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世界远不像表面上我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在外表那层虚伪的现实背后,是多少代人不知付出了多少鲜血才隐藏的一个小世界。
“那天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沈绍峰没有看秦川,眼睛仍旧盯着远处漆黑的海面,脸孔模糊的影子倒映在光亮的玻璃上,却仿佛离得那样遥远。
“看了,怎么了?”秦川一愣,咽下嘴里的肉片,说道。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刺身一盘海参,这个时节一般都是人工养殖的海鲜,虽然味道一般,但还算是新鲜,而且刺身这个东西,不怎么挑时节。
“那你是怎么想的?”沈绍峰回头,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个看不见底的黑洞,那般幽深。
秦川微怔,慢慢皱起眉,想起那天看过的网站,还有上面的一些志怪帖子,有些不太敢确定的看向沈绍峰,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挥退服务生,沈绍峰微微靠近秦川,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见秦川讶异的看着他,沈绍峰一脸平淡的打开盒子,将里面一节黑色像口哨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轻轻地拧了一圈。
“这是什么?”秦川忍不住问。
“信号干扰器。”沈绍峰说道,随即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二人沉默以对。
良久,见秦川脸上的迷茫真不是装出来的,沈绍峰不禁疑惑的问她:“你不是看了网站吗?”
秦川“啊”了一声,然后反问:“是啊,怎么了?”
沈绍峰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用有些艰难的语气问她:“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那里面,那简直,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我……,你没有把它当真是吗?”
秦川傻傻的“啊”了一声,大脑还没转过弯来,可是手却忍不住攥紧了筷子。
一股突如其来的尴尬静悄悄的缓解了紧绷的气氛。
“我也是一次不小心从一个老局长那看到的这些,这个网站是我打听了别人好久才打听到的,你,算了,我先问你,崤山车祸那次,我们模拟过很多次,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我需要知道一个理由。”
与秦川的视线相对,沈绍峰的语气极为坚定。
目光闪了闪,秦川最先不敌沈邵峰的注视。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秦川平静地说。
“因为我要确定,你是不是他们那些人一起的。”沈绍峰沉声道。
“那些人?你是指网站上的那些人?”秦川抬眼问他。
“如果你是,我自然会回答你一切我所知道的,如果你不是,这个问题你没有必要知道。”沈绍峰毫不客气的回答,似乎这几天隐藏的霸道瞬间回炉,且还比以往翻了倍。
秦川的心跳声渐渐加速,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是为了沈绍峰的那个问题,还是沈绍峰嘴里所谓的“那些人”。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在网站上看过的东西,那么猎奇的帖子短时间内很难忘记。
只是那会看起来感觉好笑的厉害,而如今却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深吸一口气,秦川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对面的沈绍峰见状,更是完全的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是毫不担心秦川会对他隐瞒,然而只有他隐藏在桌子底下用力攥得很紧的手才能说明他此刻的紧张。
“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想做什么?”秦川微微沉下脸,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慌了。
她怕,她怕沈绍峰或是任何一个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知道她的这些秘密。
她害怕他们知道以后会对她做什么。
自从崤山之后,秦川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就变了样,就好像是闯入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未经历过的,甚至她就像是一个走错了剧场拿错了剧本的演员。
她愣住了,她呆立在当场,看着周围一圈的摄影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除却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在她身上发生的这几件事外,她压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刚毕业工作没几年的普通年轻人而已。
普通的简直不能更普通了。
她没有去过一楼大厅有电动扶梯的饭店吃过饭,也没有在需要vip高级会员卡才能进入的ktv唱过歌,更没有坐在能观海的高级大饭店里一边吃着不搭的火锅一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这些于她而言都太陌生了,陌生的似乎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是不是曾经那个秦川了。
秦川从小到大,六岁上学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小学一年级至大四最后一学期,她从来都没和任何一个人打过架。
甚至唯一一次和别人骂起来也是在课间操时别的小朋友都跑光了,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彼此反复的用同一句骂人的话相互攻击而已。
唯一的一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也是因为上晚自习和同学传纸条不小心被班主任发现而已。
她似乎都没怎么看见过别人打架,不知道男生之间互相打架会不会真的像电视里一样,你掐我的脖子,我打你的肚子,还会用手肘敲击对方的背。
可是如今的秦川,她要用一柄虚无的剑去和奇怪的,甚至是恐怖的黑色怪物来决斗。
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决斗!
这太惊悚了,甚至都有些超出秦川的接受范围。
如果一年以前有人告诉秦川,她会在某个漆黑的晚上,吹着冷风,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她一定会以为对方是精神病。
然而如今这就是她的现实生活。
甚至,她都不准备一个人去做那黑暗中生存的东西,她居然还想给自己找寻伙伴,后路。
可是这些所有一切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事,于她而言,全世界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知道。
谁都不可以,沈绍峰自然也在那个被排除的范围内。
轻轻一笑,沈绍峰抬眸扫了一眼秦川,注意到她紧绷的身体,还有深沉的目光,突然道:“你最近一直都在和江家的老二一起,你是觉得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有他护着你,还是想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
秦川一怔,随即脸色开始阴沉:“你
调查我。”
似是觉得秦川说的有些好笑,沈绍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哈,从崤山之后我每一天都在调查你,曾经我连续两天两夜不睡觉,一是为了监视你,二就是在分析你,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诚然,沈绍峰说这话是有些夸张的成分,甚至他在故意的去激怒她,因为他想看看愤怒的秦川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会不会因为隐约的被人识破她的秘密而对他杀人灭口呢?
还是说,坦诚交代。
后一者的希望不大,沈绍峰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甚至在他的西服白衬衫底下,他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门外的侍应生突然敲门,秦川稍稍侧过头去,叫了一声:“进来。”
她对面,沈绍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沈先生,这是我们店长特意吩咐赠送的酒水。”侍应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来,随即掀开上面的红布,一坛泥封的烧酒被端在桌子上。
轻笑一声,沈绍峰对侍应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不需要他来开封。
“这家饭店是我一战友开的,我不爱吃他那些个洋菜,每次来都只吃火锅,这间包间就是专门给我留的,也只有这个包间可以吃火锅,这酒。”沈绍峰笑了笑:“这酒,是他进部队之前自己酿的,如今也有些时候了,尝尝吗?”
随着沈绍峰轻轻拍开外面的那一层泥封,揭开红布,里面的酒香气也跟着一同飘逸了出来。
淡淡的酒气似乎冲淡了房间中不知何时满溢的杀气,就好像刚刚仿佛刀锋在背的感觉并不曾出现一样。
给秦川倒了一小杯,随后沈绍峰又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
也没管秦川动没动嘴,沈绍峰先送到嘴边给自己尝了一口。
“啧,不错,这酒他当时一共也没酿出几坛,这还是跟他太爷爷学的。”沈绍峰放下酒杯,满口夸赞。
秦川沉默的坐了一会,才缓缓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
有冷汗从沈绍峰的脖颈留下,然后迅速渗透进料子极好的衬衫面料上。
不知不觉间,他贴身的衣服早已经湿了很大一片。
“你想要什么?”对峙良久,秦川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心里微松一口气,沈绍峰看向秦川:“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公平交换,然后出了这么房门,你还是你,秦川,我也还是我,沈绍峰,不会因为谁多知道了什么而引起其它任何事,我听到的,我记在心里,烂在嘴上,你听到的,我无所谓你和谁说。”
摊了摊手,似是当真随便一样,沈绍峰这么跟秦川说道。
看着他的眼神不似做伪,秦川稍稍有那么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