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是血,神色狰狞,卓漆见她一指探来,气势汹汹,哪里敢让她触碰到自己,指间微动,藤蔓齐生,寒华潭边顿时荆棘丛丛,十几道藤蔓齐齐缠住高居云双手。
她攻势虽强,毫不藏势,但在高居云面前便犹如小儿挠痒一般。
高居云灵气外露,挥手间将藤蔓齐齐斩断,卓漆勉强得以脱身,祭出长生剑,剑光直逼高居云面门。
高居云防护罩已开,冷笑一声,将剑光扫落,卓漆步法凌乱一路仓皇后退。高居云抹一把脸上的血迹,已慢慢冷静下来,见卓漆步法已显乱相,想来方才一时没控制住,又有些内疚,正要拉她回来,就被一股凌厉剑气逼开。
剑气如虹,藤蔓齐齐碎裂,然稍纵即逝,高居云稳住身形,看清来人,略有些心虚,面色仍冷冷道:“多年不见,云河师弟已出关了?”
云河真人肃焚心却是面色大变,方才一阵混乱,他强行破符,将修为提升至金丹,剑气浮躁,虽然逼退高居云,也将卓漆打下寒华潭去了!
高居云见他面色灰白,唇无血色,杂乱的头发遮了半面,一身灰衣软绵绵的皱在身上,一瞥之下心情大糟,心中想道,既有云河出面,卓漆必定无事,冷哼一声,乘云而去。
水面早已平静无波,云河兀自等了片刻,仍不见卓漆出来,一跃入水。
水下日光轻浮,无遮无挡,卓漆已无踪迹。肃焚心分水而行,进入洞口,此时水绣球花期已过,水中飘满了青绿色的碎花,一路搅散,哪里能看得清分得明?
一剑出鞘,剑气如霜染一般,水中落花轻轻一震,化作齑粉,一路沉入水中。肃焚心压下喉中腥甜,嘴角溢出血丝,慢慢飘散,遇水化开。
水底已无半点痕迹。
绣球花下,有九块鹅蛋青色的圆石,并无半点异常。
肃焚心半点不再耽搁,传信回一剑天,谢邀片刻即至,面带寒霜,岳霓和何皎予随后即到。
肃焚心讲明原委,说出自身猜测:“寒华潭并不大,我遍寻不见,恐怕小卓被剑气击落入水,无意间触动禁制,困在阵法中了!”
谢邀沉声道:“许是如此。阵法外有禁制保护,筑基以下方可入内。皎皎,你便下水循阵图去找找她。入水后,灵气收敛,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看见卓漆,即刻带她上来。”顿了片刻,又道,“寒华潭水底有二九阵法,复杂难辨,对玄山乃至整个灵界都格外重要。半柱香为限,不论能否找到,尽快上来,再另寻他途。”
何皎予颔首,谢邀又道:“多加小心,绝不可随意触碰,灵气绝不可外泄!”
何皎予应声入水,跟着肃焚心的指引,在九块圆石上照步法踏入,进入禁制之中。半柱香过后,何皎予探出水面,轻轻摇头。
肃焚心静默不语,如今这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岳霓一面帮何皎予左脚上药,一面问道:“水下阵法如何?怎么连防护罩都没开?”
何皎予是个阵盲,哪里懂得看,心中又急,随意包了一下:“我担心灵气不纯触动阵法,没有开启防护罩,只是不小心被石头刮住了。不妨事。小卓究竟去哪儿了?”
“小卓这些天都带着一只泥鳅,那条泥鳅体内有一股本源灵气。阵法之下,本来便镇压的是本源之气,气源相吸,恐怕,小卓已经深陷阵法裂隙之中了。”
何皎予一头雾水,听得更加糊涂:“那她究竟有没有事?”
谢邀掐指细算,卓漆身上带着紫衣斗篷,含有他一滴精血:“她暂时无事。”说罢御剑往丹天峰而去。
卓漆被困,高居云全然不知内情,若宣扬出去,被剑舟长老得知,卓漆将无半点生路!
“那究竟该怎么办?”
何皎予虽然不懂阵法,也知道玄山此阵究竟有多重要!
这一个阵法,何止与玄山灵脉相关,灵镜州,整个灵界的前途都系于此阵!
为了这一个阵法,玄门损失的又岂止是两代天才?
阵法绝不可破!
连一丝灵气触动也绝不可行。
何皎予喃喃道:“那小卓该怎么办呢?”
岳霓无声的拍拍她瘦削的肩,默然无语。
卓漆是被小泥鳅用尾巴拍醒的。
一见卓漆醒来,立马痛苦流涕:“主人!漆漆主人,你终于醒了,鳅鳅真的好感动!我好怕主人你醒不来,丢下我一个人!”
卓漆掐住它尾巴,怒道:“你又学谁乱七八糟的讲话!我已经学会炸泥鳅了你知道吧?”
泥鳅偷偷翻了个白眼:“漆漆主人,我只是担心你嘛!”
卓漆头嗡嗡的,四处一片迷雾,视物不清,但灵气充郁,空气湿漉漉的,不一会儿身上凝结一片水珠。卓漆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弄清楚,自己只在方寸之地转圈。
“这里是哪儿,泥鳅,你还记得吗?”
“应该还在水底下。我只记得有一股很强的吸力,虽然我是清醒的,可是也五感缓顿,和晕过去没啥区别。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这里灵气充溢,真是修行的好地方!”
“看来我们触动了什么阵法被困住也说不定。”卓漆盘膝而坐,试着感应灵气。
什么异常都感觉不到!
唯一的异常,便是这里灵气异常的纯净。虽然能感应到,可自身灵气却不能外放,别说万法长青,连最低级的防护罩都打不开,卓漆抖掉斗篷上滚滚的水珠,不由憋闷。
自入玄门,她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曾朝雨都骑到头上来了,她也没动她分毫,却一次又一次乌龙被困,流年不利!
想来,不论前世今生,她这魂魄真是与玄门犯冲!
卓漆不知,正是她和泥鳅缔结契约,她体内潜藏的魔气本源与泥鳅的灵气本源,与阵法中压制的本源之气相合相斥,将人卡在了阵法裂隙之中。
泥鳅顶着一身露珠过来,叹气道:“主人,不如我们静静的修行吧!这么浓郁的灵气,做个静静的小修士不好吗?”
卓漆拎过它尾巴,这才发现它身上一道大口子。
“怎么回事?”
小泥鳅翻白眼,神识却执着的表衷心:“小伤,主人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要不是本鳅用尾巴裹着你,你头部着地,不变傻子也变丑姑了!
“主人,你是不是天生和洞穴什么的有仇!上次我不过跟着你钻了个土洞,结果就被一股旋风困在山洞里。这次呢,我跟着你落了个水,居然还能被困在水里!”
卓漆恨恨道:“分明是你自带霉气!”
泥鳅忙转了口风:“应当是主人有机缘才是。这里灵气纯净,在这里修行,绝对事半功倍!”
入夜,谢邀方才回到涵秋馆,何皎予浑身发烫,岳霓正照顾她,肃焚心静静立在窗边。
“和高师姐已说好了。”
岳霓道:“高师叔虽然胡闹了些,好在平日也懒得理会这些事。皎皎也这个样子,现在该怎么办呢?”
谢邀一探,小灵狐灵尾已出,又要进阶了。
“不必担心。皎皎无事。小卓困在阵中,若有异动,阵法动荡,势必能立刻察觉。已经过去五个时辰,并无异常。唯一的可能,便是小卓灵气被阵法压制,不能外放。”
肃焚心喃喃道:“若真是这种情况,小卓暂时是安全的。对阵法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七日之后,再想办法。暂时别知会剑舟长老。”谢邀心中早已做出决定。
谢邀临走,将何皎予一同带上了一剑天。
泥鳅化成腰粗的蟒蛇状,和卓漆两人头靠头,懒懒的团一块儿。卓漆躺在泥鳅身子上,闭目养神,突道:
“泥鳅,你这几天灵气增长的极快啊!”
泥鳅又忍不住的翻白眼。这么纯净的灵气,自然是日夜苦修。
“既来之,则安之吧!”
七日转眼即过,寒华潭随风泛起淡淡的波纹,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方丈深潭里,藏着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震惊的隐秘。
岳霓望着潭水,叹道:“谢师叔,既然卓漆不会损坏阵法,请师叔先别告知长老吧!”她言语转厉,越说越急,“无论如何,卓漆都是卓沣唯一的妹妹!当年你和卓沣都是天级灵骨,可最后却是卓沣自愿奉出了半副灵骨!他为宗门而死!我只希望,谢师叔能有一丝怜悯之心,给卓漆,也给我留一线生机!”
岳霓已是将息天剑选中之人,绝不会轻易轻生,不过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吧!”
肃焚心缓缓道:“她若能筑基,这阵法便会自动将人弹出。”
岳霓苦笑:“她方才进阶炼气九层,连筑基丹都没有,如何便能筑基?何况我们频频碰面,肃师叔又强行恢复修为,长老必定会来查探,又能瞒住多久呢?”
见二人沉默不语,岳霓又咬牙道:“那何旭儿便是个祸害!不若我将她逐出外门……”
谢邀冷声道:“先找个借口放出去吧!她本身异常,又与魔门关系匪浅,先放在眼前。”
岳霓不过说几句气话,回到管事堂,便招来何旭儿和两个与之要好的女修,将三人遣到灵镜湖边去看管药田了。
岳霓面上丝毫不露,反倒任重道远的嘱咐一番,加之岳霓早以卓漆的名义开了一间石室闭关,何旭儿不疑有她,领了些丹药灵符带着两个师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