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对钟离并不熟悉,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冷,只是与嬴政关系很熟罢了。她这么想,但是宫里的这些人却并不这么想。
从老香、赵高、新波等新人老人看来,钟离就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窗外,听别人的墙角。
闹的许多人都提心吊胆,平时不敢多说话,但是睡觉总有说梦话的时候,谁知道有没有被她听去。从嬴政安排新波跟随,新波就已经明白,自己还是被钟离给查了出来。
难怪今天眼皮直跳,原来是暴露了,宫里还有多少没被调查出来的呢?连新波自己都算不清楚。现在不是想不想杀嬴政的问题,还是别人什么时候来杀他们的问题。
都是被钟离害的,发现了他们,举起了刀,迟迟不落下,整的人人惧怕。新波非常肯定,华阳宫许多人都有把柄在人家手上,那样的把柄只要随便吐出去几个字,就会死一批人。
这也是长年在深宫居住的一个坏处,就是不知道宫外的事情。钟离只是最近才突破到大成后期,在林叶加油添醋的吹嘘下,已经衍变成人家很早就达到这个实力,也带乱了孟姜的节奏。
孟姜自己也在想,自己在河里都快要死了,钟离都不施救,原来早就看出她有大成中期实力。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以为咸阳没有大成后期,看不穿她。还没进咸阳城的时候,就被两位看穿了实力,难怪今天人家对楚国地图都不在乎了。
搞了半天,许多人都知道她是来搞刺杀的,只是自己不清楚罢了,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在这一刻,孟姜对钟离深深的忌惮。
其实孟姜不知道,钟离对孟姜也是非常忌惮,满脑子的恶主意,但是在嬴政的面前,根本不敢表露出来,又不能杀了孟姜。
看嬴政进去和孟姜谈了许久才出来,更对孟姜有种无力感。杀人很简单,一剑就可以解决,保护人也不难,凭自己的身手,自然可以阻止同行前来刺杀。最难的事情,就是嬴政自己想死,这点钟离一点办法也没有。
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孟姜这个人很危险,这下子好了,宴会的人都知道,嬴政喜欢孟姜,居然与刺客走的那么近。
返回宴会,当孟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举樽喝酒的时候,林叶笑眯眯地走了上来,道:“孟姜姐姐,你与大王这么熟,实在是不对,早点说出来多好,害的小妹那么刁难你,显得不会做人。废话不多话,我先自罚一杯,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侍女去计较。”
说完一樽喝完,微笑地看着孟姜。孟姜也愣住了,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看见孟姜迷糊在那里,林叶也自来熟,直接坐在安轩的那个位置上,一手搭在孟姜的肩膀上,一手倒着酒,嬉笑地言道:“叶子看的出来,姐姐生气了,既然都是大王的女人,如果我们闹的不和睦,外人看见会指指点点,小妹再罚第二杯。”
孟姜晕晕地跟着喝了一杯,林叶才欢颜大笑,起身向华阳夫人那处走去。
整个宴会的人都看的楞了神,这是什么情况?开始你专门找人的麻烦,看见秦王拉人家去私谈,宴会这里有这么多人,能享受这个待遇的只有孟姜一人。
你看看人家一朝得宠,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讨好了太后,再去讨好孟姜,然后再去讨好太后,你怎么做都不得罪人。
最要命的是,你还说这里有外人,就差指着商公、芈宸两人的鼻子说,你们就是外人。而两人也只是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又继续饮酒畅谈,好似没有发生一般。
再看林叶对着太后的耳边一阵私语,逗得华阳夫人哈哈大笑,反正孟姜怎么都感觉,都有种阴谋在里面。
所有人都给林叶一个评价,绝对的宫中第一魔王,得宠的人笑脸迎接,失宠的人推到河边,再一脚揣下去的那种,简直就不能多惹。
赵姬却看的眼睛都快笑成缝,女儿这一手八面玲珑玩的好,既给太后出了气,又不得罪多少人,想混不起来都难。
宴会散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个孤单的人影出现在赵姬的殿外。
来的是芈娥,她不敢在人多的时候来,在远处等其他妃子走了以后,才慢慢地走过来。禀告以后,进来一看,姬蓉也在。
赵姬非常喜欢姬蓉的乖巧,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很听话,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看见芈娥进来,露出诧异状,首先言道:“这么晚了,芈娥公主怎么可以一个人前来?你们都是新入宫的,没有熟悉的人带路,遇上不懂事的下人,很是麻烦。”
芈娥什么话也不说,来到赵姬的面前,直接跪下磕头,低头哭泣。
同为公主,姬蓉不忍道:“芈娥姐姐快点起来,第一次拜见母亲,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好,万一被大王撞见,会惹他生气。”
经过华阳宫的宴会,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赵姬夫人是秦王嬴政的生母,无论如何都要孝敬好。不然被敏代公主发现谁不尊敬,不按媳妇礼去请安,估计不会让嬴政宠幸。
所以该来的都来请安,敬过媳妇酒,然后再回自己的宫殿。这一晚上,赵姬好似焕发了第二春,在秦宫住了这么久,首次受到这么多人尊敬,自然笑得合不拢嘴,酒也没少喝。
大家都是欢笑地来,现在出现一位哭成大花脸的媳妇,难免觉得奇怪,问道:“今天各宫新人都认个脸熟,应该是高兴的事情,为什么要哭?”
芈娥流着泪道:“林叶姐姐说的对,既然嫁入秦宫,从此就是秦人,不应该再将以前的身份拿出来说话。得罪了太后、君夫人,以及母亲大人,还请宽恕小娥儿不懂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姬蓉就不敢再替她说话,在宴会上,那样的话就不应该说出口,说出来绝对会得罪许多人。
赵姬微笑道:“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真心的认我这个母亲,就先敬过媳妇酒。我一般只跟自家人说话,规矩你懂的。”
一听这话,芈娥连忙停止了哭泣,这樽媳妇酒,是必须要敬的。如果不敬,估计人家就不会承认,不懂得忠孝之礼,自然成不了一家人。
大礼跪拜,倒满一个小樽酒,跪在赵姬的双膝前,头触地,双手高举樽,静等赵姬拿起饮用。这个时候还不能抬头,要一直等到赵姬喝完,再念完:“好酒,赐座。”
等侍女搬来座椅,芈娥才
能起身安坐。
礼毕以后,赵姬才道:“宫里的事情我不太管,你的事情并不重要,以后小心点,不被人抓住把柄,等过阵子,敏代那里就会给你安排侍寝事宜。”
“这宫里做事,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最忌争宠。除了政儿那里,其他事情都不要去管,就像我这样,哪怕一点权力也没有,只要生得一个好儿子,自然会得到众多人尊敬。”
芈娥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听着赵姬在那里传递做媳妇的经验。在宴会的时候,芈娥说的话确实不应该,也让赵姬反感。
但是赵姬依然很有耐心地劝导,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没有权力。这位可是芈氏族人,以后在宫里住久了,也会分得太后的一些权力。提前维护好关系,对嬴政很有帮助。
能团结的力量就要团结起来,当支持自己的人,比支持华阳夫人的人多的时候,自然就是争夺权力的开始。现在就是要保持低调,只有等别人进来,自己千万不可离宫殿半步,才不会给华阳宫抓到什么把柄。
赵姬正说的兴头上,只见林叶和芈润携手进来,两人也不客套,直接一左一右挤在赵姬的两边,拿起桌上的酒就喝。
赵姬拍了下林叶的手,温怒道:“前几天润儿才受了风寒,还是喝点温水,你不要把她带坏了。”
芈润低声道:“母亲不要焦急,润儿从小在咸阳长大,也是北方人,比不得南方过来的公主娇贵。少喝点暖暖身子,等下还要去大王那里伺候。”
赵姬露出笑意,还是长年跟在儿子身边的人懂得做事,有空闲就过来与自己说说话,可能也有他的意思在。
芈娥更是不敢说话,同是芈氏族人,人家的一句话,就显出彼此之间的差距,宴会上的风声,肯定传遍了各宫,她们进来的时候都不看自己一眼,哪能指望好脸色看。
赵姬问道:“这么晚了,政儿不在自己的寝宫歇息,怎么还出去了?”
林叶直接言道:“大哥是被吕相等人拉到朝堂议事了,具体在商量什么,暂时还不清楚。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我看大哥走的很急,不过今晚肯定回来,只是不能让新人侍寝,还得让我和润儿去伺候就行了。”
赵姬笑道:“外朝的事,我们不要过问,叶子啊,你今天可把芈娥公主吓哭了。人人都是笑着脸来,她居然最后孤身前来,是来讨个饶恕的。”
林叶只是喝酒,并不接话,在旁的芈润却言道:“芈娥姐姐,你和我都是芈氏族人,我在太后那里的地位比你重。连我都不说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还敢心向着楚国?”
“了解太后的人都知道,当年她与先王被拦在秦楚边境不让回乡,那种羞辱,太后她老人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大秦的芈氏族人都知道,我们是被楚国遗弃了,就算你再怀念以前的公主身份,一入秦宫,楚国就把我们当成敌人看待。”
赵姬听的啧啧称奇,果然在政儿那边住的久了,多少知道点陈年旧事,说话也变得非常有条理,想不让人喜欢都不成。
芈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秘闻,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如果早点知道,也不会在宴会上说出那样的话,犯了太后的忌讳,更是犯了所有在秦的芈氏族人的忌讳。
同时在心里,也对孟姜产生了恨意。这样的事情,孟姜肯定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躲在桌下的一双小手,捏的紧紧的,心中一团怒火没有地方去发,憋的异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