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卿脉搏日渐孱弱,呼吸低不可闻。
林榛下诏遍寻天下名医及珍稀药材,无数名医奇药源源不断送进宫来,却仍然无法阻止垂危的生命迹象。
无论是宫廷御医,还是久负盛名的怪癖神医,皆道施予卿魂魄已散,即使肉身勉强维持,亦是油尽灯枯,难有回天之力。
但就在某天,现实却狠狠扇了这些所谓名医几巴掌,被他们诊断油尽灯枯、绝不可能生还的人,突然猝不及防的苏醒过来。
林榛身穿龙袍,端坐无上权势的龙椅,正不厌其烦地听着朝臣争论,赋税改革制度刚刚推行,还存在诸多问题,他这几日心力交瘁,根本无心理政。
欣喜异常的太监明子踮脚左顾右盼,急不可耐地朝陆洗招手。
陆洗气急,未料向来沉稳的明子竟如此不守规矩,只警告地怒瞪他几眼。谁知明子见引起陆公公注意,顿时愈发兴奋,更为夸张的手舞足蹈起来,仿佛陆洗不过去,便不肯罢休。
陆洗轻手轻脚拐进内殿,先一声怒叱,“荒唐,陛下和大臣正开朝会,如此不守规矩,来人啊——”
明子激动道:“陆公公,陛下有旨,说那位公子有任何情况,必须立刻通报。”
陆洗脸色骤然一变,手发着抖,“小主莫不是……”
明子兴奋道:“陆公公,那位公子没事,烦你禀告陛下,就说公子醒过来了!”
陆洗先是惊讶,又跟明子确认了几遍,接着才精神抖擞的亢奋起来,激动道:“醒了好,醒了好,必是陛下感动了老天,咱家这就告诉陛下,真是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林榛听见消息便猛地起身,心乱如麻的朝养心殿走去,一路既忐忑不安又激动兴奋,那块压在心底的石头没能减轻,反倒越发沉重起来。
还没到养心殿,便远远听见施予卿说话的声音,依然是熟悉到刻进心底的声音。
林榛心砰砰乱跳,猛地加快脚步跑了起来,他血液里像烈火在燃烧般,那股被笼罩许久的阴霾忽然烟消云散,从头到脚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兴奋,丝毫没有掩饰的表露在外。
林榛在殿外深呼吸,调整情绪方才进殿。
陆洗拉长调子道:“皇上驾到——”
宫女太监齐齐跪地,林榛按捺住激动亢奋的心情,走进内殿,便看见那道熟悉之极的身影。
施予卿正慵懒地躺在软塌上,软塌旁跪着个宫女,桌案放着剥好的橘子,他听见喊声,便抬起头看向林榛,上挑的桃花眼携着无限慵懒媚惑,像极了被林榛忘却的那道陈旧的影子。
施予卿坐起身,揉着酸痛的肢体,笑道:“躺得好累,你站着不动干嘛,傻了?”
林榛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之中,恍然觉得像做了场梦,他命所有人退下,接着缓缓的紧紧的抱住了施予卿,他手臂力道极大,像要将人焊进体内般。
施予卿喊痛,“你轻点,会勒死我的!好啦,我没事了。”
林榛将头搁在施予卿颈项,忽然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这人面前忽然卸下防备,所有的阴霾痛苦都随之远去,使他唯独能在此刻享受无可比拟的轻松欢愉。
林榛维持冷静道:“予卿,真好,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死的。”
施予卿搂着林榛脖子,轻薄般以舌尖舔-舐林榛耳垂,低低的诱惑的笑,“小榛,你就这么关心我?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我?”
施予卿说着便用手抚摸林榛脖颈,滑腻腻的顺着领口探入,他身体虚弱,几乎都靠林榛支撑着,边偏过头去吻林榛唇。
林榛猝不及防,不禁愣在原地,微微蹙起眉头,没想到施予卿竟然如此反常的热情,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兴奋。
施予卿吃吃的笑,“小榛还像以前这么生涩,真是让我喜欢极了。”
林榛目光一沉,猛地将黏在身上的施予卿拉开,认真审视着对方,厉声质问道:“你从来不叫我小榛,你到底是谁?”
施予卿道:“我是施予卿啊,我不是一直叫你小榛嘛,你以前还偷偷躲着看我,难道都忘了吗?”
林榛心头倏地涌起恐慌,“不……你是施予卿?以前的施予卿?!”
“什么以前不以前的,”施予卿奇怪道,“我一直就是我,小榛,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榛沉声道:“你还记得牧城吗?还有在北渊的时候。”
施予卿理所当然的点头,“为何不记得,我在牧城随你坠入护城河,接着到了北渊,还认识了一个叫林林的小女孩,我还差点死掉是吧?你别担心,我现在好了,以后我都好好陪着你,从前是我不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就别再跟我计较了吧。”
施予卿说着又想去抓林榛手,却被林榛条件反射地避开了。林榛心乱如麻,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施予卿原本就应该是施予卿,这没什么不对劲的,只是林榛却隐隐觉得真相并非如此,他喜欢的那人跟施予卿截然不同,现在醒来的人,只让他觉得无比的陌生,林榛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原谅过施予卿,以前的事更没有既往不咎,他只是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施予卿,至少不会是眼前这个人,更不是以前他所认识的施予卿。
林榛目不转睛的盯着施予卿,像突然想起这人是谁般。他作为质子,被送往颐国的时候,遇见的就是现在的施予卿,施予卿脸上总带着笑,温温柔柔的注视他,更爱故意做些亲昵举动,直将林榛逗得满脸通红才算罢休。
施予卿被林榛避开,有点不满的嘟囔道:“你在想什么?我还能是别人不成?天下只有一个施予卿,小榛,你别这么吓我。”
林榛缄默,他神情越发阴霾,视线瞥向殿外,却无法控制泛滥成灾的心悸感。
这是怎么回事,他喜欢的绝非眼前之人,但这具身体没错,更没人胆敢进皇宫将人掉包,可施予卿为何会性情大变,不,没有大变,只是又变回了原来他熟悉的样子,却终究跟他喜欢的人没有半点瓜葛。
施予卿不安道:“小榛,你……”
林榛猛然转身,携着极重的戾气紧紧扼住施予卿喉咙,他将人抵在墙上,盛怒到极致的怒道:“施予卿,你还敢在朕面前出现!你背信弃义,朕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施予卿突然发起抖来,他握紧林榛手腕,艰难道:“你……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你?”林榛眼底浮现几分迷茫,转瞬即逝,漠然道,“你错了,朕喜欢的不是你,若没有那人,你现在早已被朕折磨死了。”
“那人是谁?”
“……”林榛认真的想,是啊,那人若不是施予卿,那他又是谁?林榛又如何能证明他的存在?
“小榛,你错了,他就是我,你必须接受……”
施予卿还没说完,便被林榛更用力的掐紧了喉咙,他因缺氧脸涨得通红,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林榛恍然大悟般,他掐着施予卿喉咙,咬牙威胁道:“朕明白了,就像朕当初的情况,他也是你衍生出的人格,快说,他到底在哪?把这具身体还给他,你敢霸占这具身体一日,朕便一日要你痛不欲生!”
施予卿只能摇头,说不出话来。
林榛目光阴鸷,每一个字都像在寒冰里浸过,携着凛冽凶狠的暴戾,“朕说到做到,你赶紧滚出去,让他来见朕!否则朕有的是办法折磨你,看是你命大,还是朕的手段高明。”
与此同时,在幽深浓郁的黑暗空间,郑舒南也正同步看着这一场景,包括林榛说的话,他的神态、动作,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般。
系统冷硬的拆台,“5分12秒,你输了。”
郑舒南没说话,事实上他愿赌服输,也没打算违约。只是林榛能这么快发现不对劲,还是令郑舒南觉得惊讶的。他跟系统赌的是林榛能否发现不对劲,认出施予卿和他实际并无关联,当然这个赌约的前提,是考验林榛对施予卿还有没有情感,亦或他喜欢的究竟是原来的施予卿,还是后来的郑舒南。
结果很显然,郑舒南赢得没有半点悬念。
系统毫无起伏地道:“你明知道林榛的选择,还跟我打赌,是在欺负单身系统吗?”
郑舒南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信誓旦旦说过任务完成就离开,现在再这么做有点自打脸。”
系统无所谓道:“哦,反正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不会嘲笑你的。”
郑舒南:“………………”还是觉得脸肿了。
林榛气急败坏,死死扼住施予卿喉咙,盯着施予卿的眼神像要将他杀死般。听到施予卿醒来的消息,林榛兴奋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却得知此施予卿并非彼施予卿,他刹那间便从天堂跌落地狱,心头如何能不震怒恼火,要是掐死眼前的人能换回他所爱的人,林榛想必早就直接动手了。
施予卿死去,灵魂早就入了轮回,现在的人不过是系统略施小计,将一段残存的灵魂灌输好记忆,使其暂时恢复原主的行为举动。
郑舒南重新进入施予卿体内,这段残存的灵魂便自然为其让路,重新化为一缕残魂在天地游荡,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榛盛怒之极,掐得郑舒南脸色涨红,近乎窒息,不禁暗自后悔,干嘛挑这么个时候进来,简直是自讨苦头。
郑舒南盯着林榛,试图扳开林榛的手,但林榛用的力道极大,每根手指就如同铁焊牢般,郑舒南无可奈何,在心头跟系统说,莫非他刚进来,这具身体就要被林榛活活掐死了?那也未免太滑稽可笑了。
好在林榛还有分寸,知道杀死施予卿,他心爱的人也会跟着消失,这才无比艰难的控制着松了手,饶是如此,他眼底的寒意依然凛冽深沉,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郑舒南郁卒,不知该说什么。空气灌入喉咙,使他拼命咳嗽了好一阵,这才稍微缓解过来,但喉咙仍然火辣辣的疼,眼前迷蒙一片,被刺激得两眼泛泪。
林榛咬牙道:“把他交出来,否则朕现在就杀了你。”
郑舒南躬着腰,想动怒又怒不起来,毕竟林榛是为了他,只得边喘气,边淡道:“你想杀谁?”
林榛猛地顿住,眼神狐疑地审视郑舒南,屏气凝息,竟一时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
郑舒南笑道:“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林榛停顿了好几秒,难以置信的盯着郑舒南,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郑舒南眼底深处,表情可以骗人,话可以骗人,唯独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林榛猛地扑到床上抱紧郑舒南,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将郑舒南死死的勒在怀里,林榛喘着粗气,身体微微颤抖,失而复得之余,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慌乱、紧张、不安,诸如此类的情绪依然使他感到惶恐,唯恐郑舒南会不知何时又悄然消失,变成他所厌恶的全然陌生的施予卿。
郑舒南猜到林榛在想什么,心头莫名心虚感慨,安抚般轻拍林榛后背,轻声道:“我回来了,别担心,我不会再消失的。”
林榛心怦怦乱跳,无法平复不断起起落落的情绪起伏,他拥着郑舒南温热的身体,突然猛地一下推开郑舒南,再次确认般盯着他眼睛看了好几秒,这才长吁一口气,林榛表面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外泄,但心头却刹那间放松了下来。
林榛道:“我刚才见到施予卿,险些以为你回不来了。”
郑舒南心知肚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我其实能看见,你怎么认出他不是我的?”
林榛情绪缓解下来,语气夹着淡淡的笑意道:“称呼不对,对我的态度更不对,你这人矜持稳重,我还没追到你,你怎会如此轻浮地搂搂抱抱。”
郑舒南接过林榛递来的水,火辣辣的喉咙总算缓解几分,道:“也许我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林榛摇头,他松开郑舒南在软榻一侧坐下,仍是不放心的抓着郑舒南手,考虑良久,斟酌地道:“我有个猜测——你其实不是施予卿对吧?我想了想,其实人格的事可能性不大,毕竟你与施予卿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就算两个人格有着极大的差异,也不可能连习惯、爱好完全改变。”
林榛顿了顿,又紧接着认真道:“你究竟是谁?哪怕你顶着施予卿的脸,我也清楚你跟他的差异,我爱的人是你,与施予卿毫无瓜葛。”
“我……”
郑舒南刚开了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见系统的预警声,“警告,宿主严禁透露真实身份!”
郑舒南只得高深莫测的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林榛竟也不追问,理解地点头,“我理解,你有不能说的理由,只是我不想再提施予卿这个名字了,你就是你,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郑舒南道:“还记得在瘟疫村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林榛恍然大悟,转过头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郑舒南,“我记得,你那时以我的侍卫自居,郑舒南就是你的名字吗?”
郑舒南保持沉默。
林榛了然点头,一遍遍念着郑舒南的名字,像要将每一个字嚼碎般。
他静静看着郑舒南,声音低沉地道:“真想看看阿南的模样,必然比这幅相貌俊朗百倍。”
郑舒南道:“你就不怕?”
林榛摇头,淡道:“我不怕神,更不怕鬼,纵然你是鬼魂,仍是我喜欢的人。”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死的模样极其恐怖,不但不俊朗,反而鬼见了都怕。”
林榛毫不在乎,表情丝毫未变地道:“无论阿南是何模样,都是我倾心之人。”
“以前见你冷冰冰的,还以为不会说话,没想到说起好听话来,竟不比什么风流情圣差。”
林榛表情僵住,歉疚道:“原来那时候就是你了,我竟没认出来,委屈你了,我若早知道是你,必不会那样做。”
郑舒南既然做出现在的选择,也没狭隘到要秋后算账,之前的事不能全怪罪在林榛身上,便不在意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何必再提,何况还是施予卿欺骗你在先,你灭了颐国固然冲动,但当时颐国两面受制,即使不被圣安所灭,也终将败在星汉或观沧手中。”
两人不过半月没见,开了头话匣子便如何也关不上,好像有说不尽的话,大到朝廷政事,小到琐碎事物,总是能找到交谈的内容,从中获取在其他任何人那里都无法享有的乐趣。
林榛这半月受尽煎熬,无数次只能低头看着郑舒南睡着的身影,无论跟他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如今郑舒南能回应他的话,哪怕两人说的内容都无关紧要,他也极为享受的认真说着听着,短短半月,他却感觉盼望这一刻,已经盼望了半辈子。
只要能就这样看着郑舒南,两人说说话,亦或沉默以对,哪怕什么都不做,林榛也觉得无比满足。
郑舒南能够活过来,他便已达成最大的心愿,其他别无所求。
林榛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每天见到郑舒南,两人一起吃饭,说会话,若时间充足再一起到御花园闲逛一会。
但郑舒南心头可不是这样想的,他重新回到肉身,为的可不是跟林榛好朋友式的吃饭喝茶聊天,郑舒南早已想通他对林榛同样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在相处过程中一点点积累,早已没法追溯源头。
郑舒南知道他先前拒绝过林榛,林榛必然心存芥蒂,或者因为他死过一次的事,不敢再过分要求,因此林榛便自降了标准,如先前郑舒南所愿,将他定义为简简单单的朋友,努力控制不再起任何的非分之想。
郑舒南因此还暗示过林榛,重提以前林榛说过会追求他的话,可惜林榛似乎并没有领悟到,尽管两人每晚依然躺在一张床上,郑舒南却没有受到过任何的骚扰,林榛更没有做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事情。
郑舒南也想过主动出击,或者把话直接挑明,只是纵然他作战经验再丰富,在情爱方面也从没主动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对男人表白。
林榛说郑舒南矜持,他在这方面的确也是很矜持的,倒不是觉得主动就会吃亏,纯粹就是心理原因,做不出心头所想的那些事情,放纵欲-望在郑舒南看来并非好事,尽管他偶尔也会想要放纵一下。
郑舒南死而复生以后,林榛便决定为他改头换面,重新换个新的身份,姑且不提郑舒南并非施予卿的事,就是颐国皇帝这个身份,也极不利于郑舒南在圣安的所有行动,虽然难免会有见过施予卿的人,但只要林榛这个皇帝不说什么,别的人又岂敢非议什么。
因此次日,林榛便对外宣布,说颐国皇帝施予卿因伤势过重去世,同时为郑舒南编造新的身份,封他为礼部侍郎,这是份闲差,毕竟礼部尚书对郑舒南的身份心知肚明,又如何敢指派他做事,只是郑舒南天生闲不住,该他做的便会努力去做,倒是让原先轻视他的礼部尚书刮目相看。
林榛毫无动静,平时规矩得让郑舒南觉得他不过是一头热,因此郑舒南闲下来的时候,便不禁开始苦恼该如何跟林榛进行到下一步,他先前其实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若是早知林榛现在只想跟他做朋友,郑舒南还得多考虑下,到底要不要回到这具肉身。
但现在事已至此,郑舒南觉得他还需要想个万全之策,既不显得他太过殷勤,又能起到提点林榛的作用,倘若林榛还执迷不悟,他也别无他法了。
郑舒南想好计策,当即决定今晚展开行动,先得陪林榛喝点酒,然后将提前背好的煽情话说一遍,林榛要是还没反应,他便再牺牲下色相,勾起林榛的生理欲-望,到了这一步,林榛要是还没有任何行动,郑舒南便也无话可说,就如了林榛的愿,跟他做个所谓的朋友吧。
只是郑舒南还没听说朋友每夜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当晚入夜,郑舒南就像平时一样进入皇帝寝宫,服侍皇上的人待郑舒南同样毕恭毕敬。
郑舒南道:“皇上呢?”
太监明子恭敬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