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气最是炎热时,赵子殷收到了家书。
“李氏的两位表姑娘来家做客吗?”赵子殷看完家书后,自语一句话后,陷入了沉思。
赵子殷的嫡母李氏,娘家有两个侄女。此回李氏的两位表姑娘都来赵家做客,让赵子殷陷入了回忆的是李氏大姑娘。因为,这位李大姑娘庶出,前世还是赵子殷的未婚妻,是在杜明月嫁给赵子殷之前,与赵子殷订亲的女子。
只不过嘛,这位李大姑娘后来得了疾症病逝了。然后,前世的赵子殷就莫名的有了“克妻”的名头。谁让事实任于雄辩呢,前世的赵子殷是先死了嫡妻,再死了第二任未婚妻。有这等克妻名声后,婚事自然不太那么顺遂。
最终,前世赵子殷的嫡母李氏和养母杜姨娘二人合起来出力,庄户贫家女出身的杜明月便被塞给赵子殷为继妻。
要不然,前世的赵子殷是一个八品官老爷的儿子,再如何落魄的话,也不至于娶一个庄户贫家女的。
当然,今生的赵子殷不想背个克妻的名声。所以,在他重生之后,他没多想就直接与养母杜姨娘谈拢了他的未来妻子人选。然后的事情,不肖多讲,便是杜明月嫁进了赵家。
只是,赵子殷没想到的事情,是这两位李家表姑娘居然会来赵家当娇客?要知道,前世可没这么一出戏的。赵子殷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某些轨迹开始改变呢?
赵子殷如何想,都不重要了。
事实是赵子殷在灵安县当了文书,正努力为衙门办差事。李家两位表姑娘呢,则已经在赵宅里做客人啊。
封县城赵宅中,两位做客的李家表姑娘受到了目前当家的二少夫人马芸英的妥当安排,住进了悦然轩这个小跨院里。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产的杜明月,作为了赵宅的庶子媳妇,自然也是要时常陪着二弟妹马芸英招呼一下李家二位表姑娘的。
五月莲子香,莲子糕是最应季节的美食。
在悦然轩的小跨院里,有小小一塘的夏荷,开得正美不胜收。
午后,悦然轩的正屋廊下,摆了小茶几,呈上了香酥味浓的莲子糕。女眷们坐了四周,边品了茶,边尝了糕,说说笑笑间,好不热闹。
“一塘娇荷羞怯怯,
碧波轻拂晓风来。
糕子香薰客人醉,
遮是袅袅美人怀。”
吃得正兴起时,李二姑娘指着不远处,风吹拂着的一小塘夏荷花,随口咏了一首《赏荷》诗。在场的女眷里,马芸英最是高兴的唤了好。
“五月莲子香,
风景正好赏。
娇荷映绿叶,
一塘夏时光。”在李二姑娘后,马芸英毫不怯场的接上了一首《咏莲》五言句。
在坐的四位女眷中,杜明月是最尴尬之人。
她本不识字,出身贫家。嫁进赵宅后,才是慢慢开始学了些许文字,粗通都谈不上,如何会吟诗做词?
“好,好。真是太好了。可惜,我一个文盲,只听着耳里叫好,就是说不上来哪好?”杜明月自贬了两句后,对李大姑娘说道:“要不,还是大表姑娘来评评,究竟哪处最好?”
这等表现的机会,杜明月很爽快的让了出来。
李大姑娘笑得温柔,浅浅对杜明月颔首后,说道:“随兴而起,咏物言景。二表嫂,还有二妹妹的诗,都是极美的。想我就没有这般的急智,若我想言一诗,需得许久时间。等,都得让二妹妹这等性急之人,等得心慌慌。”
话落,李大姑娘就是自嘲一笑,又道:“二妹妹,你可不许再讲我这性子慢吞吞了。我可是夸了你的诗好。”
李二姑娘伸手拈了一小块莲子糕,似乎品着,似乎尝着。待糕点吃完了后,李二姑娘才是拿了帕子,一边慢调斯里的擦着手指,一边回道:“大姐姐的性子,是温吞了些。这些年里,我都习惯了。”
这李二姑娘的漫不经心,让杜明月觉得气氛异样啊。杜明月就会意的望了眼二弟妹马芸英。见马芸英对她使个眼色,装作对李氏两位表姑娘之间的某些矛盾,是视而不见的样子。杜明月便是心中有数了。所以,杜明月就是端起茶盏来,做了一个闲闲的看客。
等着这一场赏荷品糕会是差不离散场后,马芸英和杜明月一起告辞了。
住了悦然轩的李氏二位表姑娘,自然是留在了小跨院内,相顾无言,静然无语。
时间恍然过了许久,又似乎未曾流逝一般。
李二姑娘打破了沉寂,她道:“你打什么主意,当人不知道吗?”
“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真当姑母是好说话的,你就得寸进尺,也不怕丢光了咱们李家的脸?”
李二姑娘说话不客气,李大姑娘越发的沉默不语。
良久后,在李二姑娘似乎要回屋里时,坐了廊下的李大姑娘开口,说道:“你不乐意嫁来赵家,嫌弃子厚表弟是嫡次子。我愿意做为赵李的小字辈联姻人,我就是心甘情愿捡你不要的婚事,我都万般求你了,二妹妹,你何苦还要为难我?”
“哼……”
李二姑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子厚表弟是嫡出,你是庶出。嫡庶不匹配。”
“就算你乐意,你知道姑母就会乐意吗?”李二姑娘笑得嘲讽味十足,道:“姑母不可能让子厚表弟娶一个庶女的,哪怕这个庶女是姑母的亲侄女。侄女,能亲过儿子吗?”
“我劝你,不过是免得你丢了李氏的脸面。”李二姑娘说完话后,起身走到李大姑娘的跟前,俯视着庶出的姐姐,气场十足的再道:“虽然,我不晓得你是如何说动祖母的,此次,我们姐妹俩一起来姑母家做娇客。不过,做人啊,最要紧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话落后,李二姑娘从庶姐的身侧走过,施施然离开了。
李大姑娘望着嫡妹离开的背景,一双手在袖中是握得紧紧,她的双眸之中,满满全是不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