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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接吻

书名:单程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沈不期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第十七章——十九章

    程溪愣住,看孟平川眼色笃定,才听话合上眼。

    她眼皮微颤,紧张得鼻息间的热气只能一点一点从口中吐,像点燃的引子,不知哪一秒才会有瑰丽的烟火涌上夜空。

    孟平川偏了下头,不着急吻上去。

    程溪只觉唇角一凉,两根粗拙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线摩挲,徐徐地,滑到人中时被他不轻不重地摁一下。有点想咽口水,但此刻太静,程溪生生忍住了。

    当她隐隐感知有呼吸浮到她脸上时,她在黑暗中揪紧被单。

    突然,铃声响——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暧.昧的气氛全被打破。

    程溪倏忽睁开眼,孟平川的鼻尖就碍在她眼前,程溪一犯憷吓得立即坐起来,不自然地捋了捋碎发,别开脸不看他:“你、你电话。”

    孟平川好笑:“这能是我电话铃?”

    “总不会是我的……”话还没说完,枕头边的手机提示灯闪烁。

    程溪低下头,搞什么嘛,要不是怕静音错过接头人来电,她也不会开着机。

    不免暗自懊恼,怎么偏是这么普天同庆的铃声?

    程溪小跑过去,看来电显示朱晨,快步走到窗前。

    开了窗户,对外说话。

    朱晨着急:“怎么这会儿才接?”

    “……嗯,刚刚做听力戴着耳机。”程溪静下心,目光飘到河面上,“妈,你也还没睡呢。”

    “这不怕你复习得太晚了嘛,明天就考了,今晚早点睡,养足精神,咱复习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好,我做完这套题就睡。”

    “嗯,你自己注意着点时间,别太晚。”朱晨拿手肘推搡下程卿凌,“啧”了一声,给了他个半威胁的眼神:“小溪啊,你爸不放心,想知道你住的地方怎么样,你看看方不方便现在跟我们视个频。”

    程溪倒吸一口凉气,“……哦,我住的房间什么都挺好的。”顿了下,补充说:“就是网不大好。”

    “这样啊,那……”朱晨还想说,程卿凌把被子往胸前拉了拉,埋怨说:“你别唠叨了,让小溪好好休息,过两天不就回来了。”

    朱晨瞪他一眼,把灯关了:“睡你的觉!”

    程溪在电话这头听了,笑出声。

    朱晨说:“你爸就这样,人好,心宽,不管事。”

    “好男人都这样嘛,不跟太太磨叽。”程溪讥诮。

    自从小棠走失后,程溪对朱晨的态度有所改善。

    加上朱晨这人嘴硬心软,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没半点恶意,嫁给程卿凌后,原本打算再生个一男半女。

    但一日她发烧卧床,恰好碰见程卿凌当夜值班,家里就剩程溪,她亲眼看着跟桌子一般高的孩子,踩着小板凳给她倒水,见她烧得连话都说不清,哭着就往邻居家跑,边拍门边哭喊“阿姨,我妈妈病了,麻烦你开开门”。

    从那刻起,朱晨就断了要孩子的念头。

    不论程溪心里怎么看待她,她都认程溪是亲生女儿。

    不过朱晨待程溪的好,程溪也是清楚的。

    所以朱晨拿着电话又多叮嘱两句时,她也不会不耐烦,只一一应下,说些俏皮话让朱晨尽管放心。

    挂了电话,程溪长叹一口气。

    往外看。

    夜深,中秋将近的时节,手和脸露在风口已经凉了。

    她搓搓手,有些愧疚。

    诶,又对家人说谎了……

    楼下有船,靠岸泊在水面,突然闷沉响一声,像是断了发动机,停下了。

    程溪被夜色吸引,没再多想,回头想叫孟平川来看。

    却发现他单手撑头,半侧着身子看了她的背影良久,一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张口。

    这景色,程溪形容不好。她觉得还是柳永说得好。

    行侵夜色,舟子相呼,遥指渔灯一点。

    她就这样沉静地看着孟平川,孟平川也报以炽热的目光回应。

    她走过去,孟平川坐起来。

    她曲起膝盖半蹲在他眼前。

    男士t恤罩在她身上很显大,在外的锁骨很精巧,她微微向前欺身,胸前便露出大片,若隐若现。

    程溪没有发觉,不好启齿,只喃喃道:“我们……”

    孟平川看得喉结一动,紧赶着把目光移到她脸上,下.身竟不自控地起了点反应。

    他心里暗暗骂“操”,舔了下牙龈,起身往外走:“让老板娘做的菜怎么还没熟,我去催催,你先睡。”

    程溪舌桥不下:“……大半夜的谁给你做菜啊?”

    嗯?

    .

    翌日,到傍晚,小城云迷雾锁。

    阴雨天,没了夕照浮云的景致,程溪安静地坐在孟平川对面吃晚饭。

    没有交谈,约定好的默契一般,两人都没提昨晚那个触手可及的吻。

    孟平川一切如旧,但程溪却不敢再对他对视。

    一碟凉拌莲藕摆在程溪面前,她夹一片,抬筷子时就拿眼偷瞟一下孟平川。

    “吃饭,看我做什么?”孟平川头也不抬,藕片被他嚼得脆响。

    糟糕,被发现了……

    程溪闷头吃一口饭,讪讪道:“看你好看呗。”

    孟平川笑一下,迅速扫空一碗饭。

    他停下筷子,索性双手搭在桌面,定定看着程溪:“就你那个喜欢《小苹果》的审美,你觉得好看有屁用!”

    程溪偏下头,“……这可是不朽的名曲!”

    说完忍不住又闷哼两句:“你还嫌弃呢,说得跟你以后老了不跳广场舞一样。”

    “我是不打算跳啊。”

    程溪问:“那你准备做什么?老年人退休在家又没什么事情做。”

    “我事儿多。”

    “你这人是挺事儿多的!”程溪暗笑。

    孟平川拿出烟,想点上,看程溪还在吃饭,怕熏着她,也不问了,把烟夹在耳后。

    他也不计较,笑说:“骂我呢?”

    程溪嘴里有饭,含糊道:“……没呢,你说说,你老了准备做什么重要的事。”

    “逗我媳妇儿玩。”

    程溪抬眼,正色道:“这个又不是只有老年人能做!”

    孟平川拿眼神笑话她,看得程溪只好认怂,默默低下头继续扒饭。

    他嘴角漾着笑意,身子前倾,歪着头硬要跟程溪眼神撞上:“是啊,我不正做着?”

    程溪不出声,假装听不到,听到了也装作听不懂。

    手机突然一震,孟平川努努嘴:“又发什么愣,看手机。”

    程溪“哦”一声,立即把短信点开,内容还没看清,就欣喜得把手机转向孟平川:“有新消息了!”

    晚上十一点,东昌仓库。

    还是东昌?

    孟平川咀嚼了下,联想起昨天的指路大叔,顿时就明朗了。

    那大叔可能听程溪说要去东昌,想着东昌银饰店这几年换了不少店主,近来更是大门紧闭,便误以为程溪是要去找东参土钵菜馆,好心给她指了另一条道。

    昨天的事是意外。

    程溪好不容易安心吃顿饭,此时脸上有难掩焦躁,问孟平川:“我们提前去吗?”

    “不急,对方说几点,我们就几点准时到。”

    程溪点头,又问:“这次应该错不了,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

    昨天的事虽说是个意外,但却把程溪吓得不轻。昨夜她辗转难眠,四肢始终紧绷着,一合上眼就心生不安,总觉得身体隐隐发痛。睁开眼,那股痛楚才会消减些。

    孟平川想了下,沉吟道:“你回房间等我。”

    “好。”程溪不忘补一句,“但你不能自己去!”

    “嗯。”

    程溪迟疑:“那你现在去做什么?”

    “我看着办。”

    程溪也不再多问,听话的先回房去。

    经过昨天一事,她算是对孟平川彻底没了戒心。

    .

    十点半,孟平川回到民宿。

    程溪这段时间一直掐着时间过,坐立不安,几次想打电话给孟平川,又怕耽误他做正事。

    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手机搜索东昌仓库附近的路线。

    这点跟孟平川想的一样,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摊开一张自制地图:“问了老乡,东昌银饰的老板早就离开虔山了,县里做主把这家店设成仓库,集中藏放烟花爆竹。”

    “选在这种地方,我们要小心。”

    程溪听得一字不落,但一听到“烟花爆竹”……

    就有那么点不想让孟平川陪她去了,这事,跟他没关系。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亲弟弟而涉险。

    孟平川没发觉,手指在地图上:“店内本来面积不大,但县里找人把东西清干净了,墙和门窗也都拆了,跟里头的院子相连,估计有三个教室那么大。”

    程溪仔细看了下,停在一处:“这是什么地方?”

    “公厕,有一扇门连着里面的院子。”

    “哦。”

    “等下我从公厕小门先进去,你收到我信息再从前门进去,不要走得太里面。”孟平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这个你拿好,以防万一。”

    在网上发有跟小棠疤痕一样照片的人贩子,虽然明摆自己只求财,拿了钱必定就说出小棠的下落。

    但如果他亲眼见到程溪,就不一定了。

    程溪心里一紧,接过水果刀时手指已经冰凉。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抬眼对孟平川说:“孟平川,我不知道在里面等着我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顿了顿,她如实说:“我当初叫你陪我来,是因为我身边没有像你这样的人,能给人很强烈安全感的人。这一路有你在,我确实安心很多,但我从没想过要让你跟我一起涉险。”

    孟平川脸色阴沉,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先打断:“够了。”

    “如果里面等着我的是一伙人,不止要钱,你帮我报警,然后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管什么道义,你本来就没有义务要陪我进去。”

    “换衣服,十分钟后我们就走。”孟平川低头收拾东西,对程溪的话置之不理。

    程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继续收拾,眼里泛泪,倔强的看着他:“按我说的做。”

    “你他妈再说一次。”

    程溪有被他居高临下的气势吓到,但还是想张口。

    孟平川胳膊一松,衣服丢下,不等程溪开口,侧身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摁住她的肩,俯身就往她嘴唇上咬。程溪先是一愣,身体却没有挣扎,只任由自己哭。

    孟平川吻得很急,但不粗暴。

    他知道,程溪昨天被吓得不轻。尽管他带着怒气,手滑到程溪腰上时,却没有轻捏。

    他只在程溪的嘴唇上摩挲,轻咬她的下唇。舌尖灵巧,攻入程溪口中,把一滩柔软搅得天翻地覆,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遍一遍地掠夺。

    直到程溪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

    孟平川才倏然停下。

    他喘着粗气,将程溪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程溪却稍稍挣开半步,双眼通红:“对不起。”

    孟平川苦笑,“咱俩到底谁该说对不起?”

    程溪又哭,“是我,我考虑不周硬拉着你跟我一起来找弟弟,你要是不走,我心里有愧,你要是走了,就又算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不仁不义的深渊,都怪我……”

    “别哭了。”

    孟平川一字一顿跟她说:“我他妈帮着找自己媳妇儿的弟弟有什么问题?”

    程溪还在不停耸着鼻子,问:“你这话算什么?”

    “别哭了,真丑。”孟平川拿食指在她下巴上挑一下,说:“我亲了谁,谁就是我媳妇儿呗,你说这话算什么?大老爷们表白不爱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忒矫情了。”

    程溪点点头:“……哦,原来你在表白,忒能绕。”

    “那你跟不跟我好?”

    程溪惊讶得看他一样,想说哪有你这么直接的……

    没等程溪回答,孟平川看了下表:“不着急回答我,先把弟弟找到,让我先走这种屁话就别说了,老子不会有事,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你说的。”

    “老子答应你的,哪一件没做到?”

    留着命才能娶你啊。

    .

    到约定地点,孟平川先进去。

    从公厕小门穿过去,中间的院子里没人,堆放的烟花爆竹不少,被塑料雨棚遮住。前店更空,倒是地上乱七八糟放了一些维修工具,最后头那间是堆在一起比人高的木质板。

    孟平川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应该有人躲在木质板后面,但一直没有声响,孟平川估计,人应该不多。

    或者说,人应该很少。

    这就好办多了。

    担心有人出来上厕所,孟平川小心地挪到了最高的那摞烟花后面,恰好那个位置是个封闭的墙角,他个高不好藏,但一直半蹲、弓着腰就没问题。

    短信发出去,不到三分钟,程溪推开门。

    她走得很谨慎,一只手插在袋里,应该是握紧了刀。

    院子里没装灯,借着前店的光,程溪没往前走,只是沉了口气:“我来了!别躲着了!”

    程溪环顾四周,担心有人从公厕冲到她后面,她又往回退了两步,停在公厕斜后方。

    不过一派安静的诡异氛围倒让程溪更加不安,没有料想的一伙人围攻,只有一个影子被拉得老长,从木质板前越挪越近。

    他要现身了!

    程溪捏紧手里的刀,呼吸愈发急促。

    但人没出来,程溪手机先响。

    确认了,那人才不疾不徐走出去。

    来人显然让程溪“大失所望”,非但不是凶狠魁梧的外形,反倒是个子不高,瘦得只剩皮包骨。

    连影子都比她的短。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皮肤惨淡淡的,染了头红毛,穿得像夏季,勾着腰,手机有烟,

    问:“是一个人来的吧?”

    “嗯。”

    “昨天我看到有人跟踪你。”

    程溪知道他指的是谁,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没有之前紧张。相比人贩子,他更像街边诓人的小痞.子。

    程溪也不跟他废话,说:“你在网上发帖,说知道图片上那孩子的下落,又绕了这么一大圈让我来见你,那就有话直说吧。”

    红毛站在原地不动,看她一眼,挑眉不悦:“钱呢?”

    程溪拿出一张支票:“十万都在里面。”

    “我怎么知道这张支票是不是真的,又或者你早就跟警串通,等着取钱的时候抓我?”

    红毛不傻,他知道支票只能在柜台承兑,也知道拿卡取钱的不便.

    他只要现金。

    程溪说:“我一次拿不了那么多现金,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

    红毛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拿手指指程溪,得意忘形,一直往前走到院子里,稍稍远离了后门。

    好笑地问:“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

    是,这句话轻易戳中程溪软肋。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报警,反而选择涉险私下跟人贩子交涉,无非是因为她更在意小棠的下落。

    人贩子一旦被抓,无论是出于对上层组织的恐惧,还是对警方的不信任,他都绝不可能继续透露任何有关失孤的事。

    说了,无异于自杀。

    不说,他也顶多就是个诈骗.罪。

    谁能证明发几张失孤照片的人就是人贩子?

    程溪情绪明显被这句话带低。

    社会热点新闻时常报道,父母寻找走失的孩子多年无果,一小部分人则利用他们放过任何寻找到孩子机会的心理,实行诈骗活动。

    几乎每位寻亲的父母都曾或多或少受骗过,就是在这样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再到希望,却始终不肯绝望的漫长岁月里。

    他们甚至开始希望自己“被骗”。

    因为这样至少说明,他们还有找到孩子的可能。

    他们不是被一次次的失望蚕食了理性的思维能力,而是情愿在绝望中放纵自己的渴望。

    万一哪次就碰上真的了呢?

    想到这个层面,主动权轻易归对方。

    程溪只好问:“那你想怎样?现在这个时间我取不到钱。”

    红毛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可能是在懊恼他自己竟然定了这么个鬼时间。

    正僵着,孟平川稍稍露出半身,程溪一惊,但本能地极速撇开眼。

    孟平川点头,不敢贸然出去。

    二人倘若扭打起来,他未必输,甚至可以说是赢面很大。但这里堆了不少烟花爆竹,一旦那人狗急跳墙将此引.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朝程溪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程溪当然知道这不是让她走过去的意思。

    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怕会错意,只好试着跟红毛交涉:“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一万现金,你给我部分地址,剩下的,等你找到安全地点,我们再联系,谁也不亏。”

    红毛听了,觉得在理,程溪目色沉沉,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

    但他还是多疑问了句:“你身上带了一万现金?”

    “嗯。”程溪往后退,指了指背上的包,“在里面。”

    “你拿出来。”

    “好。”程溪怕他生疑,没有拒绝,蹲下来,拉开背包拉链,把装着她准考证的牛皮纸露出来。

    “都在这里了。”

    红毛显然看不清,不自觉走近:“你把它打开。”

    但他心里有数,车子停在后门,以防万一,他绝不能走远。

    程溪看他顿住脚,心一横,回头给孟平川使了个眼色。

    猛然起身,重力一把将包砸到红毛脸上,也管不了会不会在出门前就被红毛逮住,只顾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外跑。

    夜色弥蒙,小城多巷道,七弯八拐的很快就能藏住一个人。

    红毛见人跑了,心里一惊!

    乱了分寸,明知她早有时间报警,此时不可能轻举妄动,却还是本能地从院子里追过去。

    他刚伸手推门,身前恍惚有举起手的人影掠过。

    他背脊一凉。

    很是狡猾得没有直接回头,而是整个人往旁边一倒,侧翻至墙边。

    孟平川手里拿的是地上的扳手,一拳抡空,他没有紧赶着逼过去,脸色有些暗淡,没外露什么表情,仗着自己个高,几乎把红毛罩在墙根的阴影里。

    他有意识的将扳手在手里掂量,上上下下幅度不大,却颇给人一种压迫感。

    红毛脸上青筋崩起,整个人呈起跑姿势半蹲,上身左右晃动,像是拳击手躲避对手的套路。

    看准孟平川换手的时机,他猛地往左边冲出去,孟平川刚一迅速跨出脚,左手拿扳手一通乱舞,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比心跳还要骇人。

    红毛他就当即收回脚,只当是试探一番。

    眼里已经有着了道的退意。

    被孟平川捕捉,他先开口:“你有我要找的人?”

    红毛明白,言下之意,兵刃相见没有必要。

    但他一口傲气还挺在喉咙口,嚣张反问:“你想怎么样?我要是死了,就再没人知道那孩子现在的地址。”

    孟平川浅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小,收起时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凉意。

    说:“说过了,我只想找到人。”

    “我也只想要钱!”

    “有这样的好事?”孟平川说,“人贩子拐了别人家的孩子卖,现在倒过头问人家父母要钱?”

    “我根本就不是人贩子啊!”

    红毛自知力量悬殊,懊恼写在脸上。

    索性说实话:“你难为我也没用,我真就是一图财的,跟人贩子搭不上边!”

    孟平川不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在吉旸的拳馆里当教练,自然应付过不少来找茬的人。眼前这个人,从他一现身,孟平川就摸清了大概。

    人贩子,这种把命顶头上的人,藏匿于社会底层,太懂利用现成的地形、工具,跟破散的家庭周旋,用最直接但最有效的方式玩弄人心。

    别说轻易露面,就是抓住马脚怕是也难抓住人。

    这红毛出来腰上别了把水果刀,一身市侩气,加上年纪稚嫩,根本不可能在十几年前拐走程溪的弟弟。

    孟平川那会儿没多细想就猜到,他顶多就是个给老大拎包的人。

    在学校附近敲.诈点零花钱不成问题,真要放到动真格的事情上,他就怂了。

    孟平川不言语,等他自己着急脱身,一一交代。

    红毛戒备心仍在,保持着防卫的姿势,但说得诚恳:“我只知道那孩子在平江,照片是从我老大手机里偷来的。”顿了下,又赶紧补上一句:“我老大是修路的,也不是人贩子!这事不知道是从他哪个跑路的哥们那儿听来的。”

    “最近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在找这孩子,我就想捞一笔,但我真不是人贩子!”

    “嗯……”孟平川沉吟。

    “那我是不是可以……”

    红毛趁孟平川分神,一猛子往他空着的手方向冲,孟平川来不及换手,本能地抬腿劲道地磕在他膝盖上,红毛跪地,疼得闷闷“嘶”了一声。

    孟平川没想难为他,但他却情急之下拔出藏在腰上的水果刀,从上而下,凶险笔挺地往孟平川下巴上捅,孟平川迅速跳开,避开头,反手朝他的肩抡过去一扳手,他撞在公厕门上,门“哐当”一声撒下许多浮灰。

    红毛被逼疯了一般拿着水果刀就往前冲。

    孟平川只得步步后退,红毛不顾身上挨的拳头,一只手死死抓住孟平川的衣领,拿到在他腹部连续捅空了几刀。

    要不是孟平川死命挣开,他此刻早已经被人剖了肚子。

    “妈的!”

    孟平川怒吼,来了气,他招招忍让,那红毛却刀刀致命。

    红毛趁孟平川不敢轻易近身时,拿刀对准孟平川,反手扒开厕所门。

    出其不意,一下子跑了出去。

    “啊——”

    孟平川在逼仄、狭窄的公厕里闯过去。

    里面没有灯,漆黑一片,只有月光装裱在窗户上。

    孟平川只听到程溪一声尖叫,急着找她,却没发现那红毛从最后一格卫生间里冲出来,黑暗中卯足劲凭感觉划了他一刀。

    孟平川没叫出声,听人跑出去,不再追。

    只柔声问:“程溪?”

    程溪跑出去后,在巷道里等了好半天,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原路返回躲在公厕门后。红毛进来,她只是被门一把弹开。

    程溪摸到灯,摁一下。

    立即看见孟平川胳膊受了刀伤。

    他拿手一把按住伤口,血一股股地从他指间涌出。

    他这个疯子!

    不止没有喊疼,还笑着问她有没有事。

    “孟平川”程溪冲过去扶住她,眼泪涌上来,“你受伤了!”

    “小事。”孟平川松开手看一眼,“刀口不深。”

    “再深就要捅到心里去了!”

    孟平川拿干净的手背拍一下她脑袋:“能捅到我心里去的只有你这个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死不了。”孟平川说,“我命早就交给你了。”

    程溪脸上发热,不敢看他,只紧紧捏着他的手。

    他假装正色道,“不过你跑回来做什么?不是说好在第三个巷子里等?”

    “……明知故问。”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啊!

    程溪不想说,只喉咙哽了一下。

    怕这样走出去引人怀疑,拿自己衣服给孟平川披上。

    .

    凌晨,小县城没有医院开门。

    程溪问余韵拿了家用药箱上楼,孟平川已经自己拿清水洗了伤口。

    程溪不敢直视刀伤,她不是晕血,只是看到血肉淋淋的心里就一拎,像是躲进去一只蚂蚁,不疼,可就是在她心尖长缜密的咬着。

    “你把衣服脱了。”

    孟平川坐在床边,点了根烟,看了下红药水和绷带:“你会?”

    “应该可以,我小时候给狗包扎过。”

    孟平川:“……能一样么?狗能亲你?”

    这什么逻辑?

    程溪着急反驳:“能啊,我那、那狗还能导盲呢!”

    “我也能啊。”

    “哦!”程溪偷笑,“原来你跟狗一样聪明啊……”

    孟平川没在意,管不住手,看程溪贫嘴时的样子太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下:“成吧,反正你嫁狗随狗。”

    程溪白他一眼开始动手。

    孟平川脱了衣服,精壮有力的腹肌不用刻意蓄力便清晰可见。

    他身上的皮肤可比脸白嫩多了,不过也没好多少。

    程溪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挪开眼,手里拿的棉签被她抠破。

    孟平川打趣说:“怎么?想摸?”

    程溪连连摇头,红着脸说:“……再不包扎血要流干了。”

    孟平川也就不再继续逗她。

    没碘酒,她只好先涂一层红药水,拿棉签在伤口上来回滚。

    “是不是很疼?”程溪手指发凉,脸色也明显惨淡淡的,她回来后跑上跑下还没换衣服,身上有血,看起来很狼狈。

    “还行吧。”

    “那我轻点。”

    孟平川深吸一口烟,“不用,你平时对我好点就行。”

    程溪装作听不见,跟以往一样,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不知如何回应。她脸皮薄,连对着孟平川赤.裸的上身,她都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包扎好伤口,系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松开手时,却被孟平川一把握住。

    “别多想,那红毛不是人贩子,骗钱来的。”

    “可小棠的照片是真的。”程溪不信,弱弱道:“虽然没正脸,但烫伤的疤不是胎记,没那么巧合。”

    “嗯,确实是人贩子拍的,但那人跑路了,只是跟红毛老大认识。”

    程溪垂下头:“……那线索又断了。”

    “也不全是,红毛说,小棠在平江,具体的他不清楚。”

    “平江?!”

    “嗯。”

    惊喜转而失落,“原来他这些年离我这么近。”

    孟平川看她唇色发白,有些心疼,“别难过,小棠我们一起找。”

    程溪故作坚强,眼泪都泛出来了,人还在胡乱抹着脸,笑说:“我没事,从我把小棠弄丢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要把万水千山踏遍的准备。”

    “现在知道他在平江,我不知道多感谢。”程溪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想到他可能随时跟我擦肩而过,我就激动得睡不着。”

    他把程溪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知道。”

    “我一定会找到小棠的。”

    像一句誓言,跟全世界所有失孤家庭一样。

    直到生命终结,也要睁眼离去。

    .

    理应是托福的日子,程溪经历了二十年中最凶险的一天。

    隔日,三天到期,退了房。

    朱晨一早就打来电话,说是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她回家。她没有理由再拖延,一颗心却玄而又玄,想家,却不想回家。

    孟平川一上午闷不做声,抽了快一包烟。

    离开民宿,跟余韵道别,程溪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她。

    说了些邀请来平江做客的话,被孟平川催促车要来了。

    等在车站,彼此相视无言。孟平川斜靠在站牌上,程溪乖巧的等在人少的那一侧,看售票口里坐的不是某人的青梅。

    故意拿肩膀撞他一下:“诶,你的小青梅没在。”

    孟平川面不改色,继续抽着烟:“没注意。”

    程溪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但还是内心窃喜了一下。

    看他兴致不高,也没跟她斗嘴,只是抽着烟看着前面,没有具体的焦点。

    程溪突然想起《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一个场景。

    王娇蕊将佟振保的大衣私藏,钩于油画的画框上。

    一日,她坐在图画下的沙发上,静静的点着支香烟吸,被男人看见,发觉她其实并不在抽烟,只是擦亮了火柴,点上一段吸残的烟。

    看着它烧,缓缓烧到她手指上,烫着了手,她抛掉了,把手送到嘴跟前吹一吹,仿佛很满意似的。男人认得那景泰蓝的烟灰盘子就是他屋里那只。

    程溪有些游离,书里的画面浮现脑海。

    她踮起脚,伸手从孟平川嘴上拿下烟,他没紧咬着,也不露任何惊讶。

    烟快烧尽了,程溪看着他,把烟放进嘴里,小小的吸了一口。

    没有她想那么呛,果然电影里少女咳得一脸通红,只是为了掩盖面对心爱男人的娇羞神态。

    跟那晚他说“亲了就是我媳妇一样”。

    他正色道:“抽了我烟,就是我的人。”

    程溪这次没有扭开头,也没岔开话题,只清甜笑了下。

    不喜欢你我抽你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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