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羽愕然地瞧了瞧八爷,八爷还犹自不信:“那小哥儿是不是大眼睛,肉肉的鹅蛋脸,晒得有点黑。喜欢吃带骨头的肉,啃猪蹄的时候,就只要前面那两个蹄子?”
小二听了不由上下打量了八爷一下答道:“嘿!客官,您也是那小哥的亲戚吧。”说着自己也乐了:“那小哥都这样了,还在那里唱,舍生忘死我要管教婆娘。唉。”
八爷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了进去,豪迈地说道:“来碗排骨面。”小二见薛羽也点了点头,便高声唱道:“两碗排骨面。”
“还真给你猜着了,我也是他哥哥,我跟那黑心的不一样。一个小兄弟能吃我多少,喝我多少?你说是不是?我这是追上去把弟弟领回去,再养几年,给他娶个俊俏的小媳妇,再弄上几亩地,多好!小二,不知道我那兄弟后来吃上肉了吗?”
小二听了一拍大腿:“客官,就是这个话呢。唉!”说着话又瞧了瞧八爷才说道:“吃是吃上了,你这兄弟是不是有点…嗯,身体不太好啊?”
八爷心里一沉,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道:“你说,你说。”
那小二就说道:“开始的时候,他挨着桌子讨饭,你那两个哥哥挂不住脸,就拖了他往外走,结果才走到门口,他就……”小二看着八爷脸色说道:“好似一根棍子一样,躺在地上直抽抽,还喷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出来,弄得你那两个哥哥一头一脸的。”
八爷呆了一下,拼命地将那笑压了下去:“就是身体不大好呢,幺儿。家里一直宠着。突然间亲哥哥都拗着他,哪能受得了,就落了这个毛病,一生气就抽抽。”
小二就说道:“是了,你那兄弟也是这么说的。说自己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厥过去了,指不定哪回就死了。你是没瞧见。你那两个哥哥都吓傻了。唉,也都不容易。”
后面灶头就喊道:“两碗排骨面,得嘞!”
小二忙打住话头。下去端了两碗面上来。
薛羽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吃面,见对面的八爷没有动静,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夏八爷的桃花脸,一扫前两日的阴霾。筷子上挑了两根面条,歪着头嘬着牙花子傻笑了几声。这才将筷子一卷。把好大的一坨面缠在筷子头上往嘴里塞。
果不其然就噎到了,薛羽连忙放下碗,起身在他背后狠狠地拍了两下,见他终于顺过气来了。才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的。”
八爷心里头高兴,也不理会他,低头美滋滋地将一大碗面连汤带面都吃干抹净。这才转头对薛羽说道:“要是能赶夜路就好了。”
薛羽摇了摇头:“赶两三个时辰的夜路,累的够呛。还没白天一个时辰跑得远。明儿个,天一亮咱们就起来,最好能赶在他们前头给六哥报个信儿。”
八爷笑道:“行,都听你的。”
薛羽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九儿还有惊厥的毛病,回头我给你找两个好太医看看吧?”
八爷浑不在意地摆手道:“没有的事儿,呵呵。”坐在那里想了想,又呵呵笑了两声:“我就说么,九儿怎么会吃亏?嘻嘻!”
薛羽便晓得十有*是小雨在唬弄那两个绑匪,也就不再说话。
燕北城里,二嫂先去了世子府上拜见了世子妃,第二天一大早便按照世子妃的意思去了张家求见十二姑的母亲,小六太太。
小六太太是填房,也晓得两家因为小雨的事情关系有点紧张,自家又颇理亏,对二嫂倒也客气。
二嫂从来没做过媒婆,寒暄了好半天才硬生生进了正题:“世子妃和我的小姑跟我提起令媛十二姑,都赞她温柔和顺,我家侄儿今年也有十八了,虽说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是一表人才,在书院里的学业更是可圈可点……”
张家六太太顿时就傻了眼,好半天才涨红了脸打断她:“十二姑虽说是我亲生的,平时却是养在婆婆那里,婚事也是由婆婆做主,我不敢独自做主。”
二嫂原以为世子妃已然谈妥了,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成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挡了回去,简直是平生奇耻大辱。一时间连过场的话都说不下去了,起身便告辞。
张家六太太也不大高兴,心想:“你们姑娘不见了和我们十二姑的婚事怎么能混在一处,再说了,夏家最大不过是个六品官,怎么配得上十二姑。”便随手指了两个仆妇送她出去,连二门还没到,那两个嬤嬤就说:“夏二奶奶慢走,前头往左,出去就是了,我们府里头规矩大,前院我们是去不得的。”说罢竟扭头回去了,二嫂站在那里发愣的功夫,还能听见那个胖仆妇说道:“这可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它硌应人。自己的家里没什么门风,将个姑娘都看不住,怎么好意思来我们家提亲。”
二嫂听了这话,只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回了家,便叫人去请五爷过来说话。没想到,五爷一大早就回县里了。商琦瞧着她气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心想:“自己的命可是真苦,好容易兰阙走了,自己熬成大丫头,奶奶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只得亲自回了夏府,将张家的话说了一遍,如山听了便嘻嘻笑了两声:“难为婶子为我奔走了,你放心,我替婶子出气。”
到了晌午的时候,世子妃又派了人打听了一下。二嫂心里有气,便将张家原话说了,世子妃的人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傍晚时分,张家的十二姑就不见了。张家乱成了一锅粥,六太太想了想便给二嫂递了帖子。
二嫂正是一肚子的气,本来是想称病不见的,倒是夏府派了映雪过来说道:“奶奶也是夏家的人,怎么昨儿的事儿,今儿就给忘了,山哥听了气不过,派我过来给二奶奶出气。”
张家六太太皱着眉头瞧了瞧这小院,为了自己的姑娘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走了进去。映雪行了礼问道:“不知道六太太驾临寒舍有什么事儿?”
六太太陪笑道:“听说你们夏二奶奶病了,我过来看看。”
映雪便冷冷地说道:“你们家也欺人太甚了,怎么还嫌羞辱我们家二奶奶还不够吗?”
六太太一窒,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只得低头道:“却是我御下不严。”
映雪冷声哼道:“这样的话,我们姑娘不见得的时候,你们已经说过了。明明自己的家风不严,诳了别人家的姑娘过去,如今害得人也不见了。我们听了世子妃的话,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才上府上去提亲。想不到你们竟然眼高于顶,连世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六太太被映雪说得接不上话来,心想:“那夏二奶那倒是说了一句,世子妃,可是也没提这是世子妃保的媒。”
夏二奶奶病歪歪半靠在榻上,初时听着还挺解气,听着了好一会才恍然明白,敢情五叔就是把自己送进去挨骂的。这一口气就再也上不来,直气得捶着床板,大口的喘气。
把个张六奶奶看得瞠目结舌,吓得慌忙告退,回到府里衣服都没有换,便去了正房张老太太那里。
没想到张老太太被逸王妃请了去。
世子的书房里,史老爷子陪着如山见了张家六爷。如山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说道:“世叔莫要笑话小子没有见识,我们家本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不敢攀附富贵,所求不过是个内宅里的伶俐人罢了。有没有雄厚的娘家,我们是不大在意的。”
张六爷想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世子在一旁说道:“延武在我这里提了几次,我也是这个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夏家在你们府上没了一个小娘子,你们赔他们一个,以后大家就是两姓之好,不是胜过与夏家结怨。”
张六爷犹豫了好半天:“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十二姑是我娘一手带大的,我们家还有别的小娘子……”
史老爷子啜了口茶水道:“这便要看六爷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还是想要鱼死网破了。我这位世侄孙,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也学识渊博,将来也是国之栋梁。”
这般讨价还价下来,史老爷子便说定:“不如先定亲,等如山举业之后再成亲。”
张六爷不免又问起十二姑,史老爷子便转身朝世子道:“这燕北城的治安也着实要重手管一管了,这金枝玉叶的女眷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踪,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张爷放心,左右我们正在找夏姑娘,一并去寻了,不过这几日就给你消息。”
张爷听了这口气,便晓得这事儿是夏家干的,虽说心里恨的不行,却也无法。只因他们与夏家不同,夏家便只有这一个小娘子,他们下面还有五六个适龄的姑娘,闹起来总是他们吃亏。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府里,张老太太正训斥六太太和掌家的二太太:“夏家的小娘子在咱们府上没了,来了人你们不耐下性子安抚,还戳着人家心窝子说话,叫我今日在王妃那里好大的没脸,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媳妇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想:“这夏家没根没基的,哪里想到他们是来真的,没成想他们家光身一个,还真是什么都不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