再提着行李箱出来,就没人会觉得异样。”
翟启宁一面解释,一面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因为后面进来的人根本不知道洗手间里还有个小女孩,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箱子。所以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哪怕经过温桐的面前,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在那个箱子里。
恐惧感漫上心头,再度看向视频画面的时候,关妙死死地咬住唇,才能鼓起勇气。
在人来人往的洗手间,绑架一个小女孩,足可见绑匪胆子很大。而且若是时机稍有不对,比如温桐提前进来找女儿,或者在他迷晕陆悦的时候,有人发现了,都很有可能失败。
能够精准地抓住时机,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坦然地带走小女孩,绑匪一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信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一套。
陆悦落在这样一个有点疯狂的绑匪手里,想来十分危险。
关妙正胡思乱想着,无意识地把视频进度条拉来拉去,忽然在视频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咦,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段时间没见了,她穿的衣裳也不是往日风格,可关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看见谁了?”大家都被她的低声惊呼吸引了,急急追问。
关妙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定格在陆悦进入洗手间前面一点的时间,画面中有个长发女子。
她全身都裹在黑色的长裙里,戴了一副黑色的大墨镜,遮去了半个脸,可是转身的时候,关妙仍是认出了她的侧脸。
“她叫关娇,是我的妹妹,同父异母。”关妙简短地介绍道,语气平缓不带有一丝感情。
闻言,翟启宁也凑过来看,他对关娇并不熟悉,之前也看见了这个女人,却没有认出来。
此刻被关妙这么一说,脑海里浮现出关娇那张高傲的面孔,与视频中这个女人比对了一下,看五官的确是关娇无疑,可这低头走路的样儿,不像是她平日的风格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一不注意就说了出来。
“的确,她平时都抬头挺胸,看着天上走路的。”关妙也存疑。
把视频进度条往后拉一点,能看见关娇在提着行李箱的女人之前,走出了洗手间。
关妙忽然灵光一闪,提议道:“陆悦进入的时候,关娇也在里面,或许我可以问问她,当时洗手间里是否有什么异样情况?”
“嗯,可以。”翟启宁眼眸微沉,薄唇微抿。
他知道关妙不喜欢这个妹妹,可事关人命,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面子,而置小女孩的生命于不顾。
关妙很快就拨通了关娇的电话,听她大声地“喂”了一声,周围是一片嘈杂的音乐声,似乎身在酒吧。
关妙弯蹙了蹙眉头,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拔高了声音叫她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再说话。
等了快一分钟,关妙几乎被酒吧里的嘈杂之声震聋了耳朵,电话那头才安静下来。
关娇嘴巴里嚼着口香糖,语气里透出一股漫不经心,含糊不清地问道:“哟,是关妙啊,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搬出去就滚远点,少来打扰本姑娘的美好生活!”
为了询问清楚,这一通电话关妙开了外放,关娇的话在会议室里回荡,让在座的所有警员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有些面庞发烧,一抹红云浮上面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
她正打算硬着头皮,只当没听见,把问题快速问完,翟启宁不干了。
他一屁股坐到关妙身旁,声音冷厉,虽然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慑:“你妈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不会说就闭嘴!连声姐姐都不会叫,你这二十年活到狗肚子里了!”
“你——”
关娇正准备反驳,翟启宁只当她是空气,直截了当地问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新月饭店?”
新月饭店,就是陆悦被绑架的那家饭店。
关娇迟疑了片刻,才答:“去了,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翟启宁截断了:“那你上厕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见打扮奇怪提了箱子的人?看见一个小女孩?”
关娇被他的气势吓住,一五一十地回答:“没注意,我在玩手机,上完厕所就走了。”
“没注意?拖箱子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注意?”翟启宁紧皱眉头,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
关娇似乎是急了,大声嚷嚷:“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啊?说了,你又不信,那你不要问啊!”
没理会她的胡搅蛮缠,翟启宁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他似乎从中得到了什么线索,凑近了电脑屏幕,把视频里出现了奇怪女人和陆悦的那几分钟,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忽然眸光一闪,脸色微变。
“你发现了什么吗?”关妙紧紧地抿着唇,像是在等待关于神的旨意。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们现在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了,陆悦还那么小,是否能活着回来……
关妙正胡思乱想着,翟启宁把视频画面定格,指着那个提行李箱的怪女人,笃定地讲:“这不是个女人,这是一个男人!”
“男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关妙愕然,惊得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进入女洗手间绑走陆悦的匪徒居然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