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学宫建成第一天,在秦王嬴政走了之后,学宫大门就被嬴氏皇族堵住无法进出,在咸阳城引起了轰动。无数的秦人,各国的探子都来看热闹,一时间人潮汹涌,造成人挤人,车挤车的情况。
人们看的出来,秦王在的时候,皇族要给大王、或者说是给几位太后点薄面,没有前来堵门。在秦王走了以后,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明着就是告诉大王,面子我已经给你了,你也要给我们些薄面,不能前来阻碍。
学宫能否真的育人,还要看各家的导师,能不能劝他们离开。这是一次文斗,皇族和学宫进行的一场比试,他们没有冲击学府大门,只是来的人都很有身份,就往那里一站,阻碍学宫的正常运行。
如果你要说道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走路累了休息片刻,总没犯法吧。这个片刻,就是一天时间,一直到华灯初上,都没有休息够。
面对这种情况,学宫的人都明白,他们不会真的与大秦律法相抗衡,只是发泄心里的不满罢了。关键是其中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万一休息的不好,受了风寒,在门前病倒,那么学宫想不关门都难。
一、二人私自离开封地,嬴政和秦宫肯定雷霆震动,必须严惩。可来的人太多了,有老有少,有赋闲在家,有各地封主。最老的都坐在座椅上,最少的只的弱冠之龄,更有个老人怀中还抱着个婴孩。
罚不责众,嬴政一点脾气都没有,根本不能处罚任何人。咸阳学宫,犹如商鞅变法,总是牵涉到了部分人的利益。他们没有带一兵一卒,完全是来发泄的。
嬴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华阳宫禀告一声,晚膳也没有吃,就出了宫,向学宫赶去。临走的时候,华阳夫人一再叮嘱,不能惩罚任何一人,也不能让人死在学宫门口,不然影响就太坏了。
嬴政明白华阳夫人的心情,昌平君又不听话了,还是与商公混在了一起。既然昌平君在场,他的身边肯定有芈氏族人,堵学宫的门,就变成了芈嬴两族。
这一次,嬴政把林叶和芈润也带上了,没有办法,芈嬴两族那么多人,许多人他也不熟。他不熟,但是林叶熟呀,特别是其中年轻的皇子,没有哪个没被林叶揍过。
既然带上了林叶,芈润就不可能分开。现在芈润与林叶形影不离,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了林叶,动了胎气,那就麻烦大了。
马车驶到学宫门口,嬴政拉着林叶,上前弯腰一礼,言道:“诸位族公这么远跑来,让嬴政很是惶恐,还请进入学宫内部,有什么想问的,嬴政都会让大家满意。”
众多皇族还礼,毕竟嬴政还没有亲政,不需要行正式的君臣之礼,稍微表示下即可。
林叶眼睛很亮,拉着芈润的手,急匆匆地来到一位老者的面前,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脸色愁苦地言道:“我的嬴匹老祖宗,您要来咸阳,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叶子,不然几位太后会怪我不懂事。”
又对旁边的一位年轻人骂道:“该死的嬴柯,为什么带老祖宗来这里?这大冷的天,万一冻着了,你死一万次都不能赎罪。当年我是怎么教训你的,你都忘记了吗?身为皇族子嗣,人品可以无所谓,但一定要懂孝道,等此间事了,看我怎么揍你。”
这位年轻人还很小,连十二岁都不到,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嘴角嘟噜地言道:“我的叶子姐姐,这里还有外人在,就给我点面子。何况老祖宗来此,他岂能听我的?”
林叶继续骂道:“对于孝道,有没有外人都可以说,你做错了。老祖宗只有你一个嫡系血脉,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倒下了,我该怎么向先王交代?”
又对嬴匹软语轻言道:“老祖宗啊,您也不要多说话了,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您的身体,绝对受不得风寒。大王,叶子有孕在身,不方便搀扶老祖宗,请你把嬴匹老祖宗背进去,要住最好的宫殿,再加点暖炉,火要加到最热。”
嬴匹张了张口,林叶根本就没让他说话,继续言道:“请老祖宗什么都不要说,您一声不吭地来到咸阳,叶子有罪呀。无论如何,都请进去了再说,都怪嬴傒伯伯,请这么多族公过来,也不向宫里通知一声。大王很少出宫,与许多爷爷都不认识,如果说话还在宫门外,那也显得太生分了。”
在林叶的暗示下,嬴政背起嬴匹就走。嬴匹都老的快进棺材了,岂能跟身强体壮的嬴政较劲,趴在嬴政的背上,只是一个劲地叹气。这事怎么整成这样?只是随着大伙闹一闹,也没想真的惊动宫里,却让年轻的秦王来背自己。
这事肯定会传进宫里,那几位厉害的太后,会怎么看他?嬴政毕竟是君王,哪怕是个还没有亲政的年轻小伙子,但也是皇族认可的大王。君臣有别,上下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事后难免会被人埋怨。
嬴傒、昌平君、商公等人也傻眼了。林叶连嬴匹都认识,看那模样,关系还很熟。这让嬴傒心里五味陈杂,一股脑的晃荡,人家点了你的名,就会把这起事件按在他的头上。真是冤枉啊,族里来了这么多人,他这个本族之人能不来吗?
大家虽然对咸阳学宫不待见,但是也不敢明着反对大王和几位太后的意见。何况诏书已下,学宫已经建成,造成既成事实,来多少人都收不回的。
看见几人把嬴匹背了进去,他们迷茫了,这门进还是不进?嬴傒翻了翻白眼,道:“嬴匹大人都进去了,我们还逞什么能?没有大人带头,难道还想在街道上过夜?”
嬴傒抬脚就跟了上去,并且与林叶低声地说着什么。昌平君、商公等人还没有说话,两族之人就跟随了进去,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跟随进入。
在林叶的身边,嬴傒低声地言道:“小叶子,嬴匹大人来到咸阳,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根本没时间通知宫里,你们就来了,此事可怨不得我。你也知道,我家的几个小子都跟大王从小相熟,学宫建不建,对我家有什么影响?”
林叶低声埋怨道:“那大伯为什么站在最前方?华阳奶奶说了,务必不能让老祖宗在咸阳出事。大王前脚刚走,你们就来了,还不带任何护卫,大街上人来人往,万一老祖宗有个闪失,族人会怎么看大王?”
不说不知道,林叶这么一说,嬴傒也吓了一大跳。
普通皇族也就罢了,但是嬴匹的身份地位太高,对皇族影响太大了。嬴匹是什么人?他是秦惠文王嬴驷的亲堂弟,连嬴稷都要喊一声族叔。先王们都去了,嬴匹都快百岁了,依然没有死。
他就是嬴氏皇族的寿星,是活的最长久的一位皇族,年轻人私下里都亲切地喊他一声老祖宗。正如林叶所说,他们来了,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在大街上站着,万一出现刺客怎么办?不但嬴政有麻烦,他们跟随的人都难辞其咎。
看着嬴政背着一位老人进来,荀子、尉缭、邹衍等人急忙迎接。远处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直接带着众人进入最大正德殿。
进入殿中,嬴政也不需要人多问,直接将嬴匹扶上最高位,并且站在一旁,聆听教诲。自己不认识他,但是林叶对他这么尊敬,绝对是位不能惹的老家伙,他的地位绝对在皇族非常有影响力。
让自己背他,他绝对能受的起。
看着嬴政小心地站在身边,嬴匹老脸一红,毕竟是大秦的王,难道让他就这么站着说话?将嬴政拉到自己身边,并肩地坐下,叹道:“大王啊,老臣有罪呀,不是给你暗示了吗?此次来闹,只是为了让族人吐下心中不快,闹过就没事了,我们不敢违反大秦律法。”
“这么多年来,大秦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岂能在尊卑上出现问题?今日你背了我,估计回头夏姬太后,就会埋怨我为老不尊,丢了皇室的脸面。早知道你会再次返回,说什么我都会劝住族人们不要来闹,徒让别人笑话我大秦皇族。”
嬴政笑道:“政儿与嬴匹大人第一次见面,叶子是我最宠爱的妃子,她叫您为老祖宗,我以后也叫您老祖宗,那样显得亲切。大秦律法严谨,各种规章制度,条理分明,但有个规矩必须遵守,那就是孝道。能够背老祖宗,也让政儿沾上了福气,有您的支持,我这个秦王位置,坐的才踏实。”
“我背我家老祖宗,任何人知道了,只会说我的好,不会说我的坏,那我为什么不去做?本王做事,堂堂正正,太后们更乐意见到这一幕。老祖宗啊,不管此间有何矛盾,今晚您必须随我进宫一趟,否则我无法向太后交代。”
嬴匹感慨道:“既然来都来的,确实要入宫去见些旧人,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久了,宫里还有点惦记的事,到时候还请大王提携一下。如果应了此事,无论皇族再怎么闹,我都可以平息下去。”
“两位太后不愿见我,可我还是来了,有些事情,必须要让大王知道,你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做大事。大秦的王,不能有羁绊,无论是皇族,还是太后。”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嬴政心里一阵悸动,此话太对他的心了。一直以来,嬴政只看到表面上的那些人,但是芈嬴两族更多的人,他都没见过。皇族存在了这么久,其中肯定也有各种矛盾,不了解这一切,就把握不住彼此的关系平衡。
矛盾积累的太久,就会出现各种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