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容郅却不以为然,放开她的手,大掌,却忽然覆上了她的脸颊,似磨擦,却又好似捧着珍宝。
他的手掌很温热,也很粗糙,许是常年习武握剑,所以,指腹的茧很厚,楼月卿皮肤细腻,被他这样摩擦很不适应。
可却没有拒绝。
只听到,他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想要的,孤都给得起!”
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不管她要什么,他不认为他给不起她。
他从来不曾这么强烈的想要把一个人留在身边,即使是当年那个人,也不曾如此强烈过,想要去护着,想要得到。
可是,楼月卿……
不知何时,竟让他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就像姐姐说的,或许,她很适合留在他身边,他想,他可以试着,对她好。
闻言,楼月卿咬紧牙关,似在隐忍,仿若压抑,随即幽幽问道,“可是如果,我要你的命呢,你也不在乎么?”
容郅一怔,薄唇微抿,很肯定的道,“你不会!”
楼月卿微怔,随即苦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容郅,你了解我么?我是一个可以为了活命不惜任何代价的人,这样的我,也许有一天也会为了我自己,杀了你,你也不在乎么?”
她最怕死了,这么多年,为了活着,舍弃了多少,早已忘记,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将来有一日,容郅威胁到了她,她会不会也可以把容郅舍弃。
把这样的一个她留在身边,就等于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一个隐患,他会后悔的。
容郅凝神,看着她,好似对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很惊讶。
她又道,“也许有一日,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江山,甚至,毁了你的江山,你也不在乎么?”
虽然好像不大可能,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容郅显然被她今夜的坦诚和这几个敏感的问题惊到了,眼底划过一丝诧异,看着她的眼神,幽深莫测。
在所有人看来,他很在乎楚国的江山,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弱点,就是权力和江山,可是,他在乎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她的意思,很明确,于他而言,好像也并非难事。
只是,为什么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萌生这样的想法,可以不惜代价的活着,会让她以为,她会威胁到他的江山?
沉思半响,他问,“楼月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
楼月卿低低一笑,直接开口问道,“你可以为了我,舍弃一切么?”
这才是她想要问的问题,也是她最在意的。
她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儿女私情比起江山和权力,一切都不算什么,就如她的父皇,不也因为江山的稳固而违背了初衷?
她不是景媃,做不到那样的隐忍,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娶了一个又一个,甚至,亲自给自己的丈夫挑选女人。
容郅的江山,已经唾手可得,可是,她却不是他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人,如果容郅给不起她想要的,那么,一切就没什么好说的。
可惜,容郅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外面传来一声迫切的禀报声,“王爷,出事了,庆宁郡主方才犯了病,花姑姑让您立刻回王府!”
声音一出,容郅脸色微变,楼月卿却有些惊讶。
容郅即刻开口道,“回府!”
庆宁的身子一直不好,若非实在棘手,花姑姑也不可能让人来打扰他,想必真的很严重。
随即,马车晃了下,迅速转了个圈,很快就跑了起来。往城内而去。
楼月卿身子一颤,整个人趴在容郅的怀里。
容郅低眉看着她,倒是没推开。
只是,楼月卿很快就自己起来,坐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马车跑了好一会儿,容郅都没有说话,眉头紧拧,显然是在为庆宁郡主担心。
马车进城之后,容郅忽然让外面驾车的人停下。
楼月卿不接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不是要……”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赶路回去的么?
容郅凝神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先回宁国公府,你想要的答案,孤会给你!”
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下了马车。
若非她在,他完全不必坐着马车回来,不过是不放心她,最近事情多,许多人都想要她的命,城外极不安全,如今已经到了城内,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也可以放心了。
他下了马车,楼月卿还能听见他吩咐驾车的人送她回宁国公府的声音。
没多久,马车又动了起来,往宁国公府而去。
楼月卿坐在马车里面,有些局促不安。
她该如何是好,听他的意思,好像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些话而退却,如此,他给的答案是什么,好像已经猜出来了。
可是,她不想听到。
回到宁国公府,莫言已经在等她了,知道容郅带走她,莫言想追上,奈何容郅的手下挡着她,并告知楼月卿不会有事儿,思索着自家主子和摄政王的暧昧关系,应该不会伤害主子,莫言无奈,只好让同样着急的拂云不用找,就回了宁国公府,在门口等着,果然等了没多久,就看到马车靠近。
冥夙把马车送到宁国公府门口,就隔着帘子恭声道,“既然郡主已经到了,属下先行告退!”
说完,便闪身离开了。
莫言本来在门口等着,看到马车来了,便急忙跑来。
楼月卿正好下车。
连忙搀扶着楼月卿,急声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楼月卿摇摇头,“没事!”
莫言缓了口气。
楼月卿问道,“华云坊没事吧?”
莫言点点头,“主子放心,不过估摸着宁公子和拂云如今还在担心您!”
楼月卿一顿。
她怎么忘了,她这样被容郅拽着离开,估摸着别说是莫言,拂云和宁煊本来的猜测也都已经被这样一闹,给证实了,楼月卿这下子解释不清了……
容郅你大爷!
这下子,说她跟容郅没关系,估计都没人信了。
这么想
着,紧闭着的大门忽然打开。
一群护卫拎着灯笼匆匆走出,随即便是楼识出来,看到门口下面的马车和人,好像并不惊讶,而是匆匆走来。
微微俯身,“郡主!”
因为夜色下还有些光线,所以还能看得到楼识在看到楼月卿的那一刻放心的神色。
郡主夜里出府,自然是有些担心。
楼月卿转头看着莫言,轻声道,“你先去跟拂云他们说一声我没事儿,让他们别担心!”
莫言颔首,“是!”
莫言离开,楼月卿才看着楼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楼识道,“小小姐方才一直哭闹,惊动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知道您出了府,不放心,就让奴才派人在前门后门等着郡主回来!”
所以楼月卿从后门回去,也是有人的。
楼月卿颔首,“先进去吧!”
府里还是很清静,就算楼月卿出府,也没惊动府里的人,只是蔺沛芸一直呆在揽月楼等她回来。
楼月卿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夜里出门,还没有带护卫,确实是让人难以放心,何况最近的事情,楼月卿本身就引起不少人的忌惮,想杀她的人不少,若是派府里的人出去寻的话,怕是会引起更多麻烦,所以只能等着楼月卿回来。
楼月卿回到揽月楼的时候,蔺沛芸正在哄孩子。
灵儿今日本来就受到了惊吓,找不到楼月卿,就哭了,正好蔺沛芸用了晚膳过来看楼月卿,才发现楼月卿不在府里,可是,却不能声张。
虽然在宁国公府里面,可是,还是不能惊动太多人,楼月卿夜里出府,若是传出去,怕又要传出什么流言来。
灵儿已经睡着了。
回到揽月楼,楼月卿走进灵儿的房间,看到蔺沛芸正在床边坐着,看到她进来,才缓了口气。
“大嫂!”
蔺沛芸站起来,走过来看着她安然无恙,缓了口气,随即拧眉道,“怎么晚上还出去?如今外面不太平,若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虽然这段日子不闻窗外事儿,可是这两日也算是看出了些苗头,楼月卿这个时候出去,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估计又要起歹意了。
母亲今日也说了,让她万事小心。
楼月卿莞尔,“大嫂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孩子!”
蔺沛芸确实变了些,虽然不知道她能承受到什么程度,但是,看着都不再是那个心性软弱的模样了,起码,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看着都顺眼多了!
慢慢来吧。
蔺沛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便轻声道,“好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回去了,这段日子你身子也不太好,早些休息吧!”
她今儿也是累了,舟车劳顿的。
楼月卿颔首,蔺沛芸便走了出去。
楼月卿走到灵儿的床边,看着小丫头睡着了还是蹙着眉头,轻叹一声。
这小丫头还真是……
第二日一早,楼月卿刚起来,楼管家就来禀报一件事情。
之前因为元歆儿怂恿容菁菁买凶杀人的事情,两家闹翻,甚至英王妃因此重病,为此,英王直言让元歆儿偿命,元丞相为此也是大发雷霆,要重罚元歆儿,可是元夫人却死活拦着,再加上元歆儿毕竟是皇后的胞妹,这点颜面还得顾及,如今正逢郭家出事,元丞相也就先想办法兜着郭家的事情,没太多精力管着元歆儿,所以只把她关起来再行处置,可谁知道,也就因此酿就了元歆儿的噩梦。
元夫人知道元歆儿这次犯的错必然不可能就此了结,就趁着元丞相为郭家发愁之际,偷偷将元歆儿趁夜送走,可谁知道,出城后不久,元歆儿就被劫走了。
今日一早,竟然在城外的一家破庙,被人发现了她,衣不遮体一身乌痕,而那家破庙是平时乞丐聚集的地方。
这件事情一早就在楚京传开了,元家的人收到消息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元歆儿也因此癫狂。
楼月卿一早起来,就听到这个消息。
却一点都不惊讶。
可是这件事情,却闹得极大。
因为元歆儿疯疯癫癫,却不停的叫着英王府世子容易青的名字,而那些玷污了元歆儿的人也被抓到了,都是一些流浪的乞丐,而个个都声称这个女人是一个年轻男子送来的,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去玷污那个姑娘的,而那个男子的各种特征,和容易青十分符合。
如今,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两家算是反目成仇。
因为庆宁郡主的身子不好,容郅没有上朝,今日早朝是容阑主持的,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极大,御史大夫上奏弹劾英王府世子收买人奸污元家嫡女,证据属实,容阑下令,将容易青收监,交由刑部侍郎彻查此事。
英王爷当场吐血,苦苦求情,可是证据属实,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元歆儿怂恿容菁菁买凶杀人之事是私事,可是,英王世子这么做,却触犯了国法,不可能赦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清晨,阳光明媚。
揽月楼的花园里,几个侍女站在亭子里候着,而石桌上,灵儿趴在那里奋笔疾书,写得极其认真。
楼月卿则是蹲在一片花草里捣鼓。
楼月卿听到这些消息,都没什么反应,莫言却有些诧异,“主子,英王爷为何不直接把元家那些腌臜事儿捅出来呢?反正都鱼死网破了!”
元家和郭家那些事情,英王爷绝对是知道的,如今两家反目,英王府两个嫡出一个死了,一个被收监了,如此情况,英王竟然还可以不提这件事情?
要知道,若是提出来,元家所遭受的更重。
楼月卿蹲在花园里拨弄着有些东倒西歪的花草,淡淡的说,“他不敢!”
昨天下的雨,把花园里的花草淋得东倒西歪,如今阳光好,楼月卿闲来无事,就只好寻点事情打发时间。
“为什么?”莫言姑娘表示,不懂的那些官场的阴谋诡计。
楼月卿站起来,看着已经弄好的花草稍稍满意,随即转身走到亭子里,在侍女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缓声道,“揭发了元家,你觉得皇上会容得下英王府?”
今上的态度很明显
,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牵连元家,毕竟是外戚,不是无关紧要的家族,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除掉。
英王爷虽是莽夫,却并非不长脑子,知道只要太后活着,皇上活着,元家都不会灭亡,如此状告,只会触了逆鳞,自取灭亡。
虽然容阑一直表现得对元家毫不在意,可是若是不在意,元家估计早没了。
元家的野心,并非完全看不出来。
莫言了然,确实,为了两个孩子断送整个王府,确实并非明智之举,何况,容易青不会死,毕竟罪不至死。
楼月卿擦擦手,拿起桌上灵儿正在奋笔疾书练下的几个字检查,目露愉悦,继续道,“何况,英王府在郭家的事情上,本身就难逃罪责,如今英王爷如果不想英王府灭亡,该做的不是为女儿报仇为儿子筹谋,而是保全英王府不被牵连,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上看到他的诚意,以后,估计这个英王爷,也就知道身为臣子,该做什么了!”
说完,放下手里的几张纸,便走到灵儿身边,倾身靠近灵儿,看着小丫头认真的练字,便手把手的教她如何使力。
灵儿已经写了有一会儿了。
手很酸……
可是,还有好些个字要练。
楼月卿每天让她认十个字,会写会认不行,还得写好。
写着写着,灵儿干脆罢工了,“姑姑,手酸!”
一夜过后,昨日受的惊吓忘得差不多了,楼月卿陪着她,她也极其开心,所以,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楼月卿绷着脸,一副严师的模样,“不行,认完这些字,不然以后不许你出去玩!”
说着,从被覆盖的一堆纸张中抽出一张,上面写着一行字,全部都是她写的。
繁体的一到十。
灵儿嘴一瘪,不高兴。
欺负人……
楼月卿没好气道,“姑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念书了,你看看你,就几个字!”还不停地抱怨!
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差不多认完字了。
当年她的聪慧和胆色,可是所有皇子和公主都比不得的,她是帝师亲授,没有和那些皇子公主一样去听太傅的教导,而是父皇最敬重的帝师亲自教导,她都得尊称一声师祖,那位可是严厉的主儿,虽然极其喜爱她,可是该有的课业从不落下,自己现在这样,可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这死丫头竟然还抱怨……
灵儿耸拉着脸,显然不信。
认字好难啊。
写的手疼。
莫言轻笑着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由得开口道,“灵儿刚开始学没多久,主子可就有些严厉了!”
可能是在之前,灵儿的母亲并未曾教导过这些,所以,也就这段时间楼月卿教她,能如此,也算是不错的了。
如今灵儿会写家里人的名字,简单一些字也识得,就连她父亲母亲的名字,楼月卿都教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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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下午,收到一个通知,要签霸王条款啊,一整宿都在想咋办,呜呜呜,如今心里还悬着呢……
这时昨天的,不算入今天的更新,今天的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