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丰村靠海而居,这里的人以捕鱼为生,几乎是家家户户都都有很好的水性,不过再好的水性都敌不过大海的凶险。村头住了随家两兄弟,他们的双亲就死在了出海捕鱼中。所以想要摆脱这种年复一年的生活,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得道成仙。
这世界上真有神仙吗?
这是一个傻问题,天丰村的人虽然没有近距离面对面的见过神仙,但他们时不时能看到天空中有飞剑、葫芦、大扇子飞过去,那上头的人影离得远不真切,却也能看出是人的模样,能在天上飞的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这世界还真没有神仙,神仙都去了上界,你偶然看见的是修仙者。”
回答了随小二问题的人是祥叔,他从三十年前来到天丰村定居,似乎知道很多外面的故事,也喜欢给村子里的人讲外面的事,可惜他的水性不好不能出海,只能摆了个摊,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看一看,祥叔也以此为生度日。
随小二已经二十多了,最近哥哥在给他找成亲对象,这年纪在天丰村里算得上晚婚了,可是他总隐约有个想法,他不愿意一辈子就呆在小村子里,他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因此,随小二时不时会来找祥叔聊天,这次听到修仙者的事情,他是突然灵光一闪,“祥叔,那我们也能成为修仙者吗?”
对于随小二的问题,祥叔有些惊讶,村子里其他人可不敢问出来如此大胆的问题,每当天上飞过修仙者的时候,他们都会匍匐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冒犯了对方而招来横祸。
他来到天丰村三十年,随小二是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大多都是从凡人变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天赋,你就能成为修仙者。只是这种天赋,万中不可存一,太稀少了。”
随小二听了祥叔的话,心里却有些蠢蠢欲动,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一条对的出路,虽然前路是一片迷惘,却比如今平淡的生活让人心生渴望。“祥叔,你教教我吧,要怎么才能成为修仙者?”
祥叔这次没立即回答随小二,“小二,成为修仙者可不是小事,走上这条路,你就要和凡人的生活彻底告别了。离开你哥哥,离开这个村子,离开你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生活,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环境里。那里只信奉弱肉强食,世俗的法律再也不能保护你的生命,善良与怜悯会被全数抛弃,一旦踏入这条路,你的灵魂超出了轮回之外,死了就是灰飞烟灭。
我们这种没有任何靠山的凡人,想要飞升几乎没有一丝希望,你要好好想想,这事情千万不能冲动。”
随小二握着手里的渔网,很想说即便是死了,他也不愿意一生就这么活着,二十岁就能看到自己八十岁的样子,这种生活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修仙?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我们家终于是攒够钱可以盖新房子,你也有能出聘礼的钱了,这时不想着老婆孩子,反倒是说起胡话来了。你别听祥叔在那瞎说,他懂得再多,可都是道听途说。要是有这本事,能落到我们这个小渔村来?”
随大一听随小二的话,都不带思考地直接让他断了不靠谱的想法,“我已经给你相中了邻村的一户人家,你给我立马把不靠谱的心思收起来,别整天惦记着白日做梦的事情。”
随小二没能获得大哥的支持,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小渔村的人只知道打鱼,对于那些冒险的事情是从来不敢多想。随小二不想和大哥吵架,暗中寻思着不如就来一个离家出走,大哥相中了那户人家不怕没人要,左右大哥也没成亲,他可以自己接手了。
祥叔当然不支持随小二离家出走,可是随小二每天都回来缠着他问怎么才能拜入修仙者门下,被缠得烦了,他终于是透露了一丝口风,每隔二十年就有修真门派来凡间挑选弟子。
下个月就是二十年之期了,就在距离小渔村不远的小山脚下,那里就是一个挑选点,方圆千百里的人都能去试一试,这些修仙者也会到处转悠,看看有没有天赋出众的弟子。只是随小二已经二十好几了,如果他真有不错的天资,早在二十年前还是个小娃娃时就会被挑走了,哪会等到现在。
“说不好我就是那漏网之鱼。”随小二抱着这种想法,等着下个月初一的来临,他总要去测一测才能死心。
可是这一年修仙者却没有如期来到小山脚下,随小二在山脚下等了三天,根本就没见到对方的影子。这也不是祥叔在乱说,他遇到了几个带着小孩来的老者,虽然很多人没胆子想去成仙的事情,可总有人记得二十年一约的测试,但是今年修仙者一个都没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随小二想不明白,难道他的运气就这么差?
三天后随小二回家了,随大知道了他做了那不靠谱的事情,又是狠狠骂了他一顿,说什么也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找媒婆去隔壁村下聘,让随小二收心不能再胡闹了。
沈和与随小二一起长大,随小二在随大那里说不通的事情,总会与沈和去说,可这次沈和也反过来劝随小二算了。“我说你就别闹腾了,听你大哥的话吧。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随小二才不相信沈和的话,他们两家离得近,半夜里沈和与他老婆吵架的声音可是不轻。“我才不想像你那样,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你家那个不是吵着已经回娘家了。”
“你能不戳人伤疤吗?我这是没找对人,估计马上就得散了,她不知是打哪找的门路,非要去京城过日子,我可不乐意凑这热闹。”
沈和脸色有些不好,不过现在他这问题属于小问题,离了还能有下一个,可是随小二是想不开地要去修仙,听着就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们在说你的问题!修仙是那么好修的?说不好就把命给修没了,我都没处给你去收尸。”
随小二撇撇嘴,这人就不能往好了想,比如说他得到了稀世法宝,然后一路扶摇直上,最后能笑傲九天。“我为什么就不能最后成为了修仙界的第一人呢?小和和,你的壮志豪情呢?”
被狗吃了!沈和的眼神里就是这意思。他都二十多了,还将要经历一场失败的婚姻,谈那壮志豪情,这都已经变成了昔日旧梦。
随小二有些郁闷,他的哥哥与他的发小都不看好他想要走的路,而更让他无处发泄郁闷的是,他连那扇进入修仙世界的门也摸不到。
生活还要继续下去,随小二仍旧要继续出海捕鱼,而意外总是不打招呼就来了。就在这天回航时,海面上空突然迸发出来两道金光,有两个修仙者在随小二的头顶上打了起来。
这股打斗的气流直接引发了狂风大作,把随小二的船一下子就掀翻了,他连同鱼一起掉入了海里。就算他水性不错可以在海里游泳,但那说的也是风平浪静的时候,真遇到了海浪翻腾,凡人的力量脆弱地不堪一击。
天上的打斗还在继续,他们似乎还在争吵,可是随小二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他根本听不明白修仙者之间的语言。
难道我就要这样在大海里死了?随小二又被灌了一口海水,他抓着刚才被撕裂的小船木板,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时,心里却是极度地不甘心。凭什么有人能在天上飞行,有人却要在地下苦苦挣扎。如果上天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可以打破捆在凡人身上的枷锁!
“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可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事情。”
是谁在说话?随小二勉强在海水里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自己脑袋钱悬浮这了一颗白色的蛋,“你……”
随小二刚要说话,却是又被灌了一口海水,这简直是人不如蛋,他就连发声都做不到!
“凡人,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白蛋绕着随小二飘了一圈,“你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灵根的废人,这辈子本是根本不可能修仙的!不过,你遇到了我,总算还有一丝机会。听好了,只要你能杀了三个至亲之人,把他们焚烧之后吃下骨灰,配合我的法术,你就能获得一种灵根。这般好事一般修者都做不到,只有像我才能一试。小子,若不是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才不会告诉你这办法。你想要成仙,不对,是你想要活命的话,只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就是尸沉大海!别于犹豫了,你撑不了多久了!”
随小二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却是不相信这只蛋的话,他这样入道对这只蛋有什么好处呢?
白蛋显然是听到了随小二心里的话,“好处?当然有很大的好处,收了你做徒弟,你什么都要听我的。这可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好处!快做决定,我可没多少耐心。”
随小二觉得胸口开始发闷了,他被灌入了很多海水,真的到了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的地步,在临死一刻终于等来了修仙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却要让他用至亲至爱之人去交换,这样的机会真的要抓住吗?
“你真是脑子有病!修仙者本就要切断俗缘,你与这凡间的一切都再无半点瓜葛,不就是杀一两个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手刃亲朋,这在修仙界里叫做斩情缘,敢这样做的修者可都是大人物。我给了你这机会,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快点,点头,只要你点头,你就立马能回到岸上,可以入道修仙了!”
这就是修仙吗?
随小二此时却没有终于能达成心愿的快乐,他想要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却从没打算灭杀过去的存在,更不可能做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亲朋。
“愚蠢的凡人,既然你那么软弱,就别想着修仙了。还是趁早死了吧!”
白蛋说完就再也不看随小二,它掀动了海水,把随小二卷入了漩涡中,看着随小二瞬间消失在了眼前,只是发出了一阵冷笑,“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两全法,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随小二被卷入了海中的漩涡里,他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海中碾压着他的身体,神志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活下去的可能性。
我想要活着,想要去更高的世界,难道上天就不能出现一个奇迹,让我这样的凡人有一丝入道的机会吗?为什么要生而具有灵根,为什么生命从出生开始就不平等,为什么坚持本心就要死亡、趋炎附势才能生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你以为什么是修真呢?它不是温馨地请客吃饭,是与天相斗!天资不足是死,被贪欲诱惑是死,被杀人夺宝是死,陷入险峻之地是死,九死才换一生,死是常态,生是意外。
修真,去伪存真,这条路从不存在公平。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既无仙长帮扶又无神器护佑,人间断绝仙路已有千年之久,你真的想要走这条路吗?它充斥着失败与死亡,一不小心就会神魂俱灭!”
这又是谁在说话呢?
随小二已经抬不起眼皮了,这声音好奇怪,不像是他平时听到的语言,但他却听懂了。他想要修真,说到底可能是因为苦海无边回头无岸了。
“那你就去死一死吧,神火焚天,浴火重生。你若能熬过玄天真火,方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可惜万千年来白驹过隙,早已没有凡人能得以重生了。”
随小二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他周身的海水突然就沸腾起来,如果他能睁眼一看就会发现,周身哪还有海水,而是变成了茫茫火海,延绵不绝。
这火赤中带金,火焰的上方气流翻腾,变化着各种古怪的形状,而火海中除了一个凡人被焚烧着,再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随小二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他觉得自己的皮肤一寸寸被火舌剥离了开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热与痛不断地渗入身体,有个声音在心底说着‘放弃吧,你不过是*凡胎在火里活不下来的,烧着烧着就变成灰烬了。不如就此咽气,十八年后又能转世投胎。’
随小二不想听这个声音唠叨,他承受着让人近乎奔溃的灼热,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让他不要放弃,这时这声音却总是不肯放过他,‘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你想回去再见一见所谓亲人朋友?你仔细想一想,你真的认识他们吗?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你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你早就应该死了,没有人需要你存在,你难道要自己骗自己吗?’
我怎么就没有记忆了!随小二很想反驳这个声音,他想起了随大、沈和、祥叔,可是这些人的面容居然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小渔村的过往都变得光怪陆离了,是谁在捕鱼?是谁在织渔网?是谁在说要给他娶老婆?
随小二是他吗?为什么越看越陌生?
如果他不是随小二,他又是谁?
‘呵呵,我没说错,你早就不存在了。一切你认为的都是假的,你何必坚持下去?这些都是虚妄,所有的美好都会离你而去,所有的感情都不会长久留存,活是一种原罪,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不,不应该是这样!
随小二,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可是这并不是选择放弃的理由。过去的一切就算无人记得,但是他只要活着就能创造未来,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过往,但这不代表他的存在没有意义。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人没有过去固然可悲,但悲伤总会淡去,如果连未来都不敢期望,那才是真的不配为人。
即便失去一切,就算丢失了姓名、记忆、感情,可是他都敢从头再来。
‘好一个从头再来,随贰亓,我等你,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你还能如此坚决。哈哈哈!凡人你不明白,坚持多了就变成执念,心魔因此而生。谁输谁赢,来日再分。’
随贰亓是我的名字吗?
这么一想,一股灼热的火焰就窜入了脑海,仿佛要把一切都烧干净了,不过这时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脑中冒了出来,它是浅绿色的,与赤金色的火焰融合在了一起,终于让这股横冲直撞的火焰找到了正确地行驶路线,脑袋不至于被它挤爆了。
火焰不再是胡乱流窜,它的温度在燃烧到了极致后,终于开始降了下来,随着这股引路的绿气植入了大脑中,流过了大脑的每一处,有些晦暗不清的地方被这道火光照亮了。
就在此时,有些干枯的地方仿佛得以新生,那些沉睡的记忆复苏了过来。随贰亓,父亲姓随,母亲姓亓,因为排行第二,所以叫做贰亓。他的人生前二十五年,本是一介凡人,因为坠入深海服用木种起死回生得以踏入修行之途。
“木生火,年轻人,你的运气不错,能够先获得了木种让你此时能勉承受了火种。这些年来比你有天资的没你能固守本心,比你厉害的没你有先得木灵气的机遇,等了千万年,总算是等到了火种的有缘人。”
随贰亓这时终于能睁开眼睛了,他仍旧在火海中,不过此时他没有了那种烈火焚烧恨不得死去的痛苦,而因为火焰的温度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说话的不是人,而是在火海上空形成的一个巨大虚像,并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你想要看清本君的真容?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也不用成为大罗金仙,只要你能够到达化神的境界就能见一见我的面容了。”
化神要多远呢?而且看清面容并不是指面对面相见吧?
“哈哈,年轻人好胆量!很久没人想要与本君面对面说话了,他们嫌弃我的洞府太热了。如果你真能有机会飞升仙界,你身负火种,本君许你一见!上一个从蓝星上来想要见我的是谁来着?好像自称齐天是只猴子,果然是时间太久了,都记不得那些人事了。它最终还是没能来,你可别让本君等太久。”
随贰亓满腹疑问,眼前这位不见真容的前辈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还有眼下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他这么一想,那空中的虚影就消散了,其中却又一束火光冲入了他的灵台中。‘吾名祝融,司火于南,今留火种,待有缘人于浴日亭浴火重生,得入大道。’
这道火光寥寥数字带来了祝融真君关于火种的解释,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多说一些!随贰亓接收了这道火光,他周围已经不复火海的存在,一轮旭日已经升空,他只是站在维修中的浴日亭边,朝着东方站立着,额头微微发烫,体内流动的火灵气证明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随贰亓回头看到了被围在保护架中的碑刻,上面是苏轼昔日对于浴日亭的提诗:
‘剑气峥嵘夜插天,瑞光明灭到黄湾。坐看旸谷浮金晕,遥想钱塘涌雪山。已觉苍凉苏病骨,更烦沆瀣洗衰颜。忽惊鸟动行人起,飞上千峰紫翠间。’
古往今来多少人来到这座亭子,他们看到了苏轼的诗,他们看到了远处大海的旭日东升,可是沧海桑田海岸线逐渐远去,记得旧时诗词的人越来越少。这人世间能留下的东西又有几何?
果真是应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走上了与天相争的这条路,前途莫测,却是不悔。人只要能不悔就足够了。
随贰亓不再浴日亭继续停留,他拾级而下,走过了七十多级岗阶,据古书记载曾经这山岗的阶梯共108级,但如今仅余72级了,世间绝大多数事物都敌不过时间,他偏生要去寻觅永恒,这样想来果真每个修者都须有胆大包天的心。
出生的红日照在随贰亓身上,在石阶上留下了他的影子。很难说很多年前,是不是在这个地方也同样照出过祝融的影子,可惜或者不必可惜,南海神庙中的真神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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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贰亓得到火种后也恢复了记忆,就像大白蛋说的失忆是因为脑中受损,而他想要恢复记就需要汲取大量纯正的灵气来修复损伤。来自于祝融真君的火灵气足以帮助他治好了脑中的隐疾。
在得到了火种后,随贰亓也完成了他留在南海神庙的想做的事情,他本就来查一查到底是何处存在灼热之气。如今是亲自体会了一下烈火焚身,当然明白了这份纯正的火灵气源自何处。想要在南海神庙得到火种消需要一份运气,不是谁都能在浴日亭进入那份幻境中。
不提幻境还好,这一提就难免想到了躺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大白蛋,这只蛋在幻境中可没扮演一个正面人物。
幻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随贰亓也没人能去询问。不过他可以合理地推测,所谓相由心生,也就说心中所想多少会影响人的判断力,大白蛋这只来历不明的蛋能够吸收不同类型的气,想要去不知何处的北海,总有些让人怀疑的地方。
随贰亓决定好好问一问大白蛋,它到底是谁的蛋,去北海是为了什么,在世间有没有仇人,这些可都与他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
如果大白蛋不回答?随贰亓觉得可以试一试小火烤蛋,相信大白蛋一定会哭着不愿意尝试。
“你离我远点!”大白蛋在随贰亓进门后就嗖地飞了起来,随贰亓身上那股移动的热量让它炸毛了。当然了,现在它还没有毛,可随贰亓如果靠近它,它不是成为烤蛋,就是炸蛋壳了。“你别过来,都说人与蛋之间要保持离才有美!我从前不懂,现在我完全懂了。”
随贰亓看到飞到了天花板角落里的大白蛋,他真有那么恐怖?为什么楼下守门的大爷还说他变得更温和了?
“是你让我去查一查南海神庙的问题所在,可这之前你都没说我这一去可能会被烧得连命都没有了。”
大白蛋抖着身体,从房间内的这个角落飞到了另外一个角落里,它多希望这间房更大一些。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飞出窗户?它就是不愿意就此放弃追到一半的剧,它还想知道许文强最后有没有与冯程程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你会遇到火种?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让你去了,你以为我喜欢被火烤吗?”
大白蛋真有些想哭,它最讨厌火灵气了,如果早知道随贰亓会在神庙里遇到火种,一定要劝他别去拿。这以后怎么办,还能好好地蹭吃蹭喝吗?
随贰亓看着大白蛋身上冒出了透明的液体,这只怂蛋居然这样就哭了?还是说它吓得尿裤子了?
“所以现在你应该好好说一说你的来历,我们之前都没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蛋,你的父母是谁,有没有亲朋好友,更重要是像不像唐僧那样,是想要被人抓住吃掉就会长生不老的那种蛋。”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问?”大白蛋地语气飘忽,还带着一阵哽咽声,为什么刚到港岛时随贰亓不问,它都以为根本没有这一环了。
随贰亓觉得大白蛋也是傻的,他失忆的事情刚开始大白蛋不知道,可是后来大白蛋与他一直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
“那你到底要不要说?我觉得你不想成为烤蛋。”
大白蛋很不开心,但它还是说起了关于它的身世,早点说完早点继续看片子,卡在一半的感觉真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反正有思维开始就呆在海底了,根据记忆传承来看我应该是句芒与鲲鹏生下的蛋,别问我是其中哪个生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总之,我有些先天不足,要留在海底船里吸收灵气才行。
老爹句芒帮我去凝结木种了,有天会派人送来。反正我是一直睡觉,清醒的时候少。很多年前,个鲛人来过沉船,我想让它带我离开,可是它身上没有木种,没有办法破开那道结界。鲛人给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它养好了伤也就离开了。然后我睡啊睡,后来就感觉到木种来了,你就掉下来了。
北海是老爹鲲鹏住的地方,他在留给我的记忆是想要修炼,一定要去北海找到他的洞府。只是他也是不靠谱的,让我去北海居然连一张地图都没留下来。我怎么知道怎么去啊!你问我在外面有没有敌人,我这么善良的蛋一定是没有的,可总有些居心不良的修士想要害朕,这是看过电视剧的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随贰亓很想扒开蛋壳看一看这只蛋到底被电视剧荼毒到了哪种程度!它已经距离正常蛋很远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怎么去北海,在这世上你也没有熟人,那你什么时候能化形?”
大白蛋也想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化形,照理来说吃饱了就行,“这取决于我何时能吃饱。我觉得应该不会要太久,只要你努力帮忙一下,多给我吃一点,我总是能破壳而出的。这可不能怪我,谁想到人间灵气那么少。我只能靠看电视剧过日子了。”
对于懒蛋的不思进取,随贰亓已经放弃让它继续治疗的想法了,这只蛋如果有一天落入敌手逃不出来,多半的责任都在蛋身上。“你开心就好,反正我们约定去北海一事也没有期限。”
大白蛋没说话,它才不是被人间的电视剧腐蚀了雄心壮志,只是去了北海之后,用蛋壳想一想那种地方肯定没电视机,年复一年的修炼究竟有什么意思,让它从一只新蛋变成一只老蛋,或是从一只小鸟变成老鸟吗?果然还是及时行乐比较好。
“小随,你还没说现在怎么办,我不喜欢火灵气。”
“首先,你应该改变称呼,小随是你叫的吗?我可比你大。”随贰亓瞄了瞄蛋身,他不满这个称呼很久了,“还有,我想不喜欢火灵气,不代表不能靠近火灵气。我会尽力炼化火种,只是你知道这需要时间。其实,你不介意饿肚子,那是可以天天看电视,我是没意见的,也不和你抢遥控器。”
大白蛋才不是有情饮水饱的蛋,就算它喜欢追剧,可是没灵气吃是会变死蛋的,这样就算再讨厌火灵气,也只能与随贰亓在一起了。今天受到了火灵气暴击,它决定要通宵追剧才安慰受到伤害的小心脏。
随贰亓从大白蛋的嘴里没挖出有用的情报,这就是一只糊涂蛋,连怎么回家也不知道,更别提帮助他找到正确的修行方式了。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旁人是指望不上了,只有他自己一步步去摸索。
在此之前,随贰亓先把从疯老头那里得来的玄笈子的三本笔记给默写了出来,原本在当年的海难中丢失了。玄笈子这三本笔记中虽然没有具体的修行方式,却是记录很多奇闻怪事,能帮助他去理解这世间不解的奥秘。
至于再往后要怎么做,还是要等一等那面铜镜的消息。
随元亓并没有忘了那面铜镜,王家在米国被灭门后遗产的争夺中,关于古董这一块的消息也流了出来。不过,他得到的消息并不算好消息。
“那面镜子被偷了。在王家去米国之前去警局报了案,他家遭了小偷把保险箱也撬开了,那里面的财物全都没了。这面镜子就在其中,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与现金。小偷的踪迹已有了一部分线索,他应该从港岛往内地逃了,在云滇省的一场黑市销货里卖出了一些首饰珠宝,具体到是谁作案尚未定论。”
“看来要得到这面镜子,真是要耗费一番心思了。”随贰亓多么希望时光倒回,要是当初在他马克盗走古镜时就能拦截下来,如今怎么会苦苦追寻。
只是既然古镜是在王家被灭门前就被偷走了,那么王家人的死真是来自于镜子的厄运,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得到这面镜子而不择手段?
“大哥,是只有我们在找着镜子吗?你从哪知道小偷在云滇销货的事情?”
随元亓也严肃了起来,他还真不是第一个关心王家的人,“王家主家七人全死了,旁支得到继承权。他们公开放出了一些东西的竞拍消息,所以关心王家的人不只我们。不过我听说了一个消息,第一个去打听王家遗产的人姓闻,应该不是港岛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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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老者阴测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的声音像蛇类嘶嘶声,“所以,如今你告诉我,绕了一圈为师费力在那次与会富豪身上布下的咒,只有王家买下了镜子才引发了真咒。但他们被你在米国击杀了,可到头来这镜子早就被小偷走了?那你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脑子是一起被偷走了吗!还不快点去抓到那个该死的小偷!”
年轻人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他不敢去看老者的眼睛,听着老者的话,背脊上仿佛就爬满了毒蛇,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师父,我找不到那个偷儿。黑市上的消息是他销赃得了一大笔钱就没影子了,连正脸都没露出来过。”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呢?”老者冷笑了一下,“你找来四神纹镜,我为你解毒,距离你下次毒发还有半年时间。你想死,我不拦着你。”
刀疤脸不敢多做声,他不想死,可是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小偷?“师父,再帮我一把,徒弟真是没有头绪……”
“我帮你?我帮的还不够多吗?教你下咒你不会,已经找到了人还能让你给放跑了!像你这样没有用的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老者敲了敲自己的腿,如果不是他不良于行,怎么会要这蠢伙跑腿。他必须得到四神纹镜,传闻只要照一照那面镜子就能起死回生,他一定能治好自己的腿,再次之前还是要忍一忍这个蠢货。“那我就再教你一招,你去把那销赃的珠宝买来,这上面有那小偷的气息,然后用伥鬼追踪,不管耗费你多少力气,这人只要还在阳间,就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