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极度安静的走廊,但只有一串皮鞋走过的声音响起。
紫人暗搓搓的看了诺维雅的马丁靴好几次,实在是不能理解诺维雅穿着这种笨重的鞋子是怎么做到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的。
机场接机的那两个和诺维雅谈笑风生的男人在把他们送到苏格兰场附近就开车离开了。但没有人陪同并不代表他们成了观光客,紫人有些不确定的快走两步,对于自己的脚步声,他已经自暴自弃。——能猜到他们这次是要去见什么人,但具体是谁,他还没有概念。
诺维雅推开了一扇门。
房间光线并不算很亮,但还是有光透进来,窗户的形状有些特殊,导致光线也支离破碎,像是一片还没有完成的拼图,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在处理文件,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
“回来的感觉怎么样,诺维雅?或许我该个你们倒杯茶?”麦克罗夫特的视线只在紫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眼,就迅速的转开了。
一句普通的调侃,紫人却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他能想到很多的形容,但那些描述都在的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的时候停下了。
这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紫人这么安慰自己。
“还不错。”诺维雅不在意喝茶的问题,她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过去一段时间多灾多难,回程途中尤其如此。”
诺维雅说话的时候,麦克罗夫特走到房间另一端的柜子前,他摒弃了柜子里各种奢侈的酒类,坚持从茶叶罐子里挑出了一簇茶叶,放进骨瓷的茶壶里。
“飞机炸掉你偶不觉得心疼吗?”
紫人诧异的看了诺诶呀一眼,他不知道诺维雅和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工作的画面,更让他惊奇的是,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看到诺维雅像是个年幼的孩子一样捣蛋求关注。
“我们的客户会还给我们一架崭新的飞机的。”麦克罗夫特端起托盘,把茶壶和杯子都拿到了茶几上。
“那么,我来倒茶吧。”麦克罗夫特的托盘里一共放了五只杯子,这让诺维雅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有别的客人?”
“算是一个留到最后的惊喜。”麦克罗夫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推杯子,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已经见到那个代号叫哈提娜的孩子了吧?”
“哈提娜?没有啊。”诺维雅一脸茫然,她排除了一下自己最近遇到了人,做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你是说诺亚吗?”
麦克罗夫特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他应该告诉你他的代号的!我让他去接你,不是让他去开欢迎会!”他的表情和语气似乎都在谴责这一届的特工素质不比以往,简直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但诺维雅没有买账的意思,
她狐疑的盯着麦克罗夫特,“···哈提娜怎么听都是女孩子的名字。这个代号其实也是瞎起的吧?”
“——就是!谁会给自己起一个台风的名字呢?哈哈哈!”紫人受不了被晾在一边的感觉,他找准时间插了一句,同样是纯正的英音,但诺维雅和麦克罗夫特却一起停下了握着茶杯的手,不赞同的看着‘哈哈哈’的紫人。
紫人看着这两个人出奇一致的动作,终于开始相信,他们能够在一个部门好好工作了!
“那个孩子听我的话跳伞了。他可能还要晚一点才能给你写任务报告。”诺维雅喝了口红茶,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的衣服上有刮擦和灰尘,不同的痕迹在麦克罗夫特的眼里如同一个行程博物馆,基于这一点,诺维雅心安理得的给自己划掉了‘复职报告’这项工作。
“希望诺亚先生之后会记得,不要再对同行业的前辈有什么盲目的崇拜了!”
“但这也可能会让他更加崇拜我,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个传奇。···你的减肥计划看起来也挺顺利的?”
“哦!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麦克罗夫特神色有些暗淡,他在说的是夏洛克的纵身一跃、医院楼下一摊殷红的鲜血、被留下的那些黯然伤神的朋友们——一大堆的烂摊子,和凄凄惨惨失去弟弟的他自己。
“夏洛克根本没有死,我们都是知道的。”诺维雅指了指麦克罗夫特红色的口袋巾,如果不是她知道既定的未来的话,她一定也会被忽悠过去,但现在的情况下,她拿着答案倒推线索,明晃晃的开着挂:“有人看到夏洛克了,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你是个好哥哥,等风头过了再让他回来,这再明智不过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你真的看到了另一个酷似夏洛克的人,那也不是他了。”麦克罗夫特不再和诺维雅就纠结这个问题。
也只有这个时候,紫人才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工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么说说你带回来的人吧。穿着盔甲的人更有可能内心柔软。”
麦克罗夫特说的是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托尼·斯塔克。他还穿着盔甲,全副武装,毕竟只是扛了一次飞机,没有经历过什么战斗——那身金红色的盔甲几乎一尘不染。
有个一个茶杯是为托尼准备的,但他一点喝茶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热衷于扮演一个模型,或者机器人。
诺维雅听到麦克罗夫特提到托尼的名字,表情立刻无辜了起来,她自顾自的给自己续了杯茶。被盯的不行了,她又不太情愿的补充了一句:“我怎么阻止的了大名鼎鼎的钢铁侠?!”
那个金红色的铁罐头动了一下,明显是生气的想要站起来,但还忍住了。
一个人在玩‘我看不到你’的游戏。
一个人在玩‘我是木头人’的游戏。
——说不上谁比谁幼稚,麦克罗夫特倒是觉得这样不坏,度假回来的诺维雅,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只是担心诺维雅忽略掉了一些东西,那些伤害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忽略了真正的受害人。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关于你哥哥的消息了,但那并不代表他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认为这是谈我过去的好时候!”诺维雅下意识的反驳。根本没有谈论过去的好时候!
“那么你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提醒,你还记得你兄长的能力是什么,或许又有人因此受害了呢?”
就算存在,诺维雅也不可能看出来。他的哥哥是阴影,很难确切的给那种能力起一个名字,没有绚丽的声光特效,悄悄的攀上一个人的影子里,任何科技手段都检索不出问题来,等到骤然爆发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从发现真相开始,诺维雅就拒绝谈论起关于家庭关系的话题。
紫人从来不介意提问,更何况这次他还看到了疑问被解开的曙光。
“诺维雅的哥哥?介意详细说说吗?”他殷勤的给麦克罗夫特倒了杯茶,这个时候谁才是负责倒茶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紫人生怕诺维雅的老板因为口干舌燥,而放弃了讲故事。
麦克罗夫特假笑,示意诺维雅自己会说的。
“我的哥哥!”诺维雅生气的看了紫人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钢铁侠。
——前者总是问的太多,后者骗她说了太多。
诺维雅有一个哥哥,从小就是麦克罗夫特那样的人···呃···这意味着他成绩优秀,有自己看待事物的标准,而且很少出错,学习东西的速度飞快,聪明睿智,一系列的褒义词都可以用在她哥哥的身上,一点除外——他的哥哥从小就是个帅哥,这和某个胖子可不一样。
诺维雅记得兄长给她朗读故事书的样子,她的童年相当幸福,睡前故事里有公主和王子愉快的生活在一起,也有波澜壮阔的宫廷争斗,冒险家寻找新大路,真正的英雄上百年之后才得以为世人所知。
这些丰富多彩的床头故事,在现在看来,大概更像是一个早就给出的征兆。哪个少年会去研究那些偏僻的知识呢?
——诺维雅的哥哥钟爱这一切。
“最开始是中学里的辩论队,他从来都没有对手,大家把他当做王牌,压轴出场,结束辩论···他很快觉得这没有意思了,开始阅读一些前沿的科学杂志,开始是写信投稿,后来他改造了家里的车库,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研究只进行了很短的时间。
很快,那个人的能力就觉醒了。
回过头来想,第一受害者大概是家里的宠物猫,诺维雅一直很喜欢那只赛级的布偶猫,可他逐渐狂躁,不再让人揉肚子,接着展现出了一些攻击性。很难说那只叫‘雪山’的猫没有挣扎过,他偶尔还会有温顺的时候,舔舔诺维雅被抓伤的手,委屈的叫几声。
再然后,突然就死了。
“别人家的布偶都是叫‘白雪’之类的,你家的就叫‘雪山’了!”托尼听不下去了,他的面罩弹开,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而且也你没有必要要把这些说出来,如果你不想的话!”
诺维雅有一些不太适合分享的故事,这一点他在魔方监狱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
已经做错的事情没有什么弥补的可能性,但同一种错误不应该出现两次!
诺维雅听了之后,笑的有些勉强。
她终于意识到麦克罗夫特为什么提醒她来回忆这一段了,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关于托尼·斯塔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