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静翕十分心塞,但是顾枕澜这一夜睡得非常好,大概是睡前进行了适度运动的缘故。第二天阿霁醒来时,正是阳光透过支起的窗户,洒在床上的好时候。他暖暖地晒了一会儿太阳,轻手轻脚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心里盘算着要给顾枕澜准备好温水热茶和早饭,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只这么一想,阿霁心里就充满了满足的快乐。
然而,正在阿霁蹑手蹑脚地下床时,他散在身后的头发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阿霁捂了捂被扯得生疼的头皮,扭头一看,顾枕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懒散地翻了个身。
阿霁看着他们再一次缠在一起的头发,心都要化了。
又过了约么一个时辰,顾枕澜醒了过来。他撑着半边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阿霁一把按住。顾枕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阿霁一笑,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
“别生气,怕你扯着头发。”阿霁笑眯眯地说道。
顾枕澜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缕头发正跟阿霁的绑在一起,还精心编成了一个小辫子。
顾枕澜一头黑线:“……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霁一笑,把顾枕澜一搂,凑到他耳边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顾枕澜听完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一张老脸简直无处安放。他不怎么走心地推了推阿霁,发现不怎么好推,就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
私心说,实在太舒服了。
阿霁笑得活像只偷腥的猫,简直想学顾静翕露肚皮打滚了。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两人编在一起的小辫子,有些可惜地说道:“要是能一直绑着就好了。”
顾枕澜眯着眼,含混地说道:“那你剪掉好了。”
阿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有一绺了。”
他把脸埋在顾枕澜肩头,恹恹道:“那天我其实醒了,偷偷看着你把头发割下来。你一走,我就把它们藏了起来,我都想好了等你问起来该怎么说了,可是你还没问,就去闭关了,再后来……”
阿霁说不下去了,顾枕澜反手抱住他,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背,口中哄道:“都过去了,以后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一直陪着你。”
阿霁抱着顾枕澜,不住地蹭他的头发,他又觉得那绑在一起的头发也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溯源卷还有一大半没看完,他该赶紧赶回经阁去,可是顾枕澜现在有点不想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霁的怀抱太过舒服了,顾枕澜忽然想给自己放一天假,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像自己还是顾恒的时候。
阿霁被他这一靠,靠得心猿意马,于是大着胆子亲了顾枕澜一口。顾枕澜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却因为神色慵懒,实在无甚威慑力。阿霁大喜,唇舌一路往下,就落在了顾枕澜嘴上。
顾枕澜推了他一把,含混道:“晨起还没漱口,你……”
“无妨,你呼出来的不都是仙气么。”阿霁霸道地打断了他。他这话倒也没错,修士不食五谷,也确实洁净。
顾枕澜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阿霁见状,又得寸进尺地将手探进了他松松垮垮的衣襟里。自脖颈,一路往下,或轻或重地揉捏着。顾枕澜并不觉得难过,只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见效果不佳,便由着他去了。
就这样,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两人又大汗淋漓地滚到了一起。阿霁十分激动,像只小奶狗一般叼着顾枕澜的唇不肯松开,时不时还要拿犬齿细细磨上两下。顾枕澜啼笑皆非地推了他一把:“够了,你都几岁了。”
阿霁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刚才被他咬疼的地方,道:“我一百年前就想这样做了,每天都在想,还生怕被你发现,看也不敢多看你两眼。”
顾枕澜想到百年前那个乖巧的阿霁,心道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不过这么一顿,他倒又想起了经阁中的溯源卷,觉得自己还是劳碌一下,下午接着去研读好了。恰好到了换命术,也算是今天这一切的前因,说不定……
等等!
顾枕澜一把将身上的阿霁掀了下去,猛地坐了起来。
阿霁猝不及防,直接摔下了床,他也没起来,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委屈地盯着顾枕澜。
顾枕澜心不在焉地道了几句歉,眼睛里却满是警醒与疑惑。他将手臂一展,散了一地的衣服便自动将他包裹住,顾枕澜匆匆往外走去,口中道:“我有个急事,得赶紧去看一眼。”
阿霁不明所以,紧跟在他身后。
顾枕澜忽然想起他昨天为什么不安了。
原来他闭关准备换命术的时候,因为要时常翻看那一页,为了方便便施了个小法术,将那一页做了个记号。旁人翻书的时候察觉不到,他自己却一下就能摸出来。
可是昨天,那个记号已不见了!
去往经阁的路上,顾枕澜将这事同阿霁分说了一回。阿霁皱了皱眉,道:“可是谁能上九重经阁,去动你的东西呢?”
顾枕澜也不知道谁敢在天机山上擅闯九重经阁。再者说来,这地方还有阵法加持,寻常人也进不来。他火急火燎地跑过去一看,那一页果然是不见了。
顾枕澜有些焦躁地在房里踱了几圈,对阿霁道:“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查一下,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往这边来过。”
兹事体大,阿霁很快就去了。顾枕澜对着缺了页的溯源卷直叹气,虽然他让阿霁去查了,可他心里也知道,那个贼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经阁,自然有本事不让人看见。
而且,抛开谁能进九重经阁不说,就说换命数这东西,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法术。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会用到这种东西。他又将那一页前后翻一翻,发觉自己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根本想不起那一页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不多时,阿霁已又返回来了。顾枕澜拉着他跟自己一起想,阿霁沉默了一下,道:“这一页么,我倒也熟。”
顾枕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这一页上还有什么?”
阿霁小心地觑了他一眼,道:“引魂阵。”
顾枕澜一怔。
自打他回来之后,两个人还真没有谈过阿霁那引蛇出洞的计谋。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大事,顾枕澜自忖可以同自己用那换命术两厢抵消,便大度地不打算追究了。
两人很快将这一页揭过去了。顾枕澜眉头紧锁,这一页并没有如何重要,无论是换命还是引魂,似乎都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阿霁拉着顾枕澜坐下来,道:“你先想想,知道溯源卷这回事的人本就不多,无非就是咱们的几个朋友,还有毓秀山庄。而能够瞒过你我,破开山下的雾障林障,再潜入经阁的,就更少了。”
顾枕澜点点头:“此人修为必然不差,其实算算也就只有……那几个人。”
连凤楼、苏临渊、观善真人和他座下硕果仅存的三个大弟子。顾枕澜其实不太想提这个,因为那几人不说都是他们的朋友,可也都能看得出是磊落的人,他实在不愿无端怀疑他们。
可是要说别人,他可再想不出来了。
最后阿霁道:“不管是什么人,咱们都得把东西找回来。唔,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你留意没有,你留下的那块四方石,与溯源卷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咱们可以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寻到丢失的那一页。至于盗走它的人……且看吧。”
顾枕澜点点头,表示认同。换命抑或是引魂,大抵都不会是出于恶意,若那人真是一片痴心,以己度人,他也愿意不追究,只等个合适的时机,隐晦地点一点就罢了。
阿霁站起身来,攀着梯子上到房顶,从格子里取出一只狭长的盒子。
阿霁道:“你看,这是你留给我的剑和四方石,我都好好地收着呢。”
说着,他献宝一般打开了盒子。
然而他臆想中顾枕澜感动的神色并未出现,反倒惊愕又凝重。阿霁觉得不对,忙将盒子转向自己,往里看去。
掌门剑还好好地躺在里面,而本该在剑旁边的四方石,却已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各自眼中看到了忧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