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我在萧珏那一桌子奇奇怪怪的盒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草药。
萧珏听到我的话,推着轮子过来,摸索着,接过了我刚才拿在手中的盒子,摸了摸形状,放在鼻息下闻了闻,答说,“水苏。”
“什么东西?”我心里也大概明白是一种药材吧,可好像并不常见似的,没怎么听说过。
萧珏一边收起盒子,一边解释说,“水苏,也称鸡苏。生于田边、水边潮湿的地方,只有南方才有,性微温,味辛。主用于止血消炎,疏风理气。”
“好厉害呀。”我不禁称赞道,他只是这么摸了摸,闻了闻,就知道那是什么药了?也许是因为运气好吧,我连忙又在桌子上摸出另一个盒子,递给他,“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萧珏不急不恼,浅笑着接过盒子,这一次,他只是用手指大概摸了个形状,便十分确定,“灯芯草,也称碧玉草。清心降火,多治小儿夜啼、喉痹、温湿黄疸等症状。”
这一次,也由不得我不服气了。其实他说的这些,我根本不懂……“你对这里的每一种药材,都很了解吗?只是摸一摸,闻一闻就知道它们是什么,能治什么病?”
“看样子,你好像是在怀疑我的医术。”萧珏笑着又推着轮子回到刚刚那边,继续捣他的药材,忽而停了下来,又说了句,“如果没记错,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是是是。”我就知道,救我一命也不用挂在嘴边上吧,“怎么样?想好了要我怎么报答吗?”
他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我也知道他是开玩笑的。
“这边,月蝉姑娘。”听这声音好像是玉兰。
“是谁来了吗?”我站起身来,打算走到门口去看一看。“月蝉?”
月蝉在玉兰的陪同下,拎着一个包袱走到了房外,却再也不往前走了,她问了句,“大人在吗?”
我转身看向房内,萧珏正坐在轮椅上捣他的药呢。听到月蝉的声音,萧珏回说,“是月蝉姑娘吗?”
“大人。”月蝉躬身,就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墙向萧珏欠身施礼,并说,“才听说书兰和书兰住在大人这里,想着她们应该没有带什么衣服,所以找了些自己的衣服给她们送来。”
“你有心了。这两日天凉,她们正需要呢。”萧珏的回应,听起来是称赞了月蝉,可又未免冷淡得过了头,只是这一句话说完,房内便安静了下来。
月蝉抬起头对我说,“霍汐姑娘,那我就先去看望一下书兰。”
“嗯。”我应了声,然后看玉兰又陪着她向对面的房子里走去。我才关上了门回到房内,“有些奇怪,不是吗?”
“你是指,月蝉给书兰她们送衣服来?”萧珏一语中的。
“没错。”之前一天,月蝉才暗示我们袭击青山的人可能是守望。怎么才一个晚上,她就可以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带着些衣服来探望书兰和玉兰?
“月蝉和玉兰的年纪相仿,所以她们幼年时常在一起玩耍,感情还算不错。书兰的事,月蝉也是知道的,所以那时候,书兰会想到劝说月蝉救玉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不出萧珏一副淡然处世的样子,却对什么事都了若指掌。
“那你觉得,月蝉这次来,是真的为书兰玉兰送冬衣的吗?”我是明知故问。
不是。月蝉的确不可能只是来送冬衣这么简单,其实从她昨日只是暗示我们就大概能听出来,她故意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其实也是要我们去查守望。既然月蝉当时没有明说守望的名字,今日又见她亲自来送冬衣给守望的两个姐姐,可见月蝉也并不是完全确定,她当时所看到的人是守望。
那么她今日来的目的就太明显了。
“打个赌吧。”我说,“你觉得月蝉能不能从守望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我和你的看法一致,这个赌,没法打。”萧珏捣好了药,抱着硕大的药罐子向桌子那边移动过去,“你认为守望偷袭青山的可能性有多大。”
“七成。”不能再多了。
“怎么解?”
“守望有动机。”这一点占七成,“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守望绝不会是那个下毒的人。”
我相信,袭击青山的人可能是守望,但是守望绝不会是下毒毒杀长景的人。
“那等下,就找守望过来聊聊吧。”萧珏又将几个盒子里的药材分别添加到药罐子里去。
“你在弄什么,隔着这么远我都闻到味儿了,酸臭酸臭的。”我捂住了鼻子,直接表现出特别嫌弃的样子来,反正他也看不到……
“试了几次,牛骨还是有味道。”他歪着头,不怎的满意。“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等下找守望过来聊聊。”我堵着鼻子,随口接了句。
“嗯。”萧珏嗯了一声,不知是他的心思是还在药上怎么的。他又在桌前折腾了一会儿,我紧张兮兮得躲得老远,以前见过生化系的做试验,所以觉得这个蒙着眼的大夫才特别危险。后来,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样,我们再来捋一遍案情。”
“好。”听到他转回到案情上,我松了口气,刚刚真的有在担心,他一盒一盒倒进去,最后再点把火儿……“这件案子要从村里的人在村口的河中打捞出长景的尸体开始。”
“在你的帮助下完成第一次验尸,你发现了长景并非溺死的疑点。”萧珏将话接了过去。
我接着说,“查验尸体的时候遇到了青山,那时候玉山没有跟在他身边,而青山的解释是他和玉山先后上山打猎,错过了,所以他自己先回来了。”
“之后是青山遇袭。我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弗昇来告知,说是长景在自己家遇袭被打晕了。我们赶到,袭击青山的人已经不见踪影,青山试图隐瞒,是因为他误信了村民的话,以为袭击他打伤他的人是玉山。所以他想要保护玉山,反而露出了马脚。”萧珏回忆起当初的线索来,记忆分毫不差。
“之后我们第一次去找长景的父亲打探情况,结果遇到了书兰,就发现书兰身上有新的伤痕,根据时间推测,那些伤是在长景遇害之后,被打的。所以我们当时推测,责打书兰的人是长景的父亲。”主线开始逐渐往受害者长景身上靠拢。
萧珏沉了口气,“而那次我们受到书兰的阻拦,并没有见到长景的父亲。之后,我让你下河水里寻找线索,但是一无所获。长景的家在村子的上游,如果是从长景家外弃尸的话,尸体最终是在村口的河里被发现,那么尸体应该是从长景家漂到村口的,可是这段河道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的确是个问题,也许长景的尸体并不是从上游丢弃的。”我开了个叉,然后继续回到案情上来,“之后就是玉兰来求助,书兰差点被长景的父亲打死。我们到的时候,幸好守望护着书兰,然后我们见到了长景的父亲,可是得到的线索价值不高。之后,我们把他们姐弟三个带了回来,并且得知,长景和书兰、玉兰之间的关系。确定他们都有作案嫌疑。”
萧珏这一次犹豫的时间有些长,似乎是在想什么,才慢慢开口接着说下去,“然后就是昨日我们探望青山,并且得知长景轻薄月蝉的事。月蝉还告诉我们,偷袭青山的人是个和玉山身形相近的人。”
我也沉默了。
看似支离破碎,毫无关联的这一切,可是其中又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谁和谁都有脱不开的线索。“如果把青山前后两次的描述,和月蝉、书兰的话全部联系在一起的话,那么应该是这样开始的……”
最早,书兰父母双亡之后为了生存,带着玉兰和守望嫁进了长景的家。
书兰婚后两年没有怀孕,所以长景的父亲很不高兴,并把火气施加给长景。然后长景的父亲开始主张为长景纳妾,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长景开始对书兰施加暴力。
玉兰长大,长景把主意打到玉兰身上,被书兰推脱。
长景又开始骚扰月蝉,可惜月蝉的爹不像书兰护着玉兰那样护着她,月蝉的爹觉得长景比一穷二白的青山要强,所以他同意把月蝉嫁给长景,结果遭到月蝉的抵抗。
书兰为了不让玉兰受牵连,所以去求月蝉嫁给长景。月蝉拒绝。
之后,长景多次骚扰青山和月蝉,挑衅青山。在长景遇害之前,最后一次骚扰月蝉的时候,对月蝉动手动脚,月蝉从家里跑出,找到青山告知情况。青山大怒,被月蝉和玉山拦下,玉山主动提出要去和长景谈清楚,可是这一去就出了事。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理,长景应该是在一天之前就中了毒了。然后亥时,玉山去找长景,并且和长景动手,将长景推入河中。玉山以为自己杀了长景就匆忙离开,可是在玉山走了之后,长景从河里出来,又遇到了神秘袭击他的人,使他后脑受重伤昏迷。长景却在这个昏迷的过程中,因为毒发死了。然后又被丢进了河里……而另一边,玉山以为长景死了,所以逃到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