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师父来了?是真的吗?卦师父上山来了!?”
流云躺在床上,兴奋得双眼冒光,恨不得马上就穿衣下地,跑出去看看。
“哎哎哎,你先冷静点,大师兄说了,在你身体复原之前,都不许你有较大的动作。”四师兄法尘就陪在流云床边,伸手将正想起身的小和尚,又按回了床上,然后为他重新将棉被盖好。
“嗯,其实不用我去,他肯定也会马上过来看我的。”流云笑着说,同时兴奋地再次将手臂伸出了棉被之外,腕上那串晶莹剔透的小葫芦,古朴中透着灵秀,格外引人注目。
“哈哈哈哈,臭小子,一年没见喽,是不是很想念道爷我啊!”
流云才刚说完,一个声音便突然响起在屋门口,紧接着,就有一个又瘦又高的身影推门而入。
只见这来人,蓬头垢面,胡须粘连,道袍破旧,竟是一副邋里邋遢的老叫花子模样,但若仔细观察,又可发现,他面上那双眼睛,却好似两颗黑晶,其中有光华隐含,神韵流转。这人迈步进入屋中站定,面对床上的流云微笑不语,竟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不是别人,此人正是那个在龙涧瀑旁小茶摊中,喝霸王茶的“老叫花”,同时也是经常与流云通过“二丫头”飞鸟传书的卦师父。当然,说出去大概少有人会相信,这人其实还是华夏七大宗门之一,道宗的现任宗主。
“哈哈,卦师父,我好想你呢,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流云不顾四师兄的劝阻,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嬉笑着对卦真人说道。
“呵呵,道爷我身为一宗之主,日理万机,平时连觉都不够睡,哪有时间登你们这葫芦山,再说就凭你这臭小子,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道爷我屈尊降贵前来慰问吧。”卦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流云床前,伸出一只大手,便准备要去捏捏流云的小脸蛋儿。
“你才臭!不行,脏死了你!臭手拿开,不许摸我的脸!”流云往后缩着头,毫不客气的一挥胳膊,直接就将卦真人的手给搪开了。
“啊……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卦真人也不介意,尴尬的笑笑,但其目光落在流云腕上的葫芦手串上面,却久久未能挪开,似乎对其十分感兴趣。
“矮油,你这手串不错哦,臭小子,送给道爷我怎么样?”
“切,你想得美!”
“那我拿二丫头跟你交换,好不好?”
“得了吧,不用你换,二丫头也是我的好朋友。”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
“嘿嘿……”
一老一少随意的开着玩笑,屋中气氛,顿时欢乐无限。
然而四师兄法尘笑着笑着,眼角却无声的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心中在想,小师弟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上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笑容,应该还是他显露魔形之前,那天清晨自己给他送去豆沙包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开心。而最近几天,小师弟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满脑子想的都是已经圆寂的住持师父,哪里还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惹得全寺上下都在替他担着心。不过这回好了,卦真人来了,小师弟心中原本因为正元大师而空出来的位置,应该也能被暂时填补上了……
“手串借我瞧瞧!”
“不给,嘿嘿!”
“你这臭小子,咋这么小气!”
“就不给!谁让你这么久才来看我。”
……
这是最近几天以来,流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早晨。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七窍玲珑心中,可是已经炸开了锅:
“哎,我去!这老叫花子谁啊!咋这么叫人讨厌?”黑葫芦口无遮拦,对其他几个葫芦传音。
“是啊,我也不喜欢这老家伙,浑身上下脏死了,居然还想向流云把咱们给讨过去,不要脸。”白葫芦竟然罕见的与黑葫芦有了统一的观点。
只听蓝葫芦道:“呵呵,卦真人你们都不记得了啊!去年可是还曾见过的,那时候正元大师和他一起站在咱们的葫芦藤前,小声说着什么,对咱们可是指指点点了好半天呢。我记得他那时可还没有这么脏的,当然,比现在也干净不了多少。哎,你们说会不会……他这一年……都没洗过澡?!”
“咦……快别说了!想一想都叫人恶心,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人!”绿葫芦插口道。
“就是,就是!”黄葫芦随声附和。
这时候紫葫芦也萌萌的开了口:“嘻嘻,卦师父是流云的忘年交,更是华夏道宗的宗主呢。流云给我讲过好多关于他的故事,他可是个好人哦!虽然……脏……是脏了点儿,但对流云好就可以了啊!流云的朋友就是小紫的朋友呢。嘻嘻。”
“‘脏了点儿’?我去!他那是脏了点儿吗!?得,我服你,小紫妹妹。”黑葫芦听紫葫芦说完,十分无语。
“嘻嘻”
“还笑!你这是花痴了你!哎……真不知道流云这小和尚有什么好的。”
……
禅房中,四师兄法尘已不知于何时离去,流云正向卦真人发问:“卦师父啊,二丫头哪去了?”
“哦,我有任务给它,如果道爷我没猜错,那小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紫玉湖吧。不过,一提起这事儿我就生气,那小混蛋说什么也不肯带道爷我一同前去,云小子你说,它这算不算是鸟眼看人低?!还有那些神宗的棍棍儿们也是,有什么东西不能示人的,非得搞得神神秘秘,就让道爷我去他们那紫玉湖转一圈儿怎么了,又没有恶意。”
“呵呵。”
“你还呵呵,你呵呵,我让你呵呵……”
卦真人趁流云不注意,终于还是一把拧在了流云水嫩的小脸儿上,顿时留下一个浓浓的脏手印。
流云吃痛,立刻还击,一老一少,扭打嬉戏,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
不知何时,禅房门开,大师兄法相与二师兄法慧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师弟,别和卦真人胡闹,成何体统!而且你的身体也还没恢复,暂时不能做太多活动,快赶紧躺好。”法相一脸严肃,对流云训斥道。
法慧口诵“阿弥陀佛”,对卦真人颔首施礼。
流云调皮的冲法相吐了个舌头,但却不
敢不听大师兄的话,于是只能又重新钻进了被窝。
“哈哈,没事没事的,云小子有正元的佛功护体,伤已经基本好了,依道爷我看,不但不能闷在屋里,还应该多出去透透新鲜空气才对啊。”
提到正元大师,屋内骤然陷入沉寂,除了卦真人之外,法相、法慧以及流云,全都默然无语,流云的眼眶中甚至已经又凝出了泪滴。
可以说,经历过这次事情的流云,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和尚了,此刻他深深的懂得了感恩。虽然脸上依然会时不时的绽出最纯最真的笑,但其实这微笑背后,他已在自己那颗干净剔透的玲珑心上,隐隐刻下了一道名叫“责任”的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