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一窒。
因为她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她乖顺地没有挣扎,待压过来那人稳住身形,才微蹙起眉,道:“先松开。”
开口时,半张的唇触到覆在其上的掌心,声音变得含混,吐出的热气,却直直侵袭入了对方的皮肤中。
来人似是一顿,片刻后,稍卸了力。
那瞬,云倾反手一转,竟又主动环住了他,以一种更吃力的姿势,把人撑了起来。
然后,一点点地,将对方小心地搀扶到了她自己的榻上。
“等着。”直起身后,没好气地人甩下一句,转头,又到窗边打理起了沿途的血迹。
清冷的室内,唯有烛火摇曳,与撒入的月色融在一处,显出奇异的暖意。
来人静静地侧坐在榻上,定定望着不远处忙前忙后的女子。
那双桃花眼中,倏然流露一抹出莫名的光。
半晌后。
打理完毕的云倾顺势拿上屋内备着的药箱,终于回到了“闯入者”面前。
但当看清他的情况时,她却不由暗暗咬牙:“楼大人,您当本宫这是太医院?”
忧心的气怒中,她习惯地用上了敬称,语气也变得十足讽刺。
然而,楼隐望着那双含怒的凤眸,薄唇微勾,竟是轻笑了声。
却不料。
一动,就连扯上了伤口
他身着那件夜行衣,早已被割破了数处,其下的伤痕累累。这一笑,更多的鲜血霎时涌入,简直是触目惊心。
同一时刻,男子的脸色也一瞬泛白起来只是,他此刻还覆着一张面具,挡住了一切。
云倾能看到的,唯有那双桃花眼,凝滞了片刻。她知晓,这已是其极痛的表现。
“好了,你不许再动。”
心下跟着一疼,云倾闭了闭眸,嗓音不自觉软了一分,转瞬,又强势地按住了人。
接着,打开药箱,拿出纱布、金疮药等,为男人包扎起来。
动作中,她借着微弱的烛火和月色为他打理,仿佛对着一件稀世珍宝,专注而小心翼翼。
而楼隐静坐于榻上,完全任其施为。
两人离得很近。
他略侧过头,正望见身旁女子绝美的侧脸
秀眉微蹙、优美的唇抿起,还有一向粲然如星的凤眸的黯淡
种种紧张的表现,皆是为了他么?
蓦地,一股熟悉又陌生暖意从心头涌上,楼隐眸一黯。
“好了。”
他晃神间,云倾终也替他包扎完毕,舒了口气:“你到底怎”
她追问着,同时一侧首。
却不料,正对上了他转过来的侧脸,只隔着一层面具的阻碍,暧昧相贴。
四目相对。
彼此的呼吸萦绕在双方之间。
云倾直直望入那双幽黯的桃花眼中,她看见的,是他深藏的心动。
那刻,她长睫一垂,再掀起,凤眸陡然流露出意味不明的光
似撩拨,又似挑衅,夹杂着几分笑意,映入了楼隐的眼中。
他定定望着身侧生动绝艳的女子。
其实,多日的交往中,两人早便有情愫暗起。只是,彼此一直心照不宣。
皇后和宦官,夺位的对手,合作与竞争两人间的关系,何其复杂?
若迈出逾越的一步,迎来的挑战,绝不轻松。
但此时,她在他手边,就这样直白地递出了战书,仿佛是在挑衅这份情,他敢接么?
一时间,楼隐眸中波云诡谲。
而云倾只唇角含笑地注视着他她知道,无论多少世,爱人最终给出的答案,都不会变。
果然。
不到半刻,楼隐倏地伸出手,死死环住了她。
电光火石之间,他垂眸,抬起云倾的脸庞,倏然俯身而下
“娘娘娘娘!”
突地,焦急的女声从外间响起。
那一刹,空气蓦然凝滞。
这时,两人双唇的距离,不过一指。
但下一刻,她一把按住了他,挣脱起身,霎时就将暧昧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司琴,怎么了?本宫还未着衣你先别进来!”
云倾听出来人的声音,一边发问,一边迅速将室内环扫检查了一遍。
“娘娘!”屋外,司琴脸色苍白,颤声道。
“是寿安宫那边正在搜宫呢,就快到钟粹宫了,您先起吧”
她的声音从屋外传入,云倾听着,脸色微变。
寿安宫,正是当朝太后的宫殿。此时太后正于五台山礼佛,竟遭了贼?
而这嫌疑人,不用问
“你”那瞬,她转向楼隐,低声道:“你没准备好后手?”
依这位的能力,很难相信他竟没收好尾。
“我”
被质疑的楼督主微蹙眉,正想说什么。
下一刻,却被云倾压了回去:“算了,你先进去!”
她说着,一掀绸被,话中意味十分明显。
楼隐一怔,眸中闪过一抹黯光,顿时,就把口边的解释收了回去
事实上。
楼督主熟知宫中密道,此刻他从窗边离开、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但
“好。”
年青的宦官轻笑道,不动声色地搭上了云倾的纤手,虚弱道:“多谢娘娘。”
几刻钟后。
声势浩大的“搜查队”,终于到了钟粹宫。
领头的是殷晔身边的大太监赵让,此刻他站在宫门前,先是拿着圣旨,朗声念了起来。
“奉皇上旨意,搜查六宫“
宣读完毕,他望着钟粹宫出来相迎的宫人,微昂头道。
“杂家奉旨来查探,还请诸位带领,也面得笨手笨脚,以免扰了娘娘或坏了屋里摆设”
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赵让语气不免有些傲,但碍于云倾身份,话里倒还算客气。
出来接待的司琴和墨画等人见状,便也笑着应了,将一干人领了进去。
搜查的宫人行动迅捷,很快便
基本扫完了钟粹宫,只除了仪元殿主卧,也正是云倾下榻之处。
此刻,赵让站在宫内空地前,听了手下禀报,点了点头。
转瞬,便领着人,直直向主卧走去。
“等等。”这下,司琴几人脸色微变,忙拦住了他。
“赵大人,娘娘还正在里安寝,您”
赵让听闻,也端起了架势。
“杂家仍是奉皇上意,虽然娘娘身份贵重,但也不能抗旨。”
“你!”司琴一噎,扫了其身后几个粗笨宫人一眼:“那也”
“带他一个人进来。”
蓦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屋响起,带着几丝刚醒转的娇蛮。
“本宫的屋子,不是谁都能进的!”
这回,赵让脸色泛青了。
片刻后,想到对方的身份,终还是忍下了气,随司琴几人走了进去。
屋内。
云倾半侧卧于榻上,神色却有些压抑。因为