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日近正午,纯悫这才悠悠醒来。起床后,纯悫洗漱已毕,下人们早已端来净面水、漱口水和一桌丰盛的菜肴。由于这几日纯悫厮杀消耗极大,所以醒来后顿觉饥肠辘辘。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纯悫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充实。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纯悫走出房门,正看见梁九功走进自己所住的小院。
梁九功一见纯悫,急忙躬身施礼:“奴才给主子请安。”
纯悫微笑摆了摆手:“公公何必客气。公公前来,可有事相告?”
梁九功微然一笑:“公主殿下,老奴传圣上口旨,让殿下于酉时到知府衙门觐见陛下。钦此!”
纯悫急忙跪地叩头:“儿臣谨遵陛下谕旨。”
梁九功传完口旨,慌忙将纯悫掺起。
纯悫轻声问道:“依公公所见,皇阿玛有何事要见我?”
梁九功屏退左右,悄悄地对纯悫说道:“陛下听闻公主殿下带兵出征,不仅没有抓住一名反贼,反而损兵折将,故十分震怒。想必是想让公主殿下前去领罪。”
纯悫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多谢公公直言相告。”
梁九功苦笑一声:“老奴这就告退。”
纯悫将梁九功直送至金府的府门外,二人拱手而别。
未到酉时,纯悫便只身前往扬州知府衙门。此时康熙正在屋中品茶,太子胤礽、四贝勒胤禛、十三贝子胤祥都在下手相陪。梁九功则站在一旁,为康熙与太子等人斟茶倒水。见纯悫进屋,康熙将茶杯轻轻放在了圆桌上,原本平静无波的脸立刻阴沉似水。
纯悫走到康熙的面前,躬身下拜:“儿臣纯悫参见皇阿玛、太子哥哥。”
太子胤礽冲着纯悫微笑点了点头,但却一言也不敢发。胤禛与胤祥连点头示意都没有敢。
康熙寒声说道:“纯悫,你此次捉拿楚敬连。可曾捉到反贼?”
纯悫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皇阿玛,儿臣并未捉拿到一人。”
康熙眼眉一挑,沉声说道:“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你非但没有捉住一个反贼,反而伤兵损将。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纯悫磕了一个头,说道:“儿臣愿在皇阿玛面前领罪。”
康熙点了点头:“既如此,将你的兵符交出来。以后再不许你沾惹兵事。”
纯悫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早已料到康熙会有此处置。自己是皇家公主,康熙只要自己交出兵符,并未有其余的责罚已经算是开了天恩了。
纯悫轻轻从怀中拿出兵符,双手递到康熙的面前。康熙给梁九功递了一个眼色,梁九功会意,急忙上前接过兵符,小心收好。
康熙对着纯悫说道:“此事一了,你就跟随朕回奔京城。朕已为你定下一桩因缘,回去后择吉日完婚。退下吧!”
纯悫诺诺连声,悄悄退出房门。走出知府衙门,纯悫望着又有些昏暗的天空,心情如天空一般晦暗沉重。她从未如今日般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远处柳敬宣骑马而来,见纯悫在府门外发愣,急忙翻身下马,上前躬身一礼:“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纯悫的思绪被柳敬宣打断,转头望向柳敬宣。
纯悫上下打量柳敬宣多时,柳敬宣感到浑身不自在。
过了良久,纯悫说道:“柳敬宣,听说这几日你一直在巡城,辛苦你了。”
柳敬宣急忙躬身回道:“总兵莫雷泰被公主殿下一剑斩下人头,下官等谁还敢不尽心竭力、效死以报陛下。况且公主殿下身先士卒,捉拿反贼,尚且不避刀剑、不惧生死。下官这点疲累又能算得了什么?”
柳敬宣这几句话可谓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不仅指出纯悫滥杀大臣,下面的官员各个自危,而且还说出了官兵的心声。纯悫勇武善战,官兵既钦佩又害怕。所以不管是谁,即便损兵折将,除了当今皇上,谁也不敢议论公主纯悫的是非。
纯悫若有所思,淡淡说道:“柳大人说得句句在理。本宫告辞了。”
柳敬宣躬身一揖说道:“恭送公主殿下。”
第二天,康熙下旨将楚敬连满门抄斩,夷其九族。楚敬连的家宅早已焚毁,但楚敬连的父亲楚肖寒的族人都还在。一时间,扬州城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康熙杀了楚敬连的亲族,怒气还是未消。凡是与楚敬连有来往的,包括楚敬连的买卖店铺中的伙计、老妈子等等众人,又是抓了一大堆。这其中就有陈桥欣、邱寅涛、陆无双、郭冲等人。
扬州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柳敬宣看在眼里十分焦急。到了第十天头上,就连原先敬贤书院里的学生及他们的父母也都抓了起来。知府大牢装不下,就在城南临时搭建了一座大牢。依照康熙的意思,择日就要全部处斩。
这一日,江宁府来了一位年轻的将军,他来到扬州城,直接够奔知府衙门,觐见康熙。来人名叫年羹尧,时任翰林院检讨。
康熙正在内堂运气,因为柳敬宣这些日一直苦苦进谏,希望康熙不要再杀戮无辜百姓。这惹得康熙十分不悦。若不是柳敬宣曾经救驾有功,康熙早就把他给斩了。康熙干脆将柳敬宣轰出了知府衙门。
年羹尧一来,康熙立刻任命年羹尧为监斩官,三日后将近千名所谓的反贼余孽拉到菜市口,明正典刑。
年羹尧受康熙之命后十分高兴,终日安排人手,准备监斩事宜。监斩的前一日,年羹尧翻阅所有在押的罪犯名单,突然眼睛一亮。他吩咐人,立刻前往城南临时大牢。
陈桥欣被抓实在出乎邱寅涛、陆无双、郭冲等人的意料。这楚敬连与陈桥欣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不过是在楚敬连的一座书院内打了一年的工而已,至于这么严厉吗。楚敬连的九族都给斩了,怎么皇帝老儿连无辜老百姓也不放过啊!邱寅涛与陆无双等人再怎么唠叨,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