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午,申江晚报就销售一空,号外加印也很快卖光。
宋主编慢条斯理喝着茶,强自忍耐下面上的狂喜:“苏小姐真是了不起,这个独家新闻是我们晚报建立以来做的最漂亮的一个。”
李主任则撇撇嘴:“几家欢乐几家愁,银河保险公司倒闭,不知有多少人要哭呢。”
宋主编点点头:“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世间可怜人太多,又不是你我作恶,我们也不必杞人忧天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政府总要有个法子安置这些股东和客户,怕是要拍卖银河的资产了?”
俩人正说着话,一个记者气喘吁吁地跑来:“大新闻,罗三小姐要成立沪城妇女慈善会,听说第一个救助病人已经选好了,记者招待会下午两点开始。”
“哪个罗三小姐。”宋主编放下茶碗,身为大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自家头条的。
“还能有几个罗三小姐,罗司令家的三小姐啊。”
那记者坐下,倒上一杯茶咕嘟嘟喝下去,喝得宋主编连连皱眉叫道:“暴殄天物,你在牛饮。”
“别管我怎么饮了。我得赶紧去,晚了占不到好位子,这位三小姐每次出来场面都做得足足的,今天现场定然是名媛贵妇云集,谋杀菲林呀。”
那记者说着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给相机装上新胶卷。
李主任高深莫测道:“放心,咱们申江的人在三小姐那定会有个好位子的。”
那记者回头笑笑,忽然说:“这样时间久了,外面恐怕只知道这晚报只有苏小姐一人而已吧?“
他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儿,人虽然走了,可当啷一下,涟漪扩散,宋主编和李主任瞬间都变了脸色。
“老宋……你看,呵呵,你是大主笔,你看这事如何办呢。”
宋主编看看李主任,淡然一笑:“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啊。”
李主任笑道:“我不是做主笔的,这鸠占鹊巢什么,和我是无关的,老宋,你可是报社的老人了,报社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我们这些人到了这把年纪,离开报社还真不好找更好的地方混饭,她不同啊,和罗家关系好,哪里不愁没有路子,我这其实是为你着想。”
宋主编叹口气:“那就等她回来,给她放个长假吧,我说老李,这次可是你失策了,是你把她推到警察局去的,谁能想到竟然会成就她呢。”
苏三此时正在罗家小公馆的草坪上帮忙布置。今天早上,罗隐一个电话打到她公寓,告诉她新成立的妇女慈善会决定捐助叶家的病孩子。
苏三闻言大喜过望,拿着话筒连连问:“真的真的吗?是真的吗?”
“煮的。”罗隐语气平淡,“嗯,虽然呢我是在其中出了一点点小力气的,但是主要事情还是我三姐来做的……”
“真是太棒了,叶家阿大有救了,天啊,我要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叶太太,天啊,我要高兴死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是公正的!”
啪,苏三挂上了电话。
正准备谦虚几句的罗隐愣住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种情况下不是该问问我这个慈善会是怎么回事,谁牵头的,为什么会把第一笔捐助给叶家?你夸我啊,使劲夸夸我啊!
可是,她竟然挂掉电话了!
罗隐叹口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也。
于是,苏三早上马上去叶家告诉这个好消息,然后本着对罗三小姐的崇拜之情,跟着罗隐早早来到罗家公馆草坪上,为即将准备的记者会做准备。
曾作家也很早就到了会场,看到罗隐,很明显脸色微微变化一下。
罗隐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她:“曾作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老朋友,魏宏远被害一案已经查明了,我们抓到了凶手。”
他这话说的极慢,很得意地看着曾作家脸上神情变幻。
“哦,那我要恭喜罗公子,果然是神探。”
“嗯哼,曾作家的夸奖,我罗某人绝对当得起。因为……”
他故意贴近曾作家耳朵,他知道她清高自傲不可一世,偏就喜欢看着她气得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给的那一扳手,我给抹了去,如何。”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曾作家眼风似刀,唰唰唰恨不能将罗隐片成碎片。
“哈哈,听不懂,想想就懂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次死的是个社会渣滓,我也不想搞诛连,不过嘛,我好像搞慈善上瘾了,这样吧,曾作家我给你讲个故事,哎,你的眼神不对,不要拒绝,听我讲完。”
曾作家听罗隐讲完花家父女的事情,低头默然不语。
“怎么样,这个故事。”
“傻孩子啊,我和魏宏远认识不久就看穿了这个人,迅速摆脱他,这女孩真是太傻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曾作家叹息一声。
“是啊,是很傻,可是现在她父亲杀人是要坐牢的,她疯疯癫癫的小姑娘,只能送医院照顾,这笔钱嘛,嗯,谁出呢。”
罗隐抱着胳膊,似笑非笑。
曾作家气恼着:“罗公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你罗家财大势大,这点钱都要敲诈我吗?”
“no!no!曾作家,这不叫敲诈,这叫公平交易,我抹去你砸人脑袋那一下子,保全你的声誉,你也不用去坐牢了,你帮助一下那位可怜的姑娘,你看这多好的事情,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我是有钱,可我这是将做好事的机会让给你啊。”
曾作家知道自己是辩不过罗隐的,只能恨恨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三小姐,三小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罗隐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曾作家的慈善行为干一杯。”他这话是对走来的苏三说的。
“什么慈善行为?曾作家也同意捐助叶家了?”
“不,是帮助花小姐,曾作家得知花小姐的遭遇非常痛心,慷慨解囊,决定承担她在精神病院期间的一切费用。”
罗隐冲曾作家眨眨眼:“对不对。”
“对。”曾作家这一声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哇,太棒了,曾作家,你真的好善良!我佩服你的义举。过去读你的小说,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呢,原来也是这般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曾作家被苏三夸得嘴角直抽搐。她狠狠地瞪了罗隐一眼,罗隐急忙用杯子挡住自己的嘴,他怕笑出声来。曾作家自己到绷不住笑了:原来被人这么俗气的感谢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烟火气啊,是个什么东西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