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爹这个人在临江村那是相当的有名，人送外号‘铁公鸡’，与秦家老娘并排村里最牛逼人物之一，村里敢跟莫老爹比砍价，比抠门的人还真不多。
其实莫老爹说他是铁公鸡也不全然是，比如说他对他大女儿和大女婿，那就完全是慷慨大方了。
想他为了资助大女婿考状元，那简直是倾家荡产，结果到了自己小哥儿莫小宝这里，他就跟铁了心似得抠门。
不管是在家干活，又或者给莫小宝说亲，莫老爹都有种不榨干这小哥儿最后一丝价值就不罢休的意味。
说到底，莫老爹其实还是对莫小宝不是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明明都生成了个男相，怎么这最后一点点就变成了小哥儿啊！
当初莫小宝生下来的时候莫老爹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小哥儿除了能生娃之外跟男人是没什么区别，可就是不算男丁，不能给他送终啊。
这年头，没有男丁那可是断香火绝后的大事儿，小哥儿姑娘都是不能给送终的，以后这到了地府也得低人一等，因为阳间没有给撑腰的男丁！
莫老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骨子里还带着大男子主义，因此对这男丁的事情那是固执到了极点。
其实他这心里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要把自己小哥儿往火坑推，他也犹豫过，可一跟大女婿考状元和孙家过继香火给莫家相比，他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偏了。
把莫小宝嫁给裴邵戎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聘金都一样，嫁谁他都不亏，不过莫老爹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人，凡事都要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现在有人主动上门提亲，莫老爹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自己小哥儿终于有人喜欢主动来提亲了，而是想着怎么能够要到最多的聘金给大女婿送过去考状元！
莫老爹是村里出了名的抠门厉害铁公鸡，这秦婶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她家可是供着一位能跟莫老爹并排的牛逼人物秦老娘啊。
想当初秦婶还未出嫁之前在她们村里也是一方人物，出了名的泼辣利嘴，嫁到秦家后，这整天跟散财菩萨似得牛逼秦老娘斗智斗勇功力更是锻炼得无比深厚。
要说这临江村不怕莫老爹的人有那些，秦婶就是其中一个，掐架撒泼可是从来都没输过！
既然答应了裴邵戎会把莫小宝给他说回家当老婆，秦婶就不会食言，鼓足了马力跟莫老爹开始掐。
在莫家屋里坐下不到一刻钟，秦婶跟莫老爹就开始围绕着聘金聘礼这个问题斗法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裴邵戎跟莫大娘站在一边是半句话都插不上，裴邵戎是顾忌着莫老爹是自己以后的岳丈，又相信秦婶的本事儿没开口。
而莫大娘就完全是没有任何插话的胆子，在莫家，她比莫小宝还受欺负，好歹莫小宝胆子大还敢跟莫老爹顶嘴，莫大娘的性格就比较弱了，在莫老爹面前这多年一直都是唯唯诺诺。
秦婶跟莫老爹掐了半天，最后两人斗得是不相上下，谁也没退步半分，不过莫老爹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秦婶牙尖嘴利的戳了他好几处痛楚。
“我说莫家的，你咋这就这么牛脾气呢？阿宝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把他嫁到上河村给老男人做小你光荣啊？不就两贯半的银子嘛，我们裴大兄弟也给，没少你半分啊……”
“你看看咱们大兄弟那点差了，不就是没田嘛，赚了钱买就是了，大兄弟还能打猎，你看他壮实的，肯定不会饿着阿宝的，这农忙时节他还能帮你这岳丈干干活你有啥犹豫的？”
秦婶一句一句说的语速之快还不带歇气喝水的，不止莫老爹被她戳痛了，裴邵戎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暗道这吵架的本事儿还得看女人，回头这亲事儿真成了，还真得好好谢谢秦婶，说不准以后还有需要秦婶帮忙的时候，这样的人物必须得好好结交啊！
这边屋里讨论说的热闹，躲在外边偷看的莫小宝心里是急得不行，他爹到底咋回事儿啊，自己有人要了他还摆谱，要是裴大哥不娶他了咋办？
自己的老爹自己最清楚，因为躲得远听不清屋里说什么，可看自己老爹的表情和屋里的站位情况，莫小宝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么久没结果肯定是他爹在摆谱，想要多收裴大哥的聘金银子，而这收下来的银子他爹也不会给他做嫁妆，肯定又是给他姐姐姐夫送过去。
要不了多久姐夫就要上京赶考，他爹是指着他姐夫考中莫家也跟着光宗耀祖，家里的家底基本都送到姐夫家去了，现在就指着自己的聘金也给送去。
莫小宝越想越难过，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要了，这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爹要是给他戳没了他就只能去给人家做小守寡了！
莫小宝在门外急得跳脚，屋内秦婶跟莫老爹的战斗也从白热化阶段进入了尾声。
比起莫老爹这只抠门的铁公鸡，显然整天跟秦老娘斗智斗勇的秦婶这只战斗鸡更盛一筹。
莫老爹此刻已经满脸通红，盯着秦婶有些吹胡子瞪眼，不过到底没把人赶出去，吸了一口旱烟平复心情，才看向裴邵戎。
“行了秦婶子，你甭跟老子说了，我问这大兄弟几个问题……”
比起老油条的秦婶，莫老爹显然觉得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裴邵戎更好说话。
“伯父请说……”接收到秦婶担忧提示的眼神，裴邵戎心领神会，对着莫老爹还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莫老爹显然很满意裴邵戎的态度，点点头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具体叫个什么？”
说实话，裴邵戎搬到临江村也有几个月了，但整个村还真没几个知道他全名的。
主要是裴邵戎这名字比起村子里的什么大柱狗蛋显得太高端，好多人都记不住，大家平日又没什么太大的来往，都只知道他姓裴。
“我叫裴邵戎，今年二十五……”
裴邵戎老老实实的回答，虽然他的灵魂差不多三十了，但他身体年轻啊，他也不觉得自己装嫩，大不了就算自己心里年龄大一点呗。
“这名字怪绕口的，你家是个读书的？”莫老爹点点头继续问“刚才秦婶说你要买田，你准备什么时候买？这到了冬天打不了猎你准备怎么过？俺家可没粮食接济你的……”
“没上过私塾，就在庙里跟大师傅认过几个字儿……田地我存够了银子就买，叔放心
，我有力气干活，不会让叔为难……”裴邵戎继续老实道。
“恩……”莫老爹点点头，心中满意，就算到时候这汉子真想跟自己借粮借银子他也不会答应，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大兄弟，叔看你也是个不错的后生，让叔把小哥儿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叔养这么个小哥儿也不容易，两贯半你就想把我家小宝带走也太看不起叔了，这样，聘金你给叔三贯，还有你们成亲的这日子，得等到过年之后……”
三贯聘金莫老爹其实还是很不满意的，不过看裴邵戎连田地都没有，再多的银子肯定也是拿不出来的。
仔细考虑了一下，莫老爹也觉得秦婶说的没错，把莫小宝嫁给裴邵戎是比嫁到上河村去做小要好。
反正这聘礼钱都差不多，嫁给姓裴的话以后在一个村还能让莫小宝回家帮忙干活，姓裴的也结实，到时候也能帮着一起干活，可比直接跟上河村的换些聘金和聘礼强！
“……”
听到莫老爹的话，裴邵戎还是那副老实的表情，可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了，倒不是因为要多给半贯银子舍不得。
而是莫老爹说成亲的日子要等到过年之后，这明显就是打着到时候让莫小宝干过年的活计努力压榨他的价值。
裴邵戎皱了皱眉头，盯着莫老爹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起来。
就在莫老爹心里被他盯得有些忐忑发毛的时候，裴邵戎嘴角一笑，凑到秦婶耳边问道“婶子，俺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小宝姐姐出嫁聘金是多少吗？”
秦婶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拍大腿“诶，大兄弟，俺知道，是两贯钱，那孙家的除了是个秀才郎，家里可穷着呐……”
当初孙家娶莫老爹大女儿时候确实只给了两贯钱，倒不是因为孙家比裴邵戎现在表现出来的还穷，而是因为孙家两老不是很愿意跟莫家结亲，这才只给了两贯钱。
当时莫老爹为了孙家儿子秀才的身份和过继香火的承诺也就没在意，就这两贯钱最后都给做了嫁妆还回去的，村里不少人都知道。
秦婶顿时找到理由戳莫老爹的痛了“我说莫家的，你要不要脸，你女儿嫁人才两贯钱，这小哥儿嫁你就要三贯，小哥儿能比姑娘还金贵？……”
“莫家的，你也不看看现在阿宝是个什么名声，上哪里找大兄弟这么好的人家，你给找的上河村那家男人还能像大兄弟一样帮你干点活？”
“算了算了，大兄弟，这门亲咱们不结了，改明儿婶子给你再瞧一个，莫家的你既然看不上咱们大兄弟，那你就留着上河村的给你做哥婿……”
“真是笑话死人，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哥婿，莫老爹你也是咱们村头一个了！”
秦婶一边嘲笑莫老爹，一边朝裴邵戎使眼色，裴邵戎心中明了，朝莫老爹弯了弯腰，叹道
“既然伯父看不上我，我也不为难伯父了，这门亲事儿就此作罢吧……”
本来秦婶要走莫老爹还不急的，等裴邵戎一说不娶了，莫老爹顿时傻眼了，赶忙拦人。
“诶，等等，等一下，坐下坐下，这婚事儿谈到一半怎么就走啊……”
“………”
被莫老爹拉住的秦婶朝裴邵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板着脸和裴邵戎重新坐回屋。
“莫家的你想怎么谈？说吧，俺家里还有事儿，可没时间跟你磨叽，听说村尾刘家的小红也到了适婚年龄……”
秦婶说话已经没了之前的客气，盯着变了脸色的莫老爹心中暗笑，敢跟老娘摆谱，老娘急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