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川那件事抽回注意力,沈绍峰回头看了一眼安灵,“石榴?她说她叫石榴?”
安灵忍不住微微抓紧了裤子,这是秦川在事情结束后特意去镇子外面买来的一套休闲服然后给她送过来的,一如曾经在崤山她也给她买了一套衣服。
“我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石榴,我以为是她经历了这样的事不想让我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安灵似乎是在替她辩解。
前面的沈绍峰轻“嗯”了一声,然后道:“要说叫石榴也没错,她确实叫石榴,只不过不是石榴树的石榴,而是十六号的十六。”
愣了一瞬,随即安灵的脸“唰”的变得苍白,倒是一旁不知道内情的麦勇和辛成有点惊讶:“十六号?现在还有人叫数字吗?还是说,她是什么实验室里跑出来的?”
沈绍峰微微侧头,看向外面逐渐开始繁华起来的小城镇。
“这一次是我们跟错了案子,这件案子最开始是由京里的人跟进的,二队也有参与,所以失踪人口早就已经报上来了,只不过中途出了岔子,跟丢了,可是没想到误打误撞让我们碰上来了,这还得归功于那个赵姐。”沈绍峰开始慢慢解释道。
“而这个十六,在他们的失踪人口汇报页上被放在了第一页,人物危险性是三颗星。”沈绍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安灵,慢慢说道。
“所以这个十六到底是什么身份?”辛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间歇性模拟人格分裂症,就是精神病。”沈绍峰道。
“我的天!不是吧,真的假的,居然真有精神病啊!”麦勇一阵大呼小叫,惊叹道。
斜眼睨了一眼麦勇,沈绍峰没搭理他,反而看向安灵。
“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安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开始逐一被理清并重新整理。
“我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开始没有多想,直到后来。后来石榴…十六怎么样了?”安灵双手有些用力的抓紧袖口,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虎妞说的“她疯了”这三个字,然后又叠加着之前女人自己亲口承认的,她有精神病,一句接连一句的反复出现在她的耳边。
“我们发现的时候,胖婶已经凉了,除了脖子上人为咬出来的伤口,身上还有很多被野兽啃食的痕迹,应该是野猪,至于十六,她还是很配合的跟二队的人走了,神情极度冷静,说话也是条理清晰,还在和我们分析胖婶的死亡原因。”
顿了顿,沈绍峰的目光与后视镜里好奇和紧张的视线对上。
“她说,初步怀疑胖婶应该是被野猪袭击了,先是一只野猪咬住了她的脖子,这也是导致她死亡的最大原因,然后另一只野猪继而袭击了已经没有逃跑之力的胖婶,最后尸体被吃成这个样子。”
安灵猛地闭上眼睛,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发冷,这是从心里往外不断渗透出去的寒凉好像数九寒天的一盆冷水,冰的刺骨,却从头到脚“哗”的一下给她浇了个彻底。
“她会被判刑吗?”良久,安灵哑着嗓子问道。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沈绍峰淡淡的背出了刑法第十八条。
轻呼出一口气,安灵又一次闭了闭眼睛,在麦勇几个担心的目光中,开始讲述起了这段时日的经过。
没人知道,在她几近崩溃内心受尽折磨的时候,她甚至早已将石榴当成了自己的队友,一个能够互相患难与共的朋友,甚至是一个精神支柱。
一次又一次石榴的冷静和沉稳让安灵慢慢巩固了自己对队友等人的信心,还有对未来的相信,如果没有她,只有安灵自己,恐怕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安灵就会疯掉。
尤其在那个早上,软弱无助的像个弱鸡一样的安灵,因为石榴,她逃过了一劫,不然,就算是抓住了那伙人,恐怕从那以后她身上都要永久的少了一样东西吧。
也许不止是一样。
“所以她在袭击胖婶的时候,她是因为看见了野猪,所以也将自己当成是野猪了是吗?”麦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车子在远离太庙山的路上,渐行渐远,那个山村和那大片起伏的山脉,就这么被慢慢的,远远地丢在他们的身后,似乎与之一起留在那的,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秦川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听说她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临走之前江盛又特意去了前台将房间划到他们公司的账上,还让前台将这段时间秦川自己付的费用在她离开之前统一还给她。
当然,这件事秦川并不知道,在那天晚上,秦川就已经郑重的谢过了江盛,在这一次江盛可以说帮了她好大的忙,正如之前秦川所说,对于江延,她也没说是出了多大的力,可是江盛却能因为她几句话,又是人又是直升机,甚至还不惜将自己的老底给泄露出一部分。
纵然这里面有还了江延人情的意思在里,还有便是故意要这么做想让她看清楚他们的实力,为了和她交好,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秦川已经很吃惊很感谢了。
不管怎么说,在连海市,江家这份人情,她记着了,以后若是江家有了什么事,她也是一定会出现的。
那晚结束之后,一如先前的那晚,江盛还是拿出了那张一模一样的名片,还是告诉她,以后无论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们帮忙,他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也会努力去找能做到的人。
相比上一次,这一次江盛的语气和表情多了一分郑重,多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尊敬。
而秦川,恐怕也只有不会换电话号这么一个说出来有些轻飘飘的承诺了。
不过江盛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秦川还没有去学射击和重剑,还有其它的格斗术,甚至在那次之后江延一直想要约她出去聚一次,秦川都已经答应了,却也只能临时更改计划。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秦川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终于来了。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似乎也在这一刻松了。
没错,秦川放松下来了。
她既没有紧
张也没有害怕,反而放松了。
她的履历很好查啊,从前就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市民,到了如今虽然那有了些变化,但是她自认从没有做过那些作奸犯科的事,甚至好事还做了一大堆,更是绝对没有利用自己的力量却伤害过什么无辜的人。
自从她得到如今这些原本没有的一切,秦川还是很紧张的,有一段时间甚至她走路都在想,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抓起来,然后各种研究,或是关在实验室里等等。
她都没有想过究竟要什么样的笼子才能管得住魔气。
不过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秦川每天都处于这种担惊受怕之中的,甚至她还在想,是不是从此以后自己就要与人类社会绝缘了,就像是书中的暗黑大,始终都藏在最黑暗的地方,然后鼓动着自己手下的黑暗军团出去造反,推翻全人类。
然而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只有她这样的人,还有许多比她还奇怪的,甚至她昨天晚上还看到一个蘑菇精的自我讲述变形过程。
她就真的没什么好紧张害怕的了,她如今最大的愿望,恐怕也就是能做一个不愁吃喝,可以旅行世界,偶尔喝喝花茶做一场春梦的闲人,最好还有一点点可以供她挥霍的钱。
不用多,能在一个小城市买一个房子,够她旅游的就够了。
所以,虽然知道可能有人在监视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可能都已经监视好久了,秦川会稍微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是也仍然没感觉道害怕紧张。
毕竟,就算是做个大魔王,她也是个绝对没有推翻世界梦想的大魔王,人生就是这么简单,梦想还是要有的,不管大小,所以,秦川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以另一种身份,甚至极端情况下或许不能被称之为人的身份,去了解这个对她缓缓敞开了大门的崭新世界。
一言不发的坐进车里,秦川稍微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几个人。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嘛。
车子一路开进市中心,然后在警察局后面两条街的一个算不上多有派头,不过能看得出来还是很正经的办公楼前停下了。
跟在沉默的四个人身后,秦川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不算司机,副驾驶一个人,后面坐在她左右两边各一个人,似乎,感觉有点像是在胁迫她一样。
不,应该不是胁迫,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吧。
秦川些微的升起了一丝警惕之心,然而,这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跟着四个人走进办公楼,楼里面是正常的办公大厅,门口还有一个收发室,一切都正常极了,便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做什么,走错的普通人进来,也只会以为这是某种性质的办公大楼。
走进电梯,秦川隐隐的被四个人包围在中间,这四个人都是男人,长相普通,而且全程没有说话,秦川实在没有办法多分出一丁点的注意力去仔细观察这四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借着不锈钢电梯门有些模糊的倒影,秦川不甚清晰的看见自己顶多能被夸得上有气质的脸,还好她身高没有那么的低。
很快,电梯在三楼停下,秦川不着痕迹的轻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来了。
四人将秦川领至一间挂着“办公室”三个字的房间外,随后替她打开门,便目送着她走进去了。
门在秦川身后被关上,脑子里还在想这个简单的令人发指的“办公室”究竟办的是什么公,秦川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
带着一副黑色底红色条纹窄一些的长条眼镜,不是那种椭圆形的,是有棱角的那种不规则四边矩形。
女人的容貌应该还算不错,或者也就中等,不过秦川并没有来得及去打量那些,从一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后,她就隐约的察觉到,似乎女人对她并没有什么善意。
从容的坐在女人对面的椅子上,在女人打量秦川的同时,秦川也在打量着女人和这间简单的办公室,还有桌面上那一沓还贴着她照片的简历。
秦川不禁微微挑眉。
“姓名?”女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秦川,冷冰冰的问道。
秦川觉得如果她现在不是坐在这种什么特派分局的办公室,以她现在的脾气,她是真想冷哼一声:“你知道还问我!”
“秦川。”秦川面无表情回答。
“性别?”女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又问。
“……”看了一眼女人,秦川感觉自己的眉梢似乎轻轻地动了动,“不确定。”她回答。
“请你保持严肃,这是什么地方,是可以随便玩笑的地方吗,秦川,你自己的性别你不清楚吗?”女人似乎瞬间就生气了,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目光里的厌恶甚至满的都能溢出来。
纵使不清楚为何女人会对她拥有这么大的恶意,不过秦川早已经把先前心里想的什么配合工作,加入组织成为其中的一员等等全都扔到了脑后。
已经出现的一丝丝警惕之心也开始不断发展壮大……
“我不确定自己的性别有什么问题。”秦川反问道。
女人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秦川也随着她的动作略有小心。
然而转瞬,女人又收敛了自己的怒气,照旧还是之前的那副冷冰冰的态度:“籍贯?”
咂了咂舌,秦川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透着光亮的窗户,外面的阳光似乎正温柔而又和煦的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我不确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