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吓了一跳,怎么看着都应该是二哥的朋友吧,这就不要脸地想“马踏飞燕了”。到底只是个*岁的小姑娘,眼看着那马蹄飞溅嘚、嘚奔来,面上就露出怯色。
心中想道,此时再强摆出面不改色的神情,反而让人笑话。不如索性就“被马惊到了”。小雨向后退了两步,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声就开始哭上了。
那少年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却没想到刚才那个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小村姑这么不禁吓,马还没到身边就吓得坐到地上哭起来了。这么着倒把那少年吓了一跳,连忙勒住丝缰,手足无措地任那马在小雨身边绕圈。
八哥几个赶紧跑过来,如山扶了小姑姑上了小矮马,用一种“你完蛋了”的眼神扫了那少年一眼。八哥则在一旁凉凉地说:“怎么办呀?”
少年无奈地回头看着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刀疤脸的两个嘴角漫不经心地向两边撇去,一脸的:“跟你说不要冲动,你不听。外面这些小姑娘看着挺可爱的,那可是江湖中最可怕的猛兽,还有一门独门武学---神哭鬼嚎。以为是你家婢女呢!”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说道:“去劝劝吧。”
这会儿那少年也被小雨嘤嘤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心里一阵后悔,不该这么鲁莽。连忙点头说:“都是我不好。”又转头看着八哥说道:“在下是西北蓝家的蓝灏馨,这是我的护卫许琰,不知道你们是夏延文的什么人。”
八哥并不答话,只随意地拱了拱手。
小雨在一旁听了,暗道这人果然是二哥的朋友,心里越发生气。本来想着,他既认得小矮马,自然晓得二哥,想必不敢惹她,少不得将那句“马不嫌脸长”认了,没想到竟然敢纵马吓她。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今天就这么让他们跟着自己回家,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小雨打定了主意,翻身又跳下马抽抽打打地往树林走去,蓝灏馨和那刀疤脸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却也不好不跟过来。进去没一会儿,夏家的几个男孩子就不见踪影,刀疤脸立刻警觉起来,示意蓝灏馨跟紧了小雨。
眼看到了那密林处,小雨突然止步,半掩着面,微微抬起头,红着眼委屈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跟着我做什么?”一面说,一面又簌簌落下泪来。
蓝灏馨急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对不起呀。逗你玩呢。我马术可好了,那些蒙古人都比不过我的。”
小雨哼了一声,瘪了瘪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最后转头看着那刀疤脸细声细气地说:“他是个蠢的,你怎么也这么笨呢?你没见我哥哥,侄子们都走了吗?”
刀疤脸眸中寒光一现,两腮的肌肉立刻就绷紧了。
小雨又侧身凝眉含泪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软语说到:“快不要再跟着我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都觉得还是跟住了这个小丫头比较妥当。
小雨这才转过头,斜斜地扯着嘴角,心中暗暗欢呼:“上当了,上当了!”
找了个小山包,小雨也不理他们,就开始解腰带,作势往下蹲。刀疤脸和少年立刻大窘,又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是要解手,所以她的哥哥和侄子们都不见了。两个人急忙面红耳赤地拨转马头,向远处走去,身后隐约就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两个人连忙又往远走了几步。
还是那刀疤脸先反应过来,暗叫一声不好。果然,约莫着也应该收拾好了,回头看去,哪还有那村姑的影子,灌木里倒立着一个小葫芦。蓝灏馨跳下马来,拿了那葫芦摇了摇,回头愕然地看着刀疤脸。
此时,林外的天色也有些暗下来了,林中就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不管哪里望去都是黑洞洞的,密林的深处又渐渐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吠。
好在刀疤脸是个老江湖,一路行来悄悄留了记号。这般循着记号,慢慢向林外退去。没想到不过走了两、三步,就听见一声声的狼吠迎面而来。听着仿佛有大批的狼群就藏在附近,蓝灏馨和刀疤脸的两匹马都是草原里来的,群居的时候有儿马子领着,还颇能跟狼群斗一斗。此时只有它们两个,畏惧狼群的天性就占了上风,怎么也不肯往前走。
蓝灏馨咬牙举起马鞭正要抽下去,只见前方远远有两个绿莹莹的小光点飘飘忽忽。蓝灏馨吓得心里一哆嗦,难道是狼群来了。回头看刀疤脸,见他也面色凝重。连忙取下马背上的弓箭向那两个光点只见射去。只见那两个光点向上一跃,竟是跳起一人高。
这下,连刀疤脸都大吃一惊:这是个什么怪物?正想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冲天而起,悠远绵长,带着浓浓的杀气,紧接着两人身畔的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有大批狼群奔涌而来。
胯下骏马似乎已经恐惧到极限,也不待主人命令就夺路狂奔起来。森林里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路,刚才跟着小雨还能慢慢沿着一条羊肠小路往前走。此时,慌不择路,磕磕绊绊地胡乱跑了好一会儿,听得那狼嚎声渐渐远去,两匹马才慢慢安静下来。等蓝灏馨和刀疤脸再抬起头仔细打量四周时,就发现两个人毫无意外地迷路了。
小雨从树上蹦下来,如辰仰着小脸无比崇拜地看着小姑姑。那一声狼吠,实在是太像了。就算是湖那边的狼王来了,叫起来也不过就这样吧。他都听了好几次了,每次听到还是会吓得浑身发抖。
小雨拍拍手,看了看哥哥,侄子,一个人都没少。不由开心地说:“走,回家去,让大嫂子给咱们炖兔子肉吃。”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哥看着兔子肉问:“又去小树林啦?别往深里走。”
四哥也叮嘱八哥:“今天有人在那附近听到狼嚎了。你们在那里玩小心点。”
如辰听了,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小雨直乐。
小雨拍了拍他的头:“快吃,今天轮到你给婷儿她们上课了。”
如辰喜滋滋地扒着饭,跟着小姑姑干什么都很开心。等吃过了晚饭,如辰就拎着两笼绿幽幽的萤火虫,溜达溜达地去给姐姐们讲囊虫映雪和凿壁偷光。
不过一日,小雨就被小夏婆子禁足了。
却是她高兴得半夜睡不着觉,学公鸡打鸣,将整个村子都搞得鸡犬不宁。
小夏婆子开始给她讲女诫。
讲了一日,小雨就吃惊地问:“这个曹家的媳妇是谁家女儿,失心疯了写出这样的东西来作践我们。”
于是又被罚抄书。
婷儿听了,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小雨房前窗后游荡。
小雨见了,索性把婷儿、燕儿、琴儿都叫过来。果然,看着她们学习女诫时痛苦的小脸,时间就过得快了许多。
等小夏婆子不在的时候,小雨敲着她们的头问:“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学这个吗?”
婷儿几个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小雨嘻嘻一笑:“都好好背熟了。以后你跟谁有仇,看谁不顺眼,就一条条地找。古语说: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肯定能找到一条、两条出来。”
婷儿听得眼睛亮亮的,越发刻苦学习女诫。
小雨就跟小夏婆子说:“婷儿学得不错,可堪我们夏家第四代女子的典范。”
小夏婆子就留意婷儿,果然见她学得甚为用心。于是将一颗心都扑在婷儿身上,不仅要求背下来,还增加了学以致用的要求。
小雨趁机又跑去磨夏秀才,正好秋收开始了,家人也比较忙,小雨总算又可以出去玩了。
恰好三哥送了几坛新酿的米酒,小雨偷偷地灌了一壶,将那酒用葫芦装了,倒挂在树上。又把那塞葫芦用的软木塞,用细细的针斜斜地向中间扎穿了几个小眼。这般挂上一会儿,就会渐渐渗出酒来,慢慢汇成一滴酒落下。
于是几个孩子轮流站在树下,仰着头等着那一滴甜米酒落下。
村子里其他的小孩见了也羡慕不已,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酒葫芦。
小雨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收一点酒钱。却也便宜,一个铜板可以喝五次。于是就有那兄弟姐妹搭伴凑过来喝的。可是喝到最后,总是剩下一,两滴没办法分。不喝,大家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添了钱进去。
二哥策马进村的时候便看见这番景象:一大群孩子,围在树下叽叽喳喳地挣个不休。有个小孩儿站在他们中间,极为虔诚地仰着头看着那树冠。一个容颜清俊的小姑娘,手里捏着个小钱袋,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根树枝上,一条腿曲着,偏着头向下看着那些孩子们。
二哥刚想大喊一声:“小雨。”又见她坐在那么高的树上,恐吓到她。只得回头歉意地对身后的朋友们笑了笑,拱了拱手:“诸位略等片刻。”说罢纵马而去。
夏二哥奔到树下,跳下马来,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小雨听了,一跃而起,立在树上向远处眺望。果然看见不远处,四五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张望,却没有夏二哥,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夏二哥就在树下大笑起来:“小雨,快往下看呀。”
小雨刚听到声音就不管不顾地从树上往下纵去,夏二哥连忙张开手臂,口中却嗔道:“却比小时候还要顽皮。”
小雨嘻嘻一笑,回头看见二哥那匹新得的枣红马:“咦!”了一声,翻手扳了二哥的肩头,将脚在二哥手臂上一点,飞身就越到马背上去了。
夏二哥惊道:“小心。这是匹烈马。”
话音未落,那枣红马就一声嘶鸣,高高地扬起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