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润之没说话,颜昭雍也只当他知道了。
“柏二哥,您之前不是说也会医术吗?二姐夫本事那么好,您是不是也很会治病?我三姐如今这样,您有什么头绪吗?”
柏润之摇头,“没有。锦哥儿为什么会跟他母亲姓?即便他父亲早早去世了,他母亲守节便是,何必将孩子的姓氏都改了?难道他们有化解不开的仇恨?”
颜昭雍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不由得有些黯然,继而闻言又有些奇怪,“三姐说,锦哥儿他爹是上门女婿,锦哥儿当然是跟他娘亲姓霍啊。不过婉婉姐真好,一直到如今都没有重新招赘的念头,恐怕真的如柏二哥所说,是在为锦哥儿他爹守节呢。得妇如此,夫复何求?”
柏润之却冷哼了一声,心里猛地烧起了一把火。
“霍婉婉?我听说她从前是你们镇上某户人家的丫鬟而已吧?一个丫鬟,有本事招赘?”
颜昭雍意外地在柏润之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喜。
“三姐说是她朋友,曾经生死与共,就跟亲姐妹一样的人。不管她从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就是我们颜家人,当然有本事再招赘。她模样长得好,手也巧,做事麻利,还心地善良,品行高洁,要是真的放话出去,肯定会有一大把的人排队想要入赘。”
柏润之的脸瞬间黑了,想到那种情景,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种绿帽罩顶的感觉。
好吧,这绿帽子的说法,还是他刚刚从那《猫和老鼠》的故事书中看来的。如今不由自主地学以致用,他头一回嫌弃自己的记忆力太过好,反应能力也太过迅速。
都没有确定,他生什么气?
淡定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即便霍宏锦真的是他的骨血,那个女人也跟他柏润之没有半点关系,管她要嫁给哪个矮胖挫的麻子脸?!
噢,天,什么矮胖挫?真是俗得不能再俗了!
偏偏用起来真的特么解气……特么……打住!
柏润之有些莫名的恼火,再也没有办法维持淡然的表情,口出恶言,“你以为她是什么绝色佳人?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男子趋之若鹜,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为裙下之臣,替别的男子养儿子?嗤,太天真!”
颜昭雍皱眉。
“柏二哥,婉婉姐当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是她也不会对男方有过高的要求啊?凑合着过得去这亲事也就成了,有多难?你何必口出恶言?
其实婉婉姐要真的肯招赘或者干脆再嫁,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三姐说锦哥儿总是需要一个爹的,如今年纪小还无所谓,但日后年纪长了,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他就算再有本事,要是他娘没有知冷知热的伴儿在身边,锦哥儿作为儿子,也是没有办法展翅高飞的。
即便能够,也会比别的人要辛苦得多。更大的可能,是他只能碌碌无为,就在颜家村里伺候他娘终老。”
柏润之的剑眉都拧了起来。
“你三姐也未免管得太宽了,你是她弟弟,她指点你再多也不为过。锦哥儿又不姓颜,她指手画脚这么多干什么?”
这话刚刚脱口而出,他就觉得糟了。
他这是什么心态?霍宏锦又不姓柏!
颜昭雍闻言也是将眉毛拧了起来,只是两人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之时,霍宏锦头发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赶紧擦干,你是想早死早超生吗?”
柏润之扫了一眼,语气恶劣地说完,发觉霍宏锦瞬间情绪不好了,不由自主地便僵硬了一瞬,干脆直接拂袖走人。
“他这是怎么了?逮谁都咬,真的是,也太奇怪了。难道你刚才惹着他了?”颜昭雍看向霍宏锦,满眼疑惑。
“大概是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吧。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要进山去散心。”
霍宏锦将浮上心头的古怪感给扔开,赶紧找来了干毛巾,开始擦那一头长发。
“你也是的,明知道明天要跟着进山,怎么这大晚上地洗头发?也不怕着凉。”
颜昭雍坐到书桌前,随手拿了书本出来,开始默读,霍宏锦也不打扰他,室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直到他们两个熄灯休息,甚至是进入了梦乡,柏润之都没有回来。
他在玉带河边坐了一整个晚上,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捋了好几十遍,都不确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事后他明明有善后的,他很确定,当时的竹香的的确确每次都有将避|孕|药丸给吞咽下去的,渣都不剩。
因为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并不是他自己制的,但是他很肯定,刀疤脸并没有骗他,给他的药丸是真的。
他的鼻子特别灵敏,从小就能够辨认出各种各样药材的味道,哪怕是细微的不同,也躲不过他的嗅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怀上了?
还是说,这女人在事后又遭遇了别的男人的……
柏润之捏断了拿来防蛇的棍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可能的,不会是这里出现了问题。那段时间,竹香一直都被关在他的房间里,钥匙在他身上,即便是他偶尔离开,旁的人也不敢撬锁进去,即便是抱着必死之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让他毫无察觉。
那段时间,竹香的身体是属于他的。
他将断成两节的棍子扔进了玉带河。
按照时间推算,那女人在获救之前就已经怀上了。
霍宏锦是足月而生的孩子,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长相较之于一般的男孩子要显得女气许多。大概是因为经常随着颜昭雍、颜良徵叔侄俩漫山遍野疯跑的缘故,他长得很皮实,肤色也晒得很黑,配上那一双遗传至母亲的明亮眼睛,整个人的气质反倒是锐利不少。
只是,倘若霍宏锦皮肤变白,再换上他从前曾经穿过的各种华丽装束,又与他明晃晃地站在一块儿的话……
柏润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恐怕只要不是瞎了或者良心被狗吃了,但凡是视力正常神智清醒的人,都会认为他们两个长得很像。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小孩很眼熟,那是他从小就在镜子里看惯了后来又因为某种缘故再也没有看到过的自己。
一个全新的希望,干净得像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明亮得像从前那个即便失控也要咬得他鲜血淋漓的竹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